第184章好管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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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李三就心生計,路上說念來爵、鴻:“將此批文按下,只說宋老爺沒與來。咱每都投到大街張二老爹那裡去罷。你二人不去,我每人與你十兩銀子,到家隱住,不拿出來就是了。”那來爵見財物倒也肯了,只鴻不肯,口裡含糊應諾。到家,見門首挑著紙錢,僧人做道場,親朋弔喪者不計其數,這李三就分路回家去了。
來爵、鴻見吳大舅、陳敬濟磕了頭,問:“討批文如何?怎的李三不來?”那來爵說不肯,這鴻把宋御史書連批都拿出來,遞與大舅,悉把李三路上與的十兩銀子,說的言語,如此這般教他隱下,休拿出來。
同他投往張二官家去:“小的怎敢忘恩負義?徑奔家來。”吳大舅一面走到後邊,告訴月娘:“這個小的兒,就是個知恩的。叵耐李三這廝短命,見姐夫沒了幾,就這等壞心。”因把這件事就對應伯爵說:“李智、黃四借契上本利還欠六百五十兩銀子,趁著剛才何大人分付,把這件事寫紙狀子,呈到衙門裡,教他替俺追追這銀子來,發送姐夫。他同寮間自恁要做分上,這些事兒莫道不依。”伯爵慌了,說道:“李三卻不該行此事。老舅快休動意,等我和他說罷。”於是走到李三家,請了黃四來,一處計較。說道:“你不該先把銀子遞與小廝,倒做了管手。狐狸打不成,倒惹了一股臊。如今恁般,要拿文書提刑所告你每哩。常言道官官相護,何況又同寮之間,你等怎抵斗的他過!
依我,不如悄悄遂二十兩銀子與吳大舅,只當兗州府幹了事來了,我聽得說,這宗錢糧他家已是不做了,把這批文難得掣出來,咱投張二官那裡去罷。你每二人再湊得二百兩,少不也拿不出來。
再備辦一張祭桌,一者祭奠大官人,二者這銀子與他。另立一紙欠結,你往後有了買賣,慢慢還他就是了,這個一舉兩得,又不失了人情,有個始終。”黃四道:“你說的是。李三哥,你幹事忒慌速了些。”真個到晚夕,黃四同伯爵送了二十兩銀子到吳大舅家,如此這般“討批文一節,累老舅張主張主。”這吳大舅已聽見他妹子說不做錢糧,何況又黑眼見了白晃晃銀子,如何不應承,於是收了銀子。到次,李智、黃四備了一張桌,豬首三牲,二百兩銀子,來與西門慶祭奠。吳大舅對月娘說了。
拿出舊文書,從新另立了四百兩一紙欠帖,饒了他五十兩,餘者教他做上買賣,陸續還。把批文付與伯爵手內,同往張二官處合夥,上納錢糧去了,不在話下。正是:金逢火煉方知,人與財便見心。有詩為證:造物於人莫強求,勸君凡事把心收。你今貪得收人業,還有收人在後頭。***詩曰:倚醉無端尋舊約,卻因惆悵轉難勝。靜中樓閣深雨,遠處簾櫳半夜燈。抱柱立時風細細,繞廊行處思騰騰。
分明窗下聞裁剪,敲遍欄杆喚不應。話說西門慶死了,首七那,卻是報國寺十六眾僧人做水陸。
這應伯爵約會了謝希大、花子繇、祝實念、孫天化、常峙節、白賚光七人,坐在一處,伯爵先開口說:“大官人沒了,今一七光景。
你我相一場,當時也曾吃過他的,也曾用過他的,也曾使過他的,也曾借過他的。今他死了,莫非推不知道?灑土也眯眯後人眼睛兒,他就到五閻王跟前,也不饒你我。如今這等計較,你我各出一錢銀子,七人共湊上七錢,辦一桌祭禮,買一幅軸子,再求水先生作一篇祭文,抬了去,大官人靈前祭奠祭奠,少不的還討了他七分銀子一條孝絹來,這個好不好?”眾人都道:“哥說的是。”當下每人湊出銀子來,與伯爵,整備祭物停當,買了軸子,央水秀才做了祭文。這水秀才平昔知道應伯爵這起人,與西門慶乃小人之朋,於是暗含譏刺,作就一篇祭文。伯爵眾人把祭祀抬到靈前擺下,陳敬濟穿孝在旁還禮。伯爵為首,各人上了香,人人都俗,那裡曉得其中滋味。
澆了奠酒,只顧把祝文宣念。其文略曰:維重和元年,歲戊戌,二月戊子期,越初三庚寅,侍教生應伯爵、謝希大、花子繇、祝實念、孫天化、常峙節、白賚光,謹以清酌庶饈之儀,致祭於故錦衣西門大官人之靈曰:維靈生前梗直,秉堅剛。
軟的不怕,硬的不降。常濟人以點水,恆助人以光。囊篋頗厚,氣概軒昂。逢樂而舉,遇陰伏降。錦襠隊中居住,齊庫裡收藏。有八角而不用撓摑,逢蝨蟣而騷癢難當。受恩小子,常在下隨幫。
也曾在章臺而宿柳,也曾在謝館而猖狂。正宜撐頭活腦,久戰熬場,胡為罹一疾不起之殃?見今你便長伸著腳子去了。
丟下小子輩,如班鳩跌腳,倚靠何方?難上他煙花之寨,難靠他八字紅牆。再不得同席而儇軟玉,再不得並馬而傍溫香。
撇的人垂頭落腳,閃的人牢溫郎當。今特奠茲白濁,次獻寸觴。靈其不昧,來格來歆。尚享。
眾人祭畢,陳敬濟下來還禮,請去捲棚內三湯五割,管待出門不題。且說那院中李家虔婆,聽見西門慶死了,鋪謀定計,備了一張祭桌,使了李桂卿、李桂姐坐轎子來上紙弔問。月娘不出來。
都是李嬌兒、孟玉樓在上房管待。李家桂卿、桂姐悄悄對李嬌兒說:“俺媽說,人已是死了,你我院中人,守不的這樣貞節!
自古千里長棚,沒個不散的筵席。教你手裡有東西,悄悄教李銘稍了家去防後。你還恁傻!常言道:‘揚州雖好,不是久戀之家。’不拘多少時,也少不的離他家門。”那李嬌兒聽記在心。不想那韓道國王六兒,亦備了張祭桌,喬素打扮,坐轎子來與西門慶燒紙。
在靈前擺下祭祀,只顧站著,站了半,白沒個人兒出來陪待,原來西門慶死了,首七時分,就把王經打發家去不用了,小廝每見王六兒來,都不敢進去說。
那來安兒不知就裡,到月娘房裡,向月娘說:“韓大嬸來與爹上紙,在前邊站了一了,大舅使我來對娘說。”這吳月娘心中還氣忿不過,便喝罵道:“怪賊奴才,不與我走,還來什麼韓大嬸、(必)大嬸,賊狗攮的養漢婦,把人家的家敗人亡,父南子北,夫逃散的,還來上什麼(必)紙!”一頓罵的來安兒摸門不著,來到靈前。吳大舅問道:“對後邊說了不曾?”來安兒把嘴谷都著不言語。
問了半,才說:“娘稍出四馬兒來了。”這吳大舅連忙進去,對月娘說:“姐姐,你怎麼這等的?快休要舒口!自古人惡禮不惡。他男子漢領著咱偌多的本錢,你如何這等待人?好名兒難得,快休如此。
你就不出去,教二姐姐、三姐姐好好待他出去,也是一般,做什麼恁樣的,教人說你不是。”那月娘見他哥這樣說,才不言語了。
良久,孟玉樓出來,還了禮,陪他在靈前坐的。只吃一鍾茶,婦人也有些省口,就坐不住,隨即告辭起身去了,正是:誰人汲得西江水,難免今朝一面羞。
那李桂卿、桂姐、吳銀兒都在上房坐著,見月娘罵韓道國老婆婦長、婦短,砍一株損百枝,兩個就有些坐不住,未到落,就要家去。月娘再三留他姐兒兩個:“晚夕夥計每伴宿,你每看了提偶,明去罷。”留了半,桂姐、銀姐不去了,只打發他姐姐桂卿家去了,到了晚夕,僧人散了,果然有許多街坊、夥計、主管,喬大戶、吳大舅、吳二舅、沈姨父、花子繇、應伯爵、謝希大、常峙節,也有二十餘人,叫了一起偶戲,在大卷棚內,擺設酒席伴宿。提演的是“孫榮、孫華殺狗勸夫”戲文。
堂客都在靈旁廳內,圍著幃屏,放下簾來,擺放桌席,朝外觀看。李銘、吳惠在這裡答應,晚夕也不家去了,不一時,眾人都到齊了,祭祀已畢,捲棚內點起燭來,安席坐下,打動鼓樂,戲文上來。直搬演到三更天氣,戲文方了。
原來陳敬濟自從西門慶死後,無一不和潘金蓮兩個嘲戲,或在靈前溜眼,帳子後調笑。於是趕人散一亂,眾堂客都往後邊去了,小廝每都收家活,這金蓮趕眼錯,捏了敬濟一把,說道:“我兒,你娘今成就了你罷。趁大姐在後邊,咱就往你屋裡去罷。”敬濟聽了,得不的一聲,先往屋裡開門去了。
婦人黑影裡,身鑽入他房內,更不答話,解開褲子,仰臥在炕上,雙鳧飛首,教陳敬濟好耍。
正是:膽如天怕甚事,鴛幃雲雨百年情。真個是:二載相逢,一朝配偶。數年姻眷,一旦和諧。一個柳款擺,一個玉莖忙舒。耳邊訴雨意雲情,枕上說山盟海誓。鶯恣蝶採,妮搏百千般。
狂雨羞雲,嬌媚施逞千萬態。一個不住叫親親,一個摟抱呼達達。得多少柳乍翻新樣綠,花容不減舊時紅。霎時雲雨了畢,婦人恐怕人來,連忙出房,往後邊去了。
到次,這小夥兒嘗著這個甜頭兒,早辰走到金蓮房來,金蓮還在被窩裡未起來,從窗眼裡張看,見婦人被擁紅雲,粉腮印玉,說道:“好管庫房的,這咱還不起來!
今喬親家爹來上祭,大娘分付把昨擺的李三、黃四家那祭桌收進來罷。你快些起來,且拿鑰匙出來與我。”婦人連忙教梅拿鑰匙與敬濟,敬濟先教梅樓上開門去了,婦人便從窗眼裡遞出舌頭,兩個咂了一回。正是得多少脂香滿口涎空咽,甜唾顒心溢肺。
有詞為證:恨杜鵑聲透珠簾。心似針籤,情似膠粘。我則見笑臉腮窩愁粉黛,瘦損纖寶髻亂,雲松翠鈿。睡顏酡,玉減紅添。檀口曾沾。到如今上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