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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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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落姿態端莊,緩緩步出正泰殿之後,腳下步子不免加快了幾分。

殿前長街和臺階上的積雪已被宮人們打掃乾淨,只是路面凍得有些滑,走起來仍須加倍小心。鋪面而來的刺骨冷風夾雜著幾片六稜雪花,落至她緻的妝容之上,瞬間便化作了水珠。

風冷雪寒,可身上卻早已是驚出一層薄汗。直至此時,她方才有了幾分真實,而此前總有些在雲霧中縹緲的受,腳下步子亦是虛浮。

不廢后,卻要將她的宸兒給梅瀾影撫養,這件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而她忍耐的所有底線,已然被這樣殘忍的事實完全衝破。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次,她絕不會坐以待斃。

空蕩蕩的皇宮之中,四周萬籟俱靜,只聞得風吹落枝上積雪的簌簌輕聲,迴盪著,半響也無一人回應。她緊緊用羽緞裹住身體,抬步落腳,一步一個腳印。

行至漢白玉石臺階之下,正待拐彎之時,聽見身後有一串腳步聲漸行漸近,側目,隱約可見青寶藍蛟龍出海紋樣的靴子停下了腳步,藏藍的朝服掀起內裡銀的一角,而悉的清冽的氣息霎時蓋過了飄旋的雪花那清冷的意味。

她立住不動,雙手蜷握,只覺得渾身開始凍得有些僵住。凝滯了片刻,她轉身,回眸衝他勉強一笑,盈然道:“方才,還真是要謝過左相大人的救命之恩。”她旋即轉回了頭,腳下步子愈行愈快,一顆心簌簌跳著彷彿要蹦出口,慌忙擇了一條小徑便直往朝陽殿而去,生怕他會追上來。

也許,她的心中,只是不願讓他瞧見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

她辜負了,背叛了他們之間的情意,換來的便是今這樣淒涼的結局麼?家破人亡,母子離散,自己亦是靠著他的進言而撿回了一條命。也許,這便是上天對她的懲罰而已。

煙落愈走愈急,眉心緊緊蹙了起來。不想卻是與面一匆匆走來的宮女撞至一處,口被撞得生生的疼。

那小宮女一見自己竟是衝撞了當朝皇后,當即嚇得七魄去了五魄,如驚弓之鳥的模樣,面慘白,顫顫巍巍跪下,俯身連連叩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竟是衝撞了皇后娘娘。奴婢真不是有心,還請娘娘饒恕奴婢的死罪…”說著,已是泣不成聲。

煙落徑自將她扶起,只柔聲問道:“你叫做什麼名字?”心內不由慨萬分,身在宮中的人,活的都是這般小心翼翼罷,稍有差池,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那名宮女有些受寵若驚,不確定的眸光怯怯瞧著煙落,結結巴巴道:“奴婢…名喚雪蓉,皇后娘娘真的不怪罪奴婢麼?”煙落淡笑著搖一搖頭,眼前這名宮女身量嬌小,面容清麗婉約,瞧著她方才一臉慌慌張張奔跑的樣子,也不知出了什麼事,心中不由疑惑,她輕聲問道:“看你剛才那般著急跑著,可是出了什麼事?”雪蓉輕輕點一點頭,仍舊有些息道:“昨晚景和宮中失竊,頭先有宮女經過時,現此事,是以差了我即刻去將具體情況回稟劉公公。奴婢一時心急,這才冒犯了皇后娘娘。”煙落臉上漸漸浮起疑惑的神情,繼而被一抹銳替代,景和宮中失竊?!風離澈已是離開了這麼久,這景和宮早已是被封,此時誰會要去景和宮中盜取物什?又能竊得什麼呢?

想到這,煙落突然拽住那名宮女的衣襟,急急問道:“是何人最先現的?”雪蓉一愣,不知皇后娘娘為何神情如此嚴肅,旋即躬身答道:“是正泰殿的當值大宮女青黛,最先現的。”青黛,煙落慢慢嚼念著這兩個字,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美麗的臉龐,一雙丹鳳眼似能勾人魂魄,我見猶憐。青黛,風離御身邊的得力宮女,映月尚在世時,曾盡力照顧過映月,映月死後,她又被風離御調回正泰殿當值。一個位高的掌事宮女,一個貌美不尋常的宮女,在一個不合時宜的時機,恰好經過了景和宮,又恰好現了一樁極為的怪異罕見的事。巧合麼?

煙落輕輕蹙眉,又仔細問道:“可曾現丟了什麼?”雪蓉搖一搖頭道:“回娘娘的話,已是四處仔細檢查過了,什麼都沒有丟。”那可就更奇怪了!煙落揮一揮手,示意她先退下。

略略尋思了片刻,一時也想不出頭緒。她提起裙角疾步離去,眼下的她,還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瑣碎之事。她即刻便要被遣送去留華寺帶修行,眼下還是自己的事最要緊。

回了朝陽殿,也不過是片刻功夫,只來得及讓她換去一身深重的鳳服鳳冠,那邊玉央宮竟已是派人來接宸兒去了,動作倒是極快,只怕夜長夢多似的。

煙落自孃手中抱過幼小的宸兒,只想再多抱一刻,將他的小臉緊緊貼在自己臉上。

宸兒只兀自睡著,什麼都不知道,沉沉眯著眼,小臉通紅。煙落神漸漸悲慼,心內無止境的酸澀四處湧了上來,那樣酸,將她的五臟六腑都一一腐蝕殆盡。

眼中一陣陣的酸澀,一陣陣的溼熱,凝淚的眼眶之中有一點晶瑩不停地打轉。她極力剋制著自己,終於只落下一滴淚,而宸兒無意識的撇一撇嘴,小小的眉皺起,也不知能否從這苦澀的淚中嚐出一絲甜來。

再無一滴淚落下。煙落緊緊咬牙剋制,如果她今慟哭涕,那她便是懦弱之極。終有一,她會將這一切全部討回!

似有人簾而入,掀開的簾子帶入刺骨的寒風,卻益使人頭腦清醒。

紋繡履鞋一步一步踏在光潔的玉石地面之上,原本是無聲的。可來之人的裙襬似是綴有無數晶瑩的珠翠,隨著她的走動而悉悉作響,漸漸近了。

應該是玉央宮派來帶走她孩子的人罷。會是誰呢?換做普通的宮女在進門時便已是行下大禮去了,即便是帶修行,她依舊是皇后。

煙落心下疑惑,徐徐抬頭,清冷幽遠的目光在看見來人之時,不由深深怔住。

淡淡綠的平羅衣裙,長及曳地,無一朵花紋,只在袖口用品紅絲線繡了幾朵半開未開的‮花菊‬,如此清簡潔的打扮,愈顯得她的身姿如柳,大有飛燕臨風的嬌媚。式亦是簡單,只篷鬆鬆挽於腦後,兩支碎珠簪而已。想不到,來人竟是柳雲若。

“怎麼會是你?”煙落問的聲音極輕,摟住襁褓中宸兒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了幾分。而這樣打扮的柳雲若,她許久不曾見過了,時光又彷彿回到了兩年多前,彼時她們還是知心相的摯友,共論琴棋書畫,親密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