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關化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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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靈心中一動,於公孺嬰眼皮一跳。
“快了!”兩個人同時想。
“白虎老大!白虎老大!”有莘不破想叫,卻叫不出來!這是什麼地方啊!沒有上下左右,沒有光明黑暗,甚至連“自己”也沒有!他唯一剩下的,就是那點堅持著不肯散去的意志。一陣陣的茫,一陣陣的恍惚,這就是少陰真境嗎?還是偽境?如果是偽境,自己如何奮力一擊啊?有莘不破發現自己不是沒有了力量,而是
本不知如何發力,彷彿整個人只剩下一縷幽幽蕩蕩的靈魂,這情形比在狍鴞的肚子裡時還要糟糕。
他的記憶開始迴,回到剛才殺死“雒靈”的那一刻,回到初見雒靈的那一刻,又回到把江離從雪裡挖出來的那一刻。然後,連江離也從他的記憶裡消失了。
“不!”他想抓住什麼,但用什麼去抓呢?沒有手,也沒有刀。他回到了更早以前,一個老人告訴他:“越過了這大荒原,就不再是商國的勢力範圍了…”然後,大荒原的概念也消失了。他想起了他的師父,那個神秘而偉大的男子。他有一身奇奇怪怪的本事,但那時候有莘不破卻不想學,師父也沒堅持他學。
“等你紮好基,這些運用法門上手很快的…”師父和祖父更重視的,是他能在德行和大略上有所長進。
所以除了那些實打實的功夫,師父還跟他說了很多大道理。這些大道理真煩!雖然師父說的這些大道理,他在祖父身上看得一清二楚:祖父也是遵從這些道理做人做事的嗎?還是他的舉動剛好和這些道理若和符節?
也許祖父和師父是偉大的,但是有莘不破卻更喜歡呆在身邊,聽
在他睡覺前給他講一個個動人的故事。那些故事裡最
動有莘不破的,是一個叫做有莘羖的男人。那是一個滅族的故事,那是一個悲壯的故事。如果祖父當初採取更加
烈的行動——直接造反!也許這個故事的結局會有所不同吧。可是他並不清楚在那之前,祖父是否曾有過造反的念頭。自從“甘·東西大戰”之後,商國便默默地為大禹王的子孫們守衛著東方,向大夏禮以臣節。
可是那些故事也漸漸遠去了。終於,他記起了那個香甜的房。那是誰的
房?母親的?她在哪裡?還有父親,他在哪裡?父母的早逝,給他留下的只是淡淡的、間接從旁人口中得來的回憶,這回憶淺淡得還不如這香甜的
汁徘徊在口舌間的溫馨味道。
然後,連這汁也消失了。什麼都忘記了,什麼都空白了,為什麼他還有意識?
鳥!
好美麗、好威武的鳥啊!這是哪裡來的記憶?為什麼會隱藏得這麼深?難道祂隱藏的地方是在自己的代代相傳的骨血之中?難道祂是自己靈魂的最終淵源?
震動、震動,一陣大爆炸以後,這個託名有莘不破的少年終於徹底地逝去了意識。
有莘不破睜開眼睛,看見了白虎。
“嘿!好小子,還以為你早化掉了,沒想到你居然能支持這麼久!”白虎周圍的空間正產生扭曲,祂的身體也正在消失。
“我還沒死!”有莘不破聞到一股逐漸消失的清香,然後他看到了一片越來越淡的青光下,坐著頹靡的江離:“哈!我們成功了!”
“對!”回應他的不是江離,而是另一個聲音。有莘不破轉過頭去:桑谷雋臉上的疲倦看來和江離不相上下,他身邊有一壟土包,正在漸漸平服,土包中發出最後一聲“茲茲…”
“蠶祖說,”桑谷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以後就靠我們自己了…啊!”就在三大始祖幻獸一齊消失以後,一股極其濃烈的妖氣向他們了過來,此時他們三個已經完全沒有還手之力。龍爪禿鷹掠地飛來,一爪一個,抓住了有莘不破和江離。狻猊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叼起了桑谷雋。當他們三人逃到於公孺嬰背後,這才看清楚那團巨大妖氣的全貌:半身人形的塗山氏身下,八股妖氣不受統攝地到處亂闖。
“沒想到…你們居然能把我到這個地步。”塗山氏似乎也在
息,一條尾巴形狀的妖氣正試圖讓其它八股妖氣恢復秩序。
“她居然還沒死!”有莘不破叫道:“看來麻煩啊!”突然,他聽見了江離的悲泣聲:“師兄。”江離居然淚了——在大荒原的時候,江離雖曾動用“慈力·牽機引”而
淚,但那並不是因為他動了
情。而現在,他居然為若木而
下了遇見師父以後的第一滴真正的淚水。
若木睜開了眼睛,但似乎沒有看見淚的江離,他的眼光停在五
丘冢上,跟著便微笑著闔上了。一股草木清氣彌散開來,飄蕩在這個世界上,這是一個剛剛逝世的人發出的氣息,但帶給所有生靈的卻是生生不息的暗示。
五丘冢飄起點點光華,在陽光下燦燦生輝,聚成一隻蝴蝶形狀,向七香車飛來。蝴蝶停在若木身上,消散了。微笑的若木慢慢化作青青的桑枝,混跡在七香車的各種草木之中。
當江離最後一滴眼淚落下時,若木已經不在了;當桑谷雋最後一聲“姐姐”脫口時,蝴蝶已經消失了;桑鏖望倒了下去,不知是身體失去了力量,還是神失去了支撐。
七香車上,多了一段連理枝;連理枝上,時而出現蝴蝶的幻影。
那是逝去的人留給還活著的人的最後安。
還能保持清醒的於公孺嬰發現:塗山氏的妖氣又是一陣巨大的變異。仰頭望去,那個幽怨的女人竟然也望著七香車而下兩行淚水。
“她為什麼要淚?”於公孺嬰能夠看破一切假象,卻看不破這個女人的內心。
突然,於公孺嬰見身邊的雒靈閉起了眼睛,他心念一動,塗山氏唯一還能控制自如的最後那尾巴也躁動起來。但塗山氏卻沒有去控制它,相反,她捧著面龐,突然放聲大哭,又突然放聲大笑,沒人知道她在哭什麼,也沒人知道她在笑什麼。
有莘不破不解地看著塗山氏瘋狂的舉措,目視於公孺嬰,於公孺嬰指了指雒靈。有莘不破心中一動:“心宗!”江離說過,雒靈是心宗的高手。雖然心宗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門派有莘不破並不了了,但雒靈顯然正趁著塗山氏心靈出現破綻的時候大舉進攻。
大股大股的妖氣隨著塗山氏的暴走而進一步失控,向四面八方無序地湧去。其中一股化作毒瘴,向眾人衝來。於公孺嬰大吃一驚,踏上一步,攔在眾人前方。但他的月弓箭擅攻不擅守,自保有餘,要護住這麼多人卻無善法。就在妖氣將撞上於公孺嬰的時候,那個裹著季丹雒明和桑季、已經在眾人不覺中出現裂縫的天蠶絲球飛了過來,擋在他前面,和妖氣一撞,絲球裂開散落,妖氣也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