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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用性命去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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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半夜的時候晉美陡然不安分起來,喉嚨深處發出沉悶的低吼之聲,黑暗中的瞳孔猶如神秘火焰一般灼熱而警醒。帳篷外面的馬兒開始打著嗤嗤的響鼻焦躁地轉圈。蹄子踏著地面發出鏗鏘的聲響。

晉美鎮靜地蹲踞著,專心致志地捕捉著空氣之中游移的絲絲生野的氣息,由遠到近,逐漸變得那麼的強烈。主人仍然在沉睡,但是它知道,這悉得不能再悉野獸的氣息已經非常迫近。它與生俱來的使命指揮著它那近乎本能的保護。在它恪盡職守的牧羊生涯當中,它清楚地知道,完好地保護主人,主人的帳篷和羊群,是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事情。那些圖謀不軌的在缺少食物的寒冬冒險前來偷襲羊群的野狼和豹子,值得它們用命去搏擊。

從古至今,面對任何的猛獸,藏獒從來都是毫無懼地與之英勇戰鬥,在豐富的對抗經驗以及強大的忠於使命的意志支持下,它們常常展示出驚人的力量與勇氣,為著藏獒身為兇悍忠誠的牧羊犬之王的尊嚴戰鬥到底。從晉美第一次在那個驚險的夜晚經過拼死搏,咬死了一匹餓狼之後,它就對自己的勇氣和戰術抱有絕對的信心。此後那些與它手的猛獸,都無一例外地最終被咬破了脖頸,死死不放,直到暗淡的粘血泛著氣泡,穠稠地從破損的喉管汩汩冒出,最終久久地癱軟下去。

這是它的使命。它不是殺手,但是有時候必須為了履行自己的忠誠使命作出必要的果斷殺戮。這次也是一樣。

它悄悄地站了起來。全身繃緊,髮豎立,四爪牢牢地嵌入地面。專注地凝視著氣味逐漸濃烈的方向,喉嚨裡面發出了警告的渾厚低吼。一片黑暗。馬兒的陣陣狂躁絲毫沒有影響到它的鎮靜。

終於,一抹銀白的身影隱約顯現了。一頭豹子。一頭銀白的喜瑪拉雅雪豹。晉美甚至能夠憑藉氣味覺到那頭豹子正咧開了嘴,出猩紅的舌。它身軀龐大,腳步卻輕捷得像貓。

晉美喉嚨深處發出更加兇狠的沉渾吠聲。

豹子無視,逐漸迫近。它顯然是餓了。也許是草地生態退化,野犛牛不見了,山崖上也沒了岩羊,藏羚又被偷獵者殺光。它餓得發慌,窩裡還有嗷嗷待哺的小豹。聞到人畜的氣息,冒險前來襲擊。帳篷裡面那若隱若現的一絲牛的氣味幾乎要刺得它發瘋。它的骨架壯碩,耳朵警覺地朝前倒下削尖,壓低了前肢漸漸貼地伏下,柔韌的身體已經如彈弓一樣彎曲並且繃緊,腹部收縮,腿部的肌腱已經一匹匹用力凸現。完美的進攻前奏。

晉美毫無畏懼。它的後腿堅實地磴著地面,喉嚨中滾滾低聲咆哮,都已經豎起。一觸即發。

兩邊皆是虎視眈眈,但彼此都是勢均力敵的對手,因此對峙漫長而謹慎。

雪豹自然是知道藏獒的厲害。

《爾雅》中記載“狗四尺為獒…獒,傲也。”《馬可波羅遊記》第四十六章也曾描述,藏獒“其形如藏驢,吠聲如獅,善捕野牛,與豹相搏”的確,公元1240年成吉思汗的蒙古鐵蹄橫掃歐洲的時候,麾下有一支三萬藏獒組成的軍團。這些純種藏獒的給歐洲的狗帶去了高貴勇猛的血統。它們格外高大強壯,以至於即使是那批藏獒和其他狗雜之後的孫子的孫子——諸如德國大丹犬,俄羅斯高加索犬,法國聖伯納犬,加拿大紐芬蘭犬,英格蘭獒等等,都還是是現今世界著名的名優大型犬種。

儘管豹子不知道什麼古書記載,也不知道什麼成吉思汗的藏獒軍團,但它知道這種黑黑的大塊頭牧羊犬在牧區稱霸,十分厲害。曾有記載說,在配季節,不是藏獒的‮狗母‬們看到發情期的公獒全都遠遠躲開——因為它們實在是無法承受那些壯碩的公獒壓在自己身上那種泰山壓頂一樣的重量。這的確是滑稽的噱頭,但足以影出藏獒這個種群的顯著優越。它們即使面對狼群進攻,依然是以一擋百,誓死奮戰,大令狼群傷亡。

而晉美也不是沒有跟豹子戰過。

這些俊美的野獸常年生活在雪線附近。全身覆蓋著華美的皮。在高原,是與狼相媲美的猛獸。有著閃電一般的速度以及柔韌如同彈弓一般輕捷的身姿。即便是面對高大如山的野犛牛,也絲毫沒有怯懦,時常偷襲掉隊的野牛犢。到了缺少食物的時候,會鋌而走險偷襲人們的牛羊。不像狼一樣群起攻之,而是孑然行動的孤膽獵手,常常只有一雌一雄相互配合。

形勢嚴峻。晉美唯一焦慮的是帳篷裡面的小主人。無法想象要是她受到豹子的攻擊,那麼將會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它必須拼死一搏,只要主人不受到傷害,那麼一切代價都是微不足道的。

在緊繃的進攻準備達到張力巔峰的瞬間,雪豹彈跳而起,凌躍過來的瞬間,腹部的雪白如同是劃過的一刃銀光。晉美髮出炸雷般的悲壯的吠聲,如同赫然劈下的黑閃電一般撲咬過去,霎時間兩頭獸抱咬在一團,黑與白混雜,聲音沉悶。它們滾出很遠,雙方都未曾下口咬到要害。它們霎時間分開,跳向兩邊對峙。豹子左肩上被撕開了傷口,銀白的皮上觸目驚心地下鮮血。

它們都重地著氣,腹因為呼劇烈而一張一翕。

雪豹自知戀戰無用,便狡黠地調轉方向,馬和食物的氣味引誘它向帳篷的方向準備攻擊。晉美一眼察覺到它的企圖,跳過去阻擋在它前面,發出陣陣渾厚的警示叫聲。豹子本想速戰速決,咬到食物就閃,此番被藏獒阻攔,很是窩火。與它對峙起來,氣,醞釀下一次進攻。

突然間,晉美出其不意地撲過去咬雪豹後腿。雪豹儘管對這突如其來的出擊有著一瞬間的震驚,但是它仍然做出了捷的閃躲,龐大的身軀靈巧如同越牆逃逸的小貓。由於這躲閃,晉美未能一口果斷咬斷它的骨。但是雪豹回頭關注後腿的被襲,正巧給的晉美完整出了頸部的破綻。於是剎那間,晉美就鉚足勁勇猛地撲上去,一口咬住了它的頸部。晉美趁勢用尖利犬齒深入肌腱,它的咬合肌是拼盡了全部力量才使牙齒切入了這頭豹子緊實的肌,豹子驚懼躍起,一用力,被扯下一塊連血帶的皮。

牧區訓練有素的牧羊犬下口攻擊時非常講究。因為主人通常需要扒下野獸的皮出售,而被撕咬成碎片了的皮顯然一文不值,所以它們通常會迅速咬斷對方喉管,而儘量不傷害一點皮。此刻晉美髮現豹子的皮被撕掉一塊,它一下子覺得失職,有一瞬間的歉疚和猶豫。

雪豹只覺羞辱疼痛,乘機滾到地上,甩掉了晉美的撲咬,用前爪抓著晉美的下顎,並用力撕裂,後爪一蹬,刺入晉美的腹部。晉美受傷,著氣閃開,鮮血滲出皮,將厚厚的裙都染紅了。晉美到一陣猛烈的劇痛。

馬兒拴在一邊,驚慌地嘶鳴,抬起蹄子猛烈地踢踏。烈沉悶的撞擊聲,晉美的咆哮聲,野獸息之聲,在黑夜深處聽起來好像古代戰場上的擂鼓。

帳篷裡卡桑被突如其來的瘋狂狗吠聲和馬嘶聲驚醒。簡生和辛和更是驚懼得啞口無言。這充滿了野的血戰毫無疑問地已經發生在了帳篷外面。咫尺之遙,他們簡直不能夠相信這種只在連環畫或者報紙雜誌上看到的情形,竟然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辛和霎時到手腳冰涼,眼前一黑,怕得快要暈過去。她靠過去貼在簡生的懷裡。她顫抖著問,我們會不會死?

《大地之燈》它們用命去搏擊(2)簡生強作鎮定,攥著放在旁邊的藏刀,不知不覺滿手的冷汗。狗吠聲,馬嘶聲,息聲,體的撞擊聲,利齒的碰撞聲越來越烈。簡生覺得似乎應該做點什麼,於是起藏刀試圖站起來並跑出去。卡桑一把拉住了他,朝他搖頭。在黑暗中他們依然是沒有任何的言語。那過於巨大的緊張與恫嚇已經使兩個人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卡桑搖著頭說,你過去沒有用,不要添亂。簡生聽不懂她說的話,站在那裡滴著冷汗。他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探出頭看個究竟。與其不明不白的被野獸撕成碎片死在這個荒原,不如拼死一搏。直到這個時候簡生才發現,此刻在命運這種戲劇的拷問之下,他對於曾經被自己不知好歹地鄙薄過的生命,產生了本能的猥瑣貪戀。

就在他被過於緊張的神經摺騰得浮想聯翩的時候,卡桑已經爬過去翻出了他們的太陽能手電以及汽油燈,卡桑陡然在帳篷裡面打亮了電筒,瞬間的明亮使得倆人都頭暈眼花。帳篷外面的豹子也被這陡然通體發亮的莫名物體震懾地往後一退,並且恰好使晉美獲得了息的時機。

簡生鎮靜下來。光。火。這是現在除了晉美之外唯一能夠阻擋野獸的唯一途徑了。簡生迅速翻出相機以及汽油燈,然後找出一些易燃的物品,包括自己的筆記本,衣服,若需要的話,他甚至能夠決定燒掉睡袋。他從醫藥袋裡面找出了酒,灑在紙張和衣物上,點燃。他又想到了閃光燈的亮光,於是又抓起旁軸機和外置閃光燈,拉開帳篷要衝出去。

那個瞬間他拉開帳篷,面只見近在咫尺的地方一頭豹子跟晉美糾纏在一起,豹子的側頸上血模糊,晉美的身上也裹著血,暗紅的血點點滴滴灑滿了地面。他頭一次如此近險境,不知不覺之間只到心慌腿軟。

簡生把燃燒物扔過去。在它們鏖戰的空地上,幾團從天而降的火球使豹子明顯地恐懼了。簡生機智地趁勢對著豹子的眼睛猛按快門,閃光燈在黑夜裡出一道道銳利的光線,嚇得豹子一驚。快門還在持續閃著,豹子猶豫退縮的瞬間,給了晉美反擊的機會。晉美大口氣,接著立刻不顧一切地用全部身體撞上去,把雪豹掀翻在地,爪子壓著它的身體,順勢準確地咬住了它的喉管,利齒用力閉合。

雪豹拼死掙扎,它被晉美壓倒仰躺地上,爪子卻拼了命嵌入晉美的腹部,狠狠地撕裂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晉美的血像是潑下來一般,將雪豹的白皮全部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