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願以此身受你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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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拿出府中的秘藥,正想給孟珏上藥,孟珏聞到藥香,清醒了幾分,低聲說:“不用這個。”三月以為孟珏有更好的傷藥,忙俯下身子聽吩咐,不料孟珏閉著眼睛說:“把傷口清理覺,包紮好就行了。”三月呆住,懷疑自己聽錯了:“公子?這次傷得可不輕!不用藥,傷口好得慢不說,還會留下疤痕,就是那股子疼痛也夠受的,可是會夜折磨著…”孟珏睜眼看了她一眼,三月心中一顫,立即閉嘴,咬了咬,說:“是!”把藥扔到一旁。
因為沒有用藥止痛,包紮傷口時,三月咬得嘴出血,才能讓手一點不抖地把傷口包紮好。
一切完後,三月小聲問:“公子,疼得厲害嗎?”孟珏神情黯然,眼中轉著太多三月看不明白的東西,半晌後,沒有說話地閉上了眼睛。三月默默行了一禮後,退出了屋子。
孟珏說:“你回去勸皇后娘娘不要責備殿下,更不要自責。”富裕眼圈有點兒紅:“皇上朝娘娘發了痛火,責問娘娘如何做母親的,竟然讓兒子學紂王。雖然皇上怒火平息後,有勸開解娘娘,可娘娘覺得全是她的錯,奴才們怎麼勸都不管用。”孟珏想了一瞬,說:“你若方便,不妨請雲歌進宮去看看皇后娘娘。”富裕立即反應過來,點頭應好。
雲歌進椒房殿時,許平君在抹眼淚,劉?被罰跪在牆角,想是已經跪了很久。小人兒的臉發白,身子搖搖晃晃,可仍倔強地抿著嘴,一句求饒的話都不肯和娘說。
雲歌做到許平君身前:“你想罰她跪一晚上嗎?”許平君眼淚得更急:“其實改罰跪的是我,都是我沒有教好他,見他所行不端,也就責罵幾句,沒有嚴厲管教。”雲歌招手讓劉?過去:“虎兒,到姑姑這邊來,姑姑有話和你說。”劉?看向母親,許平君瞪著他說:“怎麼現在又知道聽話了?早前幹什麼去了?”看到兒子蒼白的小臉,終是不忍,冷著聲音說“過來吧!”劉?想要站起來,腿雙卻已痠麻,富裕忙彎身半抱半服地將他帶到雲歌身邊。雲歌把他攬進懷裡,一面幫他腿,一面笑著說:“其實姑姑小時候也捉鳥玩的。”劉?斜斜看了母親一眼,抱住了雲歌的胳膊:“姑姑的娘可責罰姑姑?”雲歌笑:“我捉鳥的本事就是娘教的,你說我娘可會責罰我?我爹還捉了兩隻大雕陪我玩呢!”劉?羨慕地看著雲歌:“姑姑的娘真好!”
“對了,你是如何知道玩鳥的法子的?”
“是娘娘告訴…”劉奭猛地閉上了嘴巴。昭陽殿內的娘娘是他的秘密。母親總是不許他接近昭陽殿,課母親越不許,他越是好奇。裡面住著什麼樣的怪物?會吃人嗎?當他發現昭陽殿內住著的不但不是怪物,反而是個美麗溫柔的娘娘,不但沒有吃他,反而常常教他很多好玩的事情是,他漸漸喜歡上了去找娘娘玩。娘老師這不許,那不許,課娘娘會溫柔地笑著,讓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娘娘說了,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他是個男子漢,肯定會信守諾言,誰也不告訴。
許平君面突變,雲歌朝她使了眼,繼續笑著說:“雖然睡在宮女兜的罈子裡十分舒服,但是姑姑知道更好玩的睡法。”劉奭看娘和姑姑兜沒有留意到他的嘴誤,放下心來,趕著問雲歌:“什麼法子?什麼法子?姑姑塊告訴虎兒。”
“其實這個法子娘娘也知道,她怎麼沒有告訴你呢?我以為她早告訴你了。”劉奭嘟起了嘴:“你胡說!娘娘最喜歡虎兒了,什麼秘密兜告訴我!”雲歌搖頭,不相信地說:“可是娘娘真的知道呀!不信你去問她。”
“好!我明天就去昭陽殿問。”許平君盯著兒子,臉發青,舉掌就像打,雲歌按住她的手,對富裕吩咐:“帶殿下下去,用熱水給他泡個澡,再腿。”太子剛出殿門,許平君哭著說;“你幹什麼攔著我,這個逆子竟然認賊做親!我和他說了多少遍,不許他接近昭陽殿,他竟然一句不聽。你看看他維護她的樣子,竟然把親孃當成了外人!他爹今罵我時,他明明在場都一聲不吭。”雲歌無奈地說:“怎麼人一長大就會忘記自己小時候是什麼樣子了呢?姐姐小時候有沒有父母一再阻止,你卻非要做的事情呢?甚至父母越阻止,你就越想做?難道姐姐小時候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父母嗎?姐姐難道沒有自己的秘密嗎?反正我是有的。”許平君愣住。她如何沒有呢?那時候娘拼命阻止她找病已玩,她卻總是偷偷地去。娘不許她帶紅花,她卻總會一出門後,就在辮子上一朵紅花,進門前又偷偷取下藏好。
“姐姐想阻止虎兒和霍成君來往是不可能的,都在未央宮中,只要霍成君有新,處處都是機會,而且姐姐越阻止,虎兒只怕越想和霍成君親近。”
“難道沒有辦法了嗎?”
“有!姐姐把自己和霍成君的恩怨告訴虎兒,你是他娘,他若知道這個人是欺負他孃的,不管霍成君對他多好,他也會疏遠防備他。”許平君搖頭不同意:“他還那麼小,怎麼能懂?何況我也不想他這麼早就知道這些汙穢的事情。”
“小孩子遠比大人想象的懂事,你仔細想想你小時候,只怕年紀很小時,人情冷暖就已明白。”確如雲歌所說,當母親以為她還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母親對她的厭惡了,甚至直到現在,她仍記得三歲那年的新年。母親在廚房燉,她和哥哥們在外面踮著腳尖等,煮好後,他們歡天喜地地跑進了廚房,母親將分放在幾個哥哥碗裡,卻只給她盛了一碗湯。從那後,母親煮時,她再也不在外面等。許平君嘆氣:“虎兒和我不一樣,他有這麼多疼愛他的親人。”雲歌很嚴肅地說:“姐姐,自你做皇后開始,它就不是一般的孩子了,他身上連著許多人的命運。孟珏、張賀他們都先不說,只許家就有多少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許家也會連帶著…”雲歌輕嘆了口氣“姐姐的心思我都明白,那個做孃的不想孩子無憂無慮、快快樂樂地長大呢?可是虎兒註定不能像一般孩子那樣長大了,一般孩子的快樂天真只會成為別人害他的武器,姐姐越是愛護他,反而越是該讓他早早明白他身處的環境。”許平君呆呆地望著雲歌,好一會後,說道:“我懷著他時,曾想著要把我所沒有得到過的全部彌補給他,他會成為世間最幸福快樂的孩子。為什麼會變成了這樣呢?”雲歌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笑著,笑容下全是心酸:“因為他要做皇帝,老天會將整個天下給他,同時拿走他全部的人生。”許平君俯在雲歌肩頭,默默落淚。
雲歌將一塊絹帕到她手裡:“姐姐,在虎兒學會保護自己之前,你是這未央宮裡他唯一可以倚靠的人。”許平君將眼淚擦去:“知道了。最近我掉的眼淚太多,做的事情卻太少。”劉奭好似一夕之間長大了,他看人的目光從好奇變成了探究,舉止間有著和年齡不符合的穩重。以前他總喜歡在宮裡跑來跑去,忙著尋幽探秘,屋宇繁多的未央宮在他眼中是一個打的遊樂場所;現在他喜歡避開所有人,經濟坐在一個地方,默默看書,看累了,就支著下巴眺望遠處。
他小小的眉眼究竟在想著什麼,沒有任何人能知道。以前劉詢若長時間不去椒房殿看他,他就會去看爹爹,膩在爹爹身邊戲耍,有時候也許是宣室殿,有時候也許是別的娘娘們的宮殿;現在他總喜歡牽著父皇的手去椒房殿,讓父皇教他這,教他那。以前他對孟珏恭敬,卻不親暱,因為孟珏從未像別的親戚長輩那樣抱過他,也從不逗他笑、陪他玩,孟珏只是溫和地微笑,微笑下卻讓他覺到遙遠;而現在他對孟珏敬中有了親,那種親不是抱著對方胳膊撒嬌歡笑的親,而是心底深處一塊毫無保留地信任和仰慕。
“奭兒,怎麼拿著冊書,卻在發呆呢?怎麼好長時間沒來找我玩?”霍成君笑地坐到劉奭對面。
劉奭覺得秋的燦爛陽光好似全被遮住。他站起,一面向霍成君行禮,一面說:“先生布置的功課很重,兒臣要做功課。”霍成君看他頭上有幾片落葉,伸手想把他拽到身邊,替他拿掉,可劉奭竟猛地後退了兩步。畢竟年紀還小,舉動間終是了心底的情緒。
霍成君笑容僵了一僵,微笑著縮回了手,帶著估量和審查,凝視著劉奭。
張良人和公孫長使同來御花園散心,兩人因喜歡清幽,又想單獨說些話,所以專揀僻靜處行走。不料看到霍婕妤和太子殿下同坐在樹下,迴避已是來不及,只能上前給霍婕妤請安。
霍婕妤笑看了眼公孫長使微隆的腹部,心如針刺。劉詢對她近乎是專寵,可她的肚子無一點反應,劉詢幾個月裡只去過一次公孫長使處,她竟然懷孕了。
“坐吧!你是有身子的人,不用守那麼多規矩。”公孫長使侷促不安地站著,不敢坐。霍成君眼中隱有不屑,側頭看向張良人,笑命她坐:“宮裡的一切可都習慣?”張良人因為出身於大家族,行動間自多了幾分落落大方,笑扶著公孫長使坐下,自己坐到她身側;“回娘娘話,一切都習慣,就是覺得沒家裡自由自在。”說著自己先笑起來。
霍成君笑著點頭,與她談論起以前閨閣中的舊事,公孫長使對這些貴族小姐的消遣一竅不通,半句話都不上,只能靜靜地坐著。她看劉奭時不時看一眼她的腹部,有些不好意思,雙手放在了腹部上。霍成君含笑看向劉奭:“就要有弟弟了,殿下可開心?”劉奭盯著公孫長使問:“是弟弟嗎?”公孫長使笑回道:“不知道,不過我倒希望是個女孩子,可以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地陪我。”劉奭一下高興起來:“妹妹若像娘娘,一定很美麗,到時候我也要帶妹妹玩。”公孫長使也開心地笑起來:“謝謝大殿下的吉言。”兩個嬤嬤提著食盒過來,給眾位娘娘請安後,笑對張良人說:“娘娘真讓我們好找!轉遍了御花園才尋到這裡。”張良人站起來接過食盒:“這是我命御廚房按照家中的食譜做的幾樣點心。”一個小宦官也尋了過來,劉奭起身告退。霍成君笑叫住他:“一起吃幾塊點心再去讀書。”劉奭回稟:“兒臣要回去做功課了。”
“吃幾塊點心耽誤不了你的功課,快過來。”張良人也笑說:“很好吃的,殿下嚐嚐吧。”劉奭低聲對宦官吩咐:“去找我師傅。”說完後,轉身回去。
張良人親手選了幾塊最好看的點心遞給劉�'>,劉�'>握著點心不動,只看著公孫長使將一塊杏仁糕幾口吃完。
“原來我們都沾的是長使的光。”霍成君挑了塊桃酥放進嘴裡,又好似隨手地拿了塊給張良人。張良人本想拿杏仁糕的,但霍成君已經遞到眼前,只能先放下手中的,笑著接過桃酥。
“手裡的點心不愛吃嗎?那常常別的。”霍成君挑了塊杏仁糕給劉奭,劉奭接過後,卻一直不吃,霍成君笑說:“嘗一嘗。”公孫長使剛吃完第二塊杏仁糕,也笑著說:“殿下,很好吃的。”劉奭緊握著點心,越來越著急。
“太子殿下!”一聲充滿了責備的叫聲,卻讓他頓時輕鬆。劉奭立即扔下點心,撲向孟珏,有猛地頓住腳步,恭敬地行禮:“先生。”孟珏神不悅:“功課做完了嗎?”
“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