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烈陽罡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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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時見到姒伊,月狸卻不得不承認姒伊的確是風華絕代,在她的身上,有一種別的女子所沒有的獨特韻味,這讓月狸不由多看了她兩眼。
兩人即將錯而過時,姒伊忽然停下了腳步,望向月狸這邊,微笑著道:“你就是月狸小姐吧?”月狸暗吃一驚:姒伊既然是盲人,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是誰?在此之前她們可是從來沒有共處過!
姒伊的笑容友善而親切,讓人到格外的溫馨,很少有人能夠拒絕姒伊的微笑,月狸也不例外,她雖然有些吃驚,但還是也停下了腳步,道:“正是月狸,你是…?”
“我叫姒伊,一直客居天司祿府。”姒伊輕輕擺脫了扶著她的侍女,看樣子像是要與月狸多說幾句。
“原來是姒伊小姐,你…怎知我名姓?”月狸本想問“你怎麼認識我”但想到盲人是不能視物的,說認識或不認識都有些不合適,恐怕會傷害姒伊——不知為何,月狸很擔心會傷害姒伊,而在見到姒伊之前,她還對這個女人有著一點點的嫉妒,嫉妒她怎麼讓父親那麼欣賞。
“我雙目失明,平時只能以腳步聲分辨來者是誰。我客居天司祿府已頗有些子了,府中人的腳步聲我多能聽出,方才我聽說月狸小姐來府中了,現在我聽到的腳步聲一個很陌生,另一個則是小倚姑娘的腳步聲,小倚姑娘侍候在天司祿大人身邊,由她陪著的客人,一定是貴客,所以我就知道你是月狸小姐了。”姒伊說這番話時,語氣很平靜,就像是在與朋友拉家常一般,沒有一絲隔閡
。
月狸卻深為姒伊的心細如髮所驚,她暗道:“難怪爹會說她如何如何的聰明瞭。”口中道:“姒伊小姐真是心細之人。”姒伊道:“我心中早就想認識月狸小姐,所以才這麼留心的。”月狸有些意外地道:“認識我?”姒伊道:“戰傳說戰公子曾在我面前提起過你,聽得出他對月狸小姐很是欣賞。姒伊便想戰公子那樣的年少英雄欣賞的人,一定是十分出了。”若是在幾天前姒伊說這番話,月狸一定會心花怒放,喜上眉梢,但現在聽來,卻很不是滋味,她淡淡地道:“是麼?可惜我見識寡薄,尚不知有什麼值得戰傳說這樣的年少英雄褒獎。”姒伊心頭微怔。
她對月狸說這番話是有目的的,就是要促成戰傳說與月狸的親事。在此之前,她已瞭解到天司殺託付天司祿提親之事,也瞭解到月狸對戰傳說是芳心暗許,既然這樣,要促成這件事就不難了,只要告訴月狸戰傳說對她也有好,月狸一定很開心,更加堅定她“非君莫嫁”的決心。
姒伊相信一個年輕、美麗,又出身名門望族的女子若是一心想要嫁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總是很難拒絕的。
但她卻不知這當中已有了變數!
姒伊當即岔開了話題,道:“我客居天司祿府,沒什麼親友,加上雙目失明,行動不便,所以大多是在天司祿府中,往後月狸小姐若來府中,不妨找我。”月狸道:“我會的。”兩人又隨意說了幾句,便分開了。
返回天司殺府的途中,月狸思緒很亂。她忖道:“姒伊為什麼要對我說這樣的話?她說戰傳說是年少英雄,像她這樣聰明的女子也這麼說,難道戰傳說真的是值得爹器重、值得我…愛慕的人?但天司命府的事卻是真真切切的事實啊…姒伊對戰傳說讚譽有加,她與戰傳說都客居天司祿府,她會不會喜歡戰傳說…她喜不喜歡戰傳說與我何干…”也許是想得太神了,月狸絲毫沒有留意到正有一騎快馬飛馳而來,馬上的騎士遠遠地便大聲吆喝,以便讓路人可以及時閃開。而事實上路人只要看清那騎士的裝束,都會自覺地閃至路旁,以免招惹麻煩。因為那騎士是紫晶宮侍衛的裝扮,而且在他左右臂上纏有紅綢帶,這是樂土六大要有重大事宜要飛報冥皇,而稟報的事情又不適合於用靈鴿靈鷂傳遞時,才會用此標誌。
有誰敢擋此人的道路?
至於這一次為什麼飛騎來報的人不是六大要的人,反而是紫晶宮侍衛,就不得而知了。
路人早早地便為這紫晶宮侍衛讓開了道路,月狸卻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那紫晶宮侍衛一路狂奔,可以說暢通無阻,所以心神難免有些鬆懈,只顧一面高聲狂呼:“風——疾,風——疾——”一面策馬狂奔。
冷不丁前面出現了一個女人,正在長街上慢慢地走著,對一切不聞不問,更沒有避讓的意思,那紫晶宮侍衛大急“風——疾——”之聲喊得更響。
可那女子似乎一心要與他作對,就是不肯閃開。
前往天司祿府讓天司祿不要向戰傳說提起聯姻一事,月狸當然不想讓旁人知道,所以也沒有帶侍衛同來。紫晶宮侍衛見這女子是獨自一人走在街上,沒有人相陪,料定不會是名門望族之人,自恃自己是紫晶宮侍衛,又有要事在身,見那女子還不避讓,心頭火起“嗖…”地一聲,揮起鞭子就當頭下。
忽聞“錚…”地一聲,那紫晶宮侍衛只見眼前寒光一閃,突然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向前栽了過去。墜下時,他才發現地上有兩隻馬腿在滾動著,原來他的坐騎竟已被人斬去一對前蹄。
那紫晶宮侍衛身手自然不弱,一個側翻,已穩穩落定。
剛剛落定,忽覺頸部涼涼的,赫然已有一把劍架在了他的頸上,而他竟不知劍由何處來,又是如何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紫晶宮侍衛機伶伶地打了個冷戰,臉變得蒼白,有心想說幾句硬話,卻怎麼也沒有勇氣出口,生怕那把劍再一遞,就了結了他的
命。
好不容易他才吐出一句話來:“手…手下…留…情…我有急事要稟告冥皇…”那把劍這才略略鬆了一點,紫晶宮侍衛這才敢稍稍側過臉,看到的是一臉寒霜的月狸。
禪都有誰不認識月狸大小姐?
那紫晶宮侍衛心頭暗叫:“我的媽呀,怎麼惹上她了?!那巢由公子要與她比劍,結果劍還未拔出,她便已在巢由公子兩隻衣袖上各刺出三個
,難怪我
本沒見她如何出手便栽了。”
“月狸是天司殺的女兒,如果她就這麼一劍殺了我,只怕冥皇也不會將她怎麼樣,而我卻死得不明不白了。”他堆起了有些僵硬的笑臉,賠笑道:“原…原來是月…月狸小姐,小的冒犯了,還望高抬貴手,待小的將須彌城線報呈送冥皇之後,再向月狸小姐賠罪…”月狸喝斥道:“胡說!須彌城有事呈稟冥皇,怎會由紫晶宮侍衛送遞?”其實月狸知道在禪都內城,一般是不可能有人冒充紫晶宮侍衛的。只是今天她心情欠佳,卻有人在這個時候冒犯她,頓時起了其萬丈怒焰,她的劍快得連戰傳說都有些難以招架,何況只是一個普通的紫晶宮侍衛?
那侍衛知道若面對一般女子,抬出冥皇就可以將之嚇住,但對月狸這樣的望族千金,卻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奏效。
那侍衛只好解釋道:“這事有些特殊,不便由須彌城的人稟報,而小的又恰好在前幾護送幾個宮醫去須彌城,所以…所以…”其實這侍衛是太膽小了些,如果他咬定不說,月狸也不敢真的取他
命,她雖然有些刁蠻,但在天司殺府耳濡目染,亦知若是事關大局,就決不能意氣用事的道理。
“須彌城?香兮公主不是要嫁給須彌城的少城主盛九月嗎?我倒要問問須彌城發生了什麼事?”香兮公主與月狸年歲相仿,兩人幼時曾是很好的夥伴,香兮公主身分高貴,一般女孩是無法接近她的,而宮內奉命陪香兮公主玩的,卻因為敬畏拘束,很難讓香兮公主開心,惟有月狸是天司殺的掌上明珠,也是身分尊貴之人,每次隨父親進宮,香兮公主都很開心。只是兩人年齡漸長之後,冥皇對香兮公主約束也多了,月狸很少有機會見到香兮公主了,即使偶爾見上一面,也覺得多少有了隔閡。
眼下月狸正為戰傳說的事煩惱,已那侍衛提到了須彌城,自然而然便想到了香兮公主要下嫁盛九月的事。前些子月狸得知這件事後,心頭便想香兮公主與那個叫盛九月的少城主可是從未謀面的啊,她嫁給他之後會幸福快樂嗎?而後又發生了盛九月忽染重疾、結親之
推遲的事,月狸總覺得香兮公主一定會因為這件事而悶悶不樂,試問有哪個女孩願意嫁與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男子呢?
當月狸自己也為情所困時,更有與香兮公主同病相憐的
覺,所以她很想知道須彌城發生了什麼事。
那紫晶宮侍衛猶豫了半天,方低聲道:“小的說出之後,大小姐可千萬別說出去。若過些子外面都有風聲了,那時就無妨了,否則只怕小的會腦袋搬家。”月狸大為好奇,心道:“是什麼事如此嚴重?”口中卻道:“這個自然。”
“須彌城的少城主病發而亡。”那紫晶宮侍衛的聲音壓得不能再低了。
“什麼?!”月狸失聲驚呼,聲音大得讓那紫晶宮侍衛嚇得臉發白,連叫饒命,慌慌張張地道:“大小姐,小的可再也耽誤不起了!”月狸知道他說的不假,一個城主的兒子死了,這本不是什麼大事,但盛九月同時還是香兮公主未來的夫君,那便非同小可了。
於是,月狸收回了劍,道:“你走吧。”那馬倒在地上不住地哀鳴,自然是無法再騎了,好在這兒離紫晶宮也不遠了,那侍衛撒腿便往紫晶宮狂奔而去。
月狸忽然得知盛九月的死訊,心頭吃驚異常。
“香兮公主若是知道這件事,會如何想?盛九月究竟染上了什麼病,從病發到離世竟這麼快!冥皇不是派出幾名宮醫前往須彌城了嗎?難道他們也救不了盛九月的命?香兮公主先是被許配給一個陌生人,接著又被迫推遲成親時
,現在她未來的夫君竟然病故…她可真是命運多桀…”月狸不由為自己幼時的玩伴深深擔憂著,暫時淡忘了自己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