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式傳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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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持神的化身之一,是偉大的英雄拉摩,當這個毗溼奴的人形化身,與惡魔之王大戰並將其殺死後,又以人類的形象再度進人人類的輪迴循環之中。他的名字叫拉華納,住在恆河之畔,是一位尚武的王公貴族。他就是達薩的父親。達薩幼年喪母,父親又很快續娶了一位美麗而又有野心的婦女,並隨即有了另一個男孩,這個後母便把達薩視為眼中釘。她嫉恨長子達薩,一心想讓自己的親生兒子納拉繼承統治地位。因此她總是想方設法離間達薩和父親的情,一有機會就把孩子從父親身邊驅走。然而拉華納宮廷裡有一位婆羅門貴族華蘇德瓦,擔任著朝廷祭司要職,看穿了她的惡毒用心,並決意挫敗她的詭計。華蘇德瓦憐憫這個男孩,尤其他覺得小王子達薩具有母親的虔誠。清,也繼承了她的正直秉賦。華蘇德瓦時時暗中照看著小達薩,不讓他受到傷害,還注意著一切機會,設法讓孩子脫離繼母的魔掌。
國王拉華納飼養著一群供祭獻用的母牛,它們被視為不可侵犯的聖牛,因為它們的牛和油是專門用於供神的。這群母牛享受著全國最好的牧場。
有一天,一位照看聖牛的牧人,運送一批油來到宮中,並報告說,現今牧放聖牛的那一地帶,已經呈現於旱的跡象,因此,一部分牧人認為,應當把牛群帶往更遠處的山裡去,那裡水源豐足,青草鮮,即使到了最乾旱的時期,水源也不會匱乏。
婆羅門人華蘇德瓦認識這位牧人已有多年,知道他是一個忠實善良的男子漢,始終把他視為心腹。第二天,當小王子達薩不知去向,再也尋找不到時,就只有華蘇德瓦和這個牧人知道這次失蹤的秘密。小男孩達薩已被牧人帶進了深山。他們走在緩緩移動的牛群間,達薩很樂意參加牧人的行列,高興地跟著放牧。達薩在放牧生活中逐漸長大,變成了牧童,他幫著照料母牛,學會了擠,他和小牛犢一起嬉戲,在樹下玩耍,渴了就喝甜甜的牛,赤的雙腳沾滿了牛糞。達薩喜歡這種生活,他悉了牧人和牛群,悉了樹林、樹木和種種果實,最喜愛芒果樹、無花果樹和瓦楞伽樹,他在碧綠的荷花塘裡採摘甜的鮮藕,每逢宗教節就用火樹花朵替自己編織和戴上一隻鮮紅的花環。他也知了一切野生動物的生活方式,懂得如何躲避老虎,如何與聰明的檬和快樂的豪豬結朋友。雨季來臨時,達薩便在半明半暗的山間避風雨小屋裡和孩子們一起玩遊戲,唱兒歌,或者編織籃子和蘆蓆,以打發漫長的時光。達薩雖然並未完全忘卻自己的老家和舊宮廷生活,不過在他心裡早已是一場夢景了。
有一天,牛群遷移到了另一個地區,達薩便跑到森林裡去,想尋找可口的蜂。
自從他認識了森林之後,便深深愛上了它,尤其是眼前這座森林,簡直美麗得驚人。
陽光透過樹葉和枝叉像金蛇一般翻轉躍動;鳥兒的鳴叫,樹梢的風聲,猴子的啼嘯,混和成了美妙的樂音;光和聲在這裡織成了一幅亮晶晶的神聖光網。還得加上各種各樣的氣息,花朵的芳香,樹木、葉片、水、苔蘚、動物、果實、泥土和黴菌的氣味,有的苦澀,有的甘甜;有的野,有的恬靜;有的愉快,有的悲哀;有的刺鼻,有的柔和,種種氣息時而匯聚在一起,時而又四下分散。間或可以聽到一道泉水在不知哪處山谷裡奔騰的聲息。偶爾也可以望見一隻帶有黃黑斑點的綠蝴蝶飛翔在一片白傘形花叢上。有時也會聽見濃密樹叢間一樹枝折斷的聲音,樹葉籟籟然紛紛飄落的聲息,或者有隻野獸在黝暗樹林深處吼叫,或者是一隻母猴在生氣地呵斥自己的小猴。
達薩忘記了尋找蜂,他傾聽著幾隻羽絢麗小鳥婉轉啼鳴,忽然發現了高高羊齒植物間有條隱隱約約的小徑,那片高大羊齒植物叢好似大森林裡一座茂密的小森林,而那條狹窄的羊腸小道只能容一人步行穿越。達薩小心翼翼地循著小徑向前走去,來到一棵有著許多樹幹的大榕樹下,樹下有一座茅屋,一座用羊齒植物枝葉編織和搭成的尖頂帳篷。茅屋旁邊的地上坐著一個人,那人身體筆直,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兩手放在盤起的雙足之間,在他雪白頭髮和寬闊額頭下,一雙眼睛平靜地、專注地望著地面;眼睛雖是睜開的可對事物卻視而不見,是在向內反觀。達薩知道,面前是位聖人和瑜伽僧人,他從前見過這樣的聖人,知道他們都是受到神道寵愛的可敬長者,向他們表示敬畏是應該的。但是這位聖人把自己隱居的茅屋構造得如此美麗,他那靜垂雙臂筆直端坐的禪定姿態,強烈引了這個孩子,到他比以往見過的任何聖人都更為奇妙和可敬。他端坐不動,卻好似飄浮在空中,他目光茫然,卻好似穿了一切事物,他身體周圍環繞著一種神聖的光暈,一種尊嚴的光圈,一種熊熊燃燒的火焰和瑜伽法力融而成的光波,這些全都是男孩無法穿越,也不敢用一聲問候或者一聲驚叫而進行干擾的。聖人的莊嚴法身,從內部煥發出的光彩,使他即使靜坐不動也以他為中心放出一道道光波和光線,就像從月亮上出的光芒一般。而他的法身也以一種積蓄而成的巨大神力、一種凝聚積存的意志力量,在他四周編織起了一張巨大的法網,以致達薩覺得:眼前這位聖人只要發一個願望或產生一個念頭,就能夠殺死一個人,或者重新救治這個人。
這位瑜伽行者一動不動,好似一棵樹,然而樹葉和枝條總還要隨風擺動,他卻像石雕的神像一般在自己的位置上紋絲不動,以致這個男孩一見到這位僧人後便好像中了魔法,被這幅景象所引所捆綁,也一動不動地定在原地。達薩呆呆地站著,瞪視著這位大師,看見一片陽光落在他肩上,一絲陽光照在他一隻垂落的手上,又見這細微的光點緩緩遊動離去,又落下了新的光斑,達薩驚訝地看著,漸漸開始明白,這些陽光對面前的僧人毫無作用,附近森林裡鳥兒的啼鳴,猴子的叫聲也同樣不起作用,就連那隻停在他臉上,嗅過他皮膚,又在他面頰上爬行了一段才重新飛走的棕大野蜂,也對他沒有作用。——森林裡全部多彩多姿的生命,均與他了無關係。達薩覺察到,這裡的一切,凡是眼睛能見到,耳朵能聽到的,不論其美麗抑或醜陋,可愛抑或可憎——統統全都與這位神聖的僧人毫無瓜葛。雨不會讓他覺得寒冷或者沮喪,火也不能夠讓他覺得灼痛,整個周圍世界對他而言,全都不過是無關緊要的表象。於是,男孩腦海裡隱約升起一種想象;事實上這整個世界,也許也僅僅是鏡花水月,只不過是從不可知的深處吹來的一陣微風,浮在海面的一個漣漪而已,達薩產生這一想象,並非出於理的思想,而是由於這位王子牧童覺到了一種穿透全身的恐怖戰慄和微微的眩暈,這是一種驚嚇和危險之,同時又是一種強烈的渴望。因為,他切實覺得眼前的瑜伽行者已經突破了世界的表層,已穿越表象世界而下沉深入了一切存在的基礎,深入了萬事萬物的內在奧秘之中。他已破除了人類官知覺的魔網,已經不受任何光線、音響、彩和知覺的影響,牢牢固守居留在自己的本質實體之中了。達薩雖然曾經受過婆羅門教的薰陶,獲得過神光照的恩惠,卻並無能力用理智慧理解這種覺,更不知道如何用語氣加以敘述,但是他切實覺到了,如同一個人在極樂的時刻總會到神就在自己近旁一般。如今他由於對這位僧人景仰愛慕而生的驚然敬畏之情,讓他有了這種覺,還由於他愛這個人,渴望去過與他同樣靜坐人定的生活,而有了這種覺。更令達薩驚訝不已的是:這個老人讓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回憶起了往豪華的宮廷生活,不暗暗傷心,便呆呆佇立在那片羊齒植物小叢林的邊緣,忘卻了飛翔而過的小鳥,忘卻了身邊竊竊私語的樹木,更忘記了附近的森林和遠處的牛群。他沉3面於魔術的力量,定睛凝視著靜修者,完全被對方不可思議的寂靜和不可接觸的神態所折服,也為他臉上那種清澈澄明,形態上的從容含蓄,以及對自己職責的奉獻神所歎服。
事後,達薩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在那裡呆了多長時間,兩三個鐘點,還是站了幾天。當那種魔力終於離開他,達薩不聲不響重新穿過羊齒植物叢間的羊腸小道,找到走出森林的道路,最後回到那片寬闊的草地和牛群旁邊時,他自己也說不出曾經做了些什麼。他的靈魂仍然為魔力所索繞,直到有個牧人呵斥他,這才清醒過來。
那人對著達薩大聲嚷嚷,責罵他離開牛群時間太長,然而男孩只是瞪大眼睛吃驚地望著他,好像本聽不懂他說的話,那人被孩子不尋常的陌生眼神和莊嚴的表情嚇了一跳。過了好一忽兒,那位牧人才開口問道:“親愛的,你去哪了?你是見了神,還是遇了鬼啦?”
“我去了森林,”達薩回答“我去那裡原本想尋找蜂。可是我忘了尋的事,因為我見到了一位聖人,一個隱居者,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正在潛心靜修或者在默默祈禱,當我看見他的臉閃爍出光芒時,不看呆了。我站著看他,站了很長時間。我想今天傍晚再去一次,給他送些禮物,他是一位聖人呢。”
“這是對的,”牧人說道“帶些鮮和甜油給他。我們應當尊敬聖人,也應當供養聖人。”
“我不知道怎麼稱呼他?”
“你不必招呼他,達薩,你只需向他行禮,把禮物放在他面前就可以了。不必有任何其他舉動。”達薩照辦了。他費了一番工夫,才重新找到那個地方。茅屋前的空地上杳無人影,他又不敢闖進茅屋去,只得把禮物留在屋門口地上,返身離去。
牧人們在這一帶放牧期間,達薩每天傍晚都送禮品去,白天也去過一回,發現這位聖人又在靜修入神,他又情不自地站了很久,領受著聖人散出的極樂之光,覺得內心歡暢幸福。
後來他們離開了這一地帶,把牛群趕到另一片草地牧放,達薩仍然久久不能忘懷自己在這處森林裡的經歷和受。偶爾,達薩也像一般男孩子那樣,每當獨處之時,就想象自己是一個修煉瑜伽功的隱士。隨著歲月的逝,這種記憶和夢想也益淡化,男孩達薩也漸漸長成了強壯的青年,和同齡夥伴一起遊戲、運動和角力的興趣也越來越濃。然而達薩的靈魂深處仍然遺留著一絲微弱的閃光,一些隱約的遐想,也許有朝一能夠藉助瑜伽的威嚴和力量恢復自己失落的王族生活和王子權力。
有一天,他們來到首都附近放牧,一位牧人從城裡回來時帶來了宮廷正在籌備一場巨大慶典的消息。由於拉華納國王年老衰弱,難以勝任國事,已擇定期,要把王位傳給他的兒子納拉。
達薩很想去觀摩慶典大會,以重睹闊別已久的首都,他孩提時就離開那裡,腦海裡只剩下一些模糊不清的記憶。他要傾聽慶典的音樂,要觀看節遊行,還要一睹貴族們的角力比賽,當然也想看一看那個陌生世界裡市民們和權貴們的風采,因為在故事和傳說裡,都把他們描寫得像偉大的神人一般,儘管他也知道,這些僅僅是童話傳說,甚至比傳說更不可靠。達薩心裡也明白,很早很早以前,這個世界也曾是他自己的世界。
牧人們得到命令,要運一車油去宮廷,作為慶典用的祭品。牧隊隊長挑選了三名運貨的青年,達薩很高興自己是三人中的一個。
他們在慶典前夕把油運進了宮裡,負責祭祀事務的婆羅門華蘇德瓦接收這車貨物,卻沒有認出眼前的青年正是達薩。接著,三個青年牧人也加入了慶典的人群。
一大早,慶典活動便在婆羅門祭司主持的祭獻儀式中開始了,他們看見大塊大塊金黃油投入到火焰中,立即轉化成向上躍動的火舌,忽閃著亮光的濃密煙霧高高衝向無垠的天際,以饗天上的三十位神道。三位年輕人看到遊行隊伍中有一隊馱著金碧輝煌轎輿的大象,有位年輕騎上端坐在花團錦簇的皇家轎輿裡,他正是青年國王納拉。他們聽見鼓聲敲得震天響。整個場面規模宏大,炫人耳目,但也多少顯得可笑,至少在年輕的達薩眼中如此。達薩對這片喧鬧,對無數車輛和裝扮華麗的駿馬,對整個富麗堂皇的誇耀場面,到又驚訝又著,此外他還覺得那些在皇家轎輿前跳舞的舞女十分有趣,她們舞動著苗條而又柔韌的肢體,猶如出水芙蓉的莖杆那樣婀娜多姿。達薩對首都的宏偉壯麗到震驚,儘管他如此著和喜悅,但在他的心裡仍保留著一種牧人的清醒意識,歸結蒂,都市的浮華是他所輕蔑的。
他想到自己是真正的長於,而眼前這個同父異母兄弟——他過去已把他忘得一乾二淨了——卻塗抹油膏,繼承了王位,其實應當是他達薩坐在綴滿鮮花的皇家轎輿裡巡遊的,不過他倒沒有考慮這個問題,倒是對轎子里納拉的模樣頗為討厭,那少年顯得又愚蠢又醜惡,一&帕命不凡的虛浮樣子。達薩很想教訓教訓這個扮演國王的自高自大的小子,卻無機可乘,何況可看、可聽、可樂,又賞心說目的東西實在太多,於是他很快便忘記了這件事。城裡的婦女們個個模樣姣好,目光、舉止和言談十分俏皮活潑,她們拋給三位年輕牧人的一些話語,讓他們久久不能忘懷。她們的話裡無疑含有譏諷意味,因為城裡人看待山裡人,正如山裡人看待城裡人一樣,總有點輕視對方。儘管如此,對於這些幾乎一年四季都生活在廣闊的藍天下,天天食用新鮮牛和酪,因而又英俊又強壯的年輕牧人,城裡的婦女們都非常喜歡他們。
慶典結束後回到山裡的達薩已是一個成年男子。他開始追求姑娘,為此而與其他青年男子進行過許多次拳擊和摔跤比賽。有一次他們放牧到一個新的地區,那裡環境優美,有大片平坦的牧場,有許多泉水,泉源附近長著繁茂的藺草和竹林。他在這裡遇見了一位叫普拉華蒂的姑娘,並瘋狂地愛上了這個美麗的女子。她是一戶佃農的女兒,達薩愛她愛得很深,為了贏得她的芳心,不惜拋棄其他一切。一段時期後,當牧人們必須遷移去另一地區時,他不聽從任何規勸和警告,放棄了自己曾如此熱愛的牧人生活,決意和大家道別。因為普拉華蒂已答應嫁給他,他便成了當地的定居者。婚後,他耕種岳父的麥田和稻田,幫助全家磨麥和砍柴。他用竹子和泥巴替子建了一座茅屋。
愛情必然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以致讓一個年輕人動得放棄了以往喜歡的一切:愛好、朋友和老習慣,並且徹底改變了生活方式,而在一群陌生人中間扮演可憐的女婿角。普拉華蒂的美實在太強大了,從她的臉和軀體上放出來的令人愛憐的引力實在太強大大誘人了,使達薩完全看不見其他的一切,向她徹底獻出了自己。事實上,他在她的懷抱裡確實到了巨大幸福。人們聽說過許多傳說故事,講到有些天上的神仙和聖者受到人的女子的誘惑,整天、整月、甚至整年和這個女人相擁在一起,沉3面於慾之中,難解難分,忘卻了任何其他事情。也許達薩當時也有把命運都押在愛情上的願望。然而命運註定他不能夠長期擁有這種幸福。他的愛情生活只維持了大約一年光景,而且就連這短短的時間裡也並非只有快樂幸事,卻也摻雜著無數瑣碎的煩惱。有岳父貪婪的索取,有小舅子的冷嘲熱諷,還有愛的種種小脾氣。不過只要他和她一起上,一切煩惱便統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這就是她的微笑的魅力。他只消一摩撫她那細長的軀體,她那青的體就好似千萬花朵盛開的樂園,散發出濃郁的芳香。
達薩的快活生涯還不足一年的時候,有一天,喧鬧和騷擾打破了這一帶的平靜。
一個騎馬飛奔而來的欽差發布消息說:年輕的國王即將駕臨,隨即出現了軍隊、馬匹和大批隨從人員,最後是年輕的納拉本人。他們要在附近地區狩獵,於是四面八方都紮下了帳篷,到處都傳出了馬匹嘶鳴和號角奏響的聲音。
達薩對這一切不聞不問,他照舊在田地裡幹活,照顧著磨坊,迴避著獵人和朝臣們。可是有一天他從田間回到自己小屋的時候,發現子不在家裡。他曾嚴格止她在這段時間裡走出門外,這時不心如刀刺,並且預到大禍正降臨到自己頭上。他匆匆趕到岳父家中,不但沒有發現普拉華蒂,並且沒人肯告訴他普拉華蒂去了哪裡。他內心的痛苦更加劇烈了。他搜索了菜園和麥田,他在自己的茅屋和岳父的住屋之間來來回回尋找了整整兩天,他在田野中守候傾聽,他爬到井裡呼喊她的名字,請求她,詛咒她,到處搜尋她的蹤跡。
最後,他最年幼的小舅子——還是一個男孩——向他說了實情,普拉華蒂和國王在一起,她住進了他的帳篷,人們曾看見她騎在國王的馬上。
達薩攜帶著放牧時常用的彈弓,偷偷潛近納拉駐紮的營地附近。無論白天黑夜,只要警衛們稍一走開,他就向前潛近一步,然而,每當警衛們再度出現時,他又不得不立即逃開。後來他爬上一棵大樹,躲在枝葉間俯視下面的營地,他看見了納拉,那張臉他曾在首都的慶典中見過,曾經引起自己的憎厭之情。達薩看見他騎上馬,離開了營地,幾個鐘點後,他回來了,下馬後起了帳篷的門簾,達薩看到一個年輕婦女從帳篷內的陰暗處走向門邊,上前來接歸來的男人,當他一眼看出那年輕的軀體正是自己的子普拉華蒂時,幾乎驚得從樹上墜落下來。事實已是確定無疑,他內心的壓力也越加強烈而難以忍受。儘管他從普拉華蒂對自己的愛情中獲得過巨大的快樂,然而如今從她對自己的傷害中獲得的氣惱、憤怒和屈辱也同樣巨大,是的,甚至更加大。這便是一個人全心全意只愛一個女人的結果。如今這唯一的對象已失落,他便理所當然地垮了下來,他站在廢墟間茫茫然一無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