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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少表微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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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四員伶官,箏[竹秦]、琵琶、箜篌,上來清彈小唱。唱畢,湯未兩陳,樂已三奏。下邊跟從執事人等,宋御史差兩員州官,在西門慶捲棚內自有桌席管待。守禦、都監等官,西門慶都安在前邊客位,自有坐處。黃太尉令左右拿十兩銀子來賞賜各項人役,隨即看轎起身。

眾官再三款留不住,即送出大門。鼓樂笙簧迭奏,兩街儀衛喧闐,清蹕傳道,人馬森列。多官俱上馬遠送,太尉悉令免之,舉手上轎而去。宋御史、候巡撫吩咐都監以下軍衛有司,直護送至皇船上來回話。桌面器皿,答賀羊酒,具手本差東平府知府胡師文與守禦周秀,親送到船所,付明白。

回至廳上,拜謝西門慶說:“今負累取擾,深,深!分資有所不足,容當奉補。”西門慶慌躬身施禮道:“卑職重承教愛,累辱盛儀,昨又蒙賻禮,蝸居卑陋,猶恐有不到處,萬里公祖諒宥,幸甚!”宋御史謝畢,即令左右看轎,與候巡撫一同起身,兩司八府官員皆拜辭而去。各項人役,一鬨而散。西門慶回至廳上,將伶官樂人賞以酒食,俱令散了。

止留下四名官身小優兒伺候。廳內外各官桌面,自有本官手下人領不題。西門慶見天尚早,收拾傢伙停當,攢下四張桌席,使人請吳大舅、應伯爵、謝希大、溫秀才、傅自新、甘出身、韓道國、賁四、崔本及女婿陳敬濟…從五更起來。

各項照管辛苦,坐飲三杯。不一時,眾人來到,擺上酒來飲酒。伯爵道:“哥,今黃太尉坐了多大一回?歡喜不歡喜?”韓道國道:“今六黃老公公見咱家酒席齊整,無個不歡喜的。巡撫、巡按兩位甚是知不盡,謝了又謝。”伯爵道:“若是第二家擺這席酒也成不的,也沒咱家恁大地方,也沒府上這些人手。

少說也有上千人進來,都要管待出去。哥就陪了幾兩銀子,咱山東一省也響出名去了。”溫秀才道:“學生宗主提學陳老先生,也在這裡預席。”西門慶問其名,溫秀才道:“名陳正匯者,乃諫垣陳了翁先生乃郎,本貫河南鄄城縣人,十八歲科舉,中壬辰進士,今任本處提學副使,極有學問。”西門慶道:“他今年才二十四歲?”正說著。

湯飯上來。眾人吃畢,西門慶叫上四個小優兒,問道:“你四人叫甚名字?”答道:“小的叫周採、梁鐸、馬真、韓畢。”伯爵道:“你不是韓金釧兒一家?”韓畢跪下說道:“金釧兒、玉釧兒是小的妹子。”西門慶因想起李瓶兒來:“今擺酒,就不見他。”吩咐小優兒:“你們拿樂器過來,唱個‘洛陽花,梁園月’我聽。”韓畢與周採一面[扌芻]箏撥阮,唱道:【普天樂】洛陽花,梁園月。好花須買,皓月須賒。

花倚欄杆看爛熳開,月曾把酒問團[囗欒]夜。月有盈虧,花有開謝。想人生最苦離別。花謝了,三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

來也?唱畢,應伯爵見西門慶眼裡酸酸的,便道:“哥教唱此曲,莫非想起過世嫂子來?”西門慶看見後邊上果碟兒,叫:“應二哥,你只嗔我說,有他在,就是他經手整定。從他沒了,隨著丫鬟撮,你看象甚模樣?好應口菜也沒一我吃!”溫秀才道:“這等盛設,老先生中饋也不謂無人,足可以夠了。”伯爵道:“哥休說此話。你心間疼不過,便是這等說,恐一時冷淡了別的嫂子們心。”這裡酒席上說話,不想潘金蓮在軟壁後聽唱,聽見西門慶說此話,走到後邊,一五一十告訴月娘。月娘道:“隨他說去就是了。

你如今卻怎樣的?前他在時,即許下把繡教伏侍李嬌兒,他到睜著眼與我叫,說:‘死了多少時,就分散他房裡丫頭!’教我就一聲兒再沒言語。這兩憑著他那媳婦子和兩個丫頭,狂的有些樣兒?我但開口,就說咱們擠撮他。”金蓮道:“這老婆這兩有些別改模樣,只怕賊沒廉恥貨,鎮在那屋裡,纏了這老婆也不見的。我聽見說,前與了他兩對簪子,老婆戴在頭上,拿與這個瞧,拿與那個瞧。”月娘道:“豆芽菜兒…有甚捆兒!”眾人背地裡都不喜歡。正是:遺蹤堪入時人眼,多買胭脂畫牡丹。***詩曰:中千種愁,掛在斜陽樹。

綠葉陰陰自得,草滿鶯啼處。不見凌波步,空想如簧語。門外重重疊疊山,遮不斷愁來路。話說西門慶陪吳大舅、應伯爵等飲酒中間,因問韓道國:“客夥中標船幾時起身?咱好收拾打包。”韓道國道:“昨有人來會,也只在二十四開船。”西門慶道:“過了二十唸經,打包便了。”伯爵問道:“這遭起身,那兩位去?”西門慶道:“三個人都去。明年先打發崔大哥押一船杭州貨來,他與來保還往松江下五處,置買些布貨來賣。家中緞貨綢綿都還有哩。”伯爵道:“哥主張極妙。常言道:要的般般有,才是買賣。”說畢,已有起更時分,吳大舅起身說:“姐夫連辛苦,俺每酒已夠了,告回,你可歇息歇息。”西門慶不肯,還留住,令小優兒奉酒唱曲,每人吃三鍾才放出門。

西門慶賞小優四人六錢銀子,再三不敢接,說:“宋爺出票叫小的每來,官身如何敢受老爹重賞?”西門慶道:“雖然官差,此是我賞你,怕怎的!”四人方磕頭領去。西門慶便歸後邊歇去了。

早起往衙門中去,早有吳道官差了一個徒弟、兩名鋪排,來大廳上鋪設壇場,鋪設的齊齊整整。西門慶來家看見,打發徒弟鋪排齋食吃了回去。

隨即令溫秀才寫帖兒,請喬大戶、吳大舅、吳二舅、花大舅、沈姨夫、孟二舅、應伯爵、謝希大、常峙節、吳舜臣許多親眷並堂客,明唸經。家中廚役落作,治辦齋供不題。

五更,道眾皆來,進入經壇內,明燭焚香,打動響樂,諷誦諸經,鋪排大門首掛起長幡,懸吊榜文,兩邊黃紙門對一聯,大書:東極垂慈仙識乘晨而超登紫府。南丹赦罪淨魄受煉而逕上朱陵。

大廳經壇,懸掛齋題二十字,大書:“青玄救苦、頒符告簡、五七轉經、水火鍊度薦揚齋壇。”即,黃真人穿大紅,坐牙轎,系金帶,左右圍隨,儀從暄喝,高方到。吳道官率眾接至壇所,行禮畢,然後西門慶著素衣[糹至]巾,拜見遞茶畢。

案旁邊安設經筵法席,大紅銷金桌圍,妝花椅褥,二道童侍立左右。發文書之時,西門慶備金緞一匹。登壇之時,換了九陽雷巾,大紅金雲白百鶴法氅。先是表白宣畢齋意,齋官沐手上香,然後黃真人焚香淨壇,飛符召將,關發一應文書符命,啟奏三天,告盟十地。

三獻禮畢,打動音樂,化財行香。西門慶與陳敬濟執手爐跟隨,排軍喝路,前後四把銷金散三對纓絡挑搭。

行香回來,安請監齋畢,又動音樂,往李瓶兒靈前攝召引魂,朝參玉陛,旁設几筵,聞經悟道。到了午朝,高功冠裳,步罡踏斗,拜進朱表,遣差神將,飛下羅酆,原來黃真人年約三旬,儀表非常,妝束起來。

午朝拜表,儼然就是個活神仙,但見:星冠攢玉葉,鶴氅縷金霞。神清似長江皓月,貌古如太華喬松。踏罡朱履進丹霄,步虛琅函浮瑞氣。

長髯廣頰,修行到無漏之天。皓齒明眸,佩[竹錄]掌五雷之令。三更步月鸞聲遠,萬里乘雲鶴背高。

就是都仙太史臨凡世,廣惠真人降下方。拜了表文,吳道官當壇頒生天寶[竹錄]神虎玉札。行畢午香,捲棚內擺齋。黃真人前,大桌面定勝。

吳道官等,稍加差小。其餘散眾,俱平頭桌席。黃真人、吳道官皆襯緞尺頭、四對披花、四匹絲綢,散眾各布一匹。桌面俱令人抬送廟中,散眾各有手下徒弟收入箱中,不必細說。吃畢午齋,都往花園內遊玩散食去了。

一面收下家火,從新擺上齋饌,請吳大舅等眾親朋夥計來吃。正吃之間,忽報:“東京翟爺那裡差人下書。”西門慶即出廳上,請來人進來,只見是府前承差幹辦,青衣窄褲,萬字頭巾,幹黃靴,全副弓箭,向前施禮。西門慶答禮相還。

那人向身邊取出書來遞上,又是一封折賻儀銀十兩。問來人上姓,那人道:“小人姓王名玉,蒙翟爺差遣,送此書來。不知老爹這邊有喪事,安老爹書到才知。”西門慶問道:“你安老爹書幾時到的?”那人說:“十月才到京。因催皇木一年已滿,升都水司郎中。如今又奉敕修理河道,直到工完回京。”西門慶問了一遍,即令來保廂房中管待齋飯,吩咐明來討回書,那人問:“韓老爹在那裡住?宅內捎信在此。小的見了,還要趕往東平府下書去。”西門慶即喚出韓道國來見那人,陪吃齋飯畢,同往家中去了,西門慶拆看書中之意,於是乘著喜歡,將書拿到捲棚內教溫秀才看。說:“你照此修一封回書答他,就捎寄十方[糹芻]紗汗巾、十方綾汗巾、十副揀金挑牙、十個烏金酒杯作回奉之禮。他明就來取回書。”溫秀才接過書來觀看,其書曰:寓京都眷生翟謙頓首,書奉即擢大錦堂西門四泉親家大人門下:自京邸話別之後,未得從容相敘,心甚歉然。

其領教之意,生已於家老爺前悉陳之矣。邇者,安鳳山書到,方知老親家有鼓盆之嘆,但恨不能一吊為悵,奈何,奈何!伏望以禮節哀可也。外具賻儀,少表微忱,希管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