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西力斯昂哥的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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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魯正拉著佛羅多的斗篷,恐懼不耐地發出嘶嘶聲。
“我們必須走了,”他說:“我們不能夠站在這裡。快點走!”佛羅多不情願地背離西方,跟著嚮導走向黑暗的東方。他們離開這一整圈的樹木,躲躲藏藏地走在路上,朝向山脈前進。這條路筆直的前進了一段距離,很快就開始彎向南方,直到它來到從遠方就可以看見的亂巖堆中。亂巖堆低頭俯視著他們,出惡的氣息,似乎比陰鬱的天空來得更加黑暗。道路在它的陰影籠罩之下繼續前進,繞過它之後又開始再度往上攀升。
佛羅多和山姆懷著極為沉重的心情前進,再也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擔憂所面對的危險了。佛羅多低著頭,他前的重擔又開始將他往下拉扯,在他們一通過十字路口之後,在伊西立安幾乎被忘記的重擔,又開始提醒佛羅多它的存在。此時,他站在陡峭的道路上,疲倦地抬起頭,正如同咕魯之前所說的一樣:他看見了戒靈的城市。他彎下身子,藉著路旁的岩石隱藏身形。
這個狹長的山谷,是個充滿了陰影的深谷,直接切入山脈中。在另外一邊,也就是山谷的另一個盡頭,在伊菲爾杜斯的黑暗寶座上,矗立著米那斯魔窟的城牆和高塔。天地都籠罩在黑暗之中,但這座死城中卻有著光芒,這並非是許久以前被囚在光鮮大理石牆壁中的月光,更不再是昔在山谷中綻放光明的升月之塔。這裡所散發出來的光芒,的確很像是月亮在蝕虧的時候所散發出來的蒼白光芒,像是鬼火,如同帶著腐敗氣息的濃霧一般,完全無法照亮四周的任何景物。在高塔和城牆上有著許多的窗戶,像是無數通往虛無的黑,但高塔的最頂端依舊陰森地轉動著,先是朝一個方向,然後再轉向另一個方向,那是個觀看著黑夜的巨大鬼影。三人站在那邊,不由自主地被這鬼氣森森所染,無助地呆立當場。咕魯第一個恢復鎮定,他再度緊張地拉著所有人的斗篷,只是不願發出任何聲音,他幾乎是硬將眾人往前拉去,每一次的步伐都是極不情願的,時光的逝似乎也變慢了,每一次抬起腳彷彿都要經過數分鐘的掙扎。
他們就在這樣萬般無奈的狀況下來到了那座白的橋樑,在此,道路發著微弱的光芒,通過山谷中央的溪繼續往前,曲折地通往城門:那是個在北牆上張開的血盆大口、河兩岸都有著寬廣的平地,草地上點綴著白的花朵。這些花朵也發著微光,雖然美麗,卻讓人不寒而慄,彷佛是某種噩夢中扭曲變形的形體。它們還發出一種類似停屍間的詭異氣味,一種腐敗的味道充滿在空氣中。那座橋樑就這樣連結兩岸,在橋頭有著工打造的人獸雕像,但一切都看起來醜惡、腐化。底下的水十分寂靜,它還冒著水氣,只是,這些環繞著橋樑的水氣卻是冰寒澈骨。佛羅多覺得自己的腦中一片空白,五官六識全都天旋地轉,突然間,彷彿有種超越他意志的力量接管了他,讓他伸出手,盲目地跑向前,腦袋左右晃動著。山姆和咕魯都奔上前,正當主人走到橋邊,即將摔落橋下時,山姆飛快地抓住主人的手臂,扶住了他。
“不是這方向!不,不是這方向!”咕魯低語道,但他齒縫間發出的嘶嘶聲像是剪刀一般撕裂了這沉靜,他立刻害怕得趴在地上。
“撐過去,佛羅多先生!”山姆對著佛羅多的耳朵說:“醒過來!不是那個方向。咕魯說不是,我難得同意他的看法。”佛羅多著額頭,將視線移開山坡上的城市。發著閃光的高塔讓他十分嚮往,他必須和內心衝上山坡的念頭不停的抗衡。到了最後,他終於勉力轉過身,同時還覺到魔戒違抗他的意志,正拉著練子緊緊向前;而且,當他移開目光的時候,他似乎失去了視力,眼前的黑暗一時間變得完全無法穿透。咕魯趴在地上,像是隻嚇壞了的小狗,已經消失在這黑暗中。山姆扶著步履蹣跚的主人,儘可能地緊跟在後。在河邊不遠處,路旁的石牆有個缺口,他們穿過這個缺口,踏上一條狹窄的小徑。在山姆的眼中,這條小徑起初依舊閃著微光,直到他們脫離了那死亡花朵的花海之後,小徑才黯淡下來,悄悄地蜿蜒直上山谷的北坡。
哈比人沿著這條小徑艱苦的前進,完全無法看見前方的咕魯,只有在他停下腳步回頭揮手的時候,才知道他人在何方。那時,他的眼中閃動著白綠的光芒,似乎是反應著魔窟的妖光,或者是他心中的某種情緒。佛羅多和山姆一直都覺得,魔窟的黑和詭異的妖光追隨著他們,即使他們在山坡上不停地趕路,也忍不住內心的衝動,不停地回頭觀望,又強迫自己將目光移回到眼前的小徑上,他們無法加快腳步,只能緩慢地前進。當他們終於脫離了河中冒出的惡臭霧氣之後,他們的呼才終於變得比較順暢,腦袋也不再那麼昏昏沉沉的了,只不過,現在他們的四肢都無比的痠痛,彷彿扛著千斤重擔走了一整夜一樣,也像是逆著瀑布的水往上游一般。到了最後,他們不不得已只能被迫停下來,佛羅多停下腳步,在岩石上坐了下來,他們現在終於已經爬到那亂巖堆之上。在他們眼前是山谷邊的一塊空地,小徑繞過這堆岩石繼續前進,接下去的地形更為險惡,狹窄的小徑右邊就是萬丈深淵;這條小徑越過陡峭的南面山壁,持續往上攀升,消失在一團黑氣之中。
“山姆,我一定得休息一下才行,”佛羅多低語道:“山姆哪,它好重,好重喔!不知道我還能夠帶著它走多遠?反正,在我們繼續趕路之前,我一定得休息一下才行!”他指著眼前那狹窄的險路。
“噓!噓!”咕魯急忙跑了回來。
“噓噓!”他手指放在嘴上,用力地搖著頭。他拉著佛羅多的袖子,指著眼前的道路,但佛羅多動也不動。
“不行,”他說:“還不行。”疲倦和超乎常人想象的壓力,如排山倒海一般地湧來,他的四肢百骸似乎都因詛咒而變得無比沉重。
“我要休息,”他喃喃道。
一聽見這句話,咕魯的恐懼和動的情緒就變得無比的強烈,竟然讓他再度開口,他遮著嘴、嘶嘶地說話,彷彿不想讓隱形的竊聽者聽見。
“不能在這裡,不行、不能在這裡休息。笨蛋!眼睛可以看見我們,當他們到橋邊的時候會看見我們。快走!往上爬,往上爬!快來!”
“來吧,佛羅多先生,”山姆說:“他又說對了,我們真的不能待在這裡。”
“好吧,”佛羅多用虛弱的聲音說,彷佛在半夢半醒之間。
“我願意試試。”他疲倦無比的站起身。
已經太遲了!就在那一刻,他們腳底下的岩石開始劇烈地晃動,震耳聾的悶響聲又再度穿越地面,在山脈中不停的迴響;然後,一道刺眼的紅光突如其來的出,在遙遠的東方之後,這道紅光進天際,將低矮的雲朵全都染成血紅。在這充滿陰影和蒼白微光的山谷中,這紅光烈得讓人難以忍受。在葛哥洛斯盆地中湧出的火光照耀下,這裡險峻的山脈更顯得無比的陰森,接下來是一聲巨大的雷響。
米那斯魔窟跟著回應了,它的回應是一道道的閃電從塔中向空中的雲朵,藍白的電蛇從高塔和鄰近的山丘奔出,舐著低矮的雲朵,大地發出哀鳴,從城市中發出一聲刺耳的哀嚎,結合了禿鷹冷酷的嚎叫和馬匹恐懼與憤怒的嘶鳴聲,城中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刺耳之聲,緩緩地升高,直到超越人類聽力的極限。哈比人踉蹌摔倒在地,手捂著耳朵不能動彈。
在這恐懼的聲響結束之後,緊接著的是一長段讓人覺得無比痛苦的沉默,佛羅多承受不了這種壓力,緩緩地抬起頭。在狹窄的山谷彼端,幾乎與他視線平行的那座惡都市,它利齒森森的大門已經敝開了,從門中走出了一支前所未有的部隊。
這個部隊全都穿著漆黑得如黑夜一般的鎧甲,靠著地面微弱的反光和牆壁的形狀,佛羅多勉強可以看見他們:一排一排、一行一行的小人影,寂靜無聲地快速前進,如同黑的一般不停地湧出。在他們隊伍之前,領軍的是一群秩序井然,如同影子一般的騎兵隊,領頭的則是一名比所有騎士都要高大的形體,全身墨黑的騎士,只有頭上有個像是頭盔的皇冠,閃動著危險的光芒。他緩緩走近橋邊,佛羅多的目光緊跟著他,完全無法做出別的動作,這,這莫非就是九騎士之首再度回到人世,帶領他的惡大軍前往戰場?是的,眼前的就是那在幽界行走的墮落之王,他的冰刃曾經刺殺魔戒的持有者。之前的傷痕開始隱隱作痛,一股冰寒之氣向佛羅多的心臟。
正當這些念頭如同利劍刺穿佛羅多,讓他不能動彈之時,騎士突然間就在橋頭停了下來,身後的所有部隊也跟著靜止不動,一時間天地一片靜默,如同死亡般的沉重。或許是魔戒在呼喚那死靈之王,因為他似乎猶豫了片刻,應到有其它的力量進入了他的山谷。渾身散發著恐懼之氣的靈,用隱而不見的雙眼掃視著四周。佛羅多等待著,像是毒蛇眼前的青蛙一樣動彈不得;在他等待的時候,他突然確切的覺到一股比以往都要強烈的慾望──戴上魔戒!但即使這誘惑力無比的強大,他還是不想要向它屈服。他知道魔戒只會出賣他,即使他戴上魔戒,也沒有面對魔窟之王的力量,時候還沒到。他自己的意志不再回應這召喚,但卻恐懼地發覺到有股力量從外界襲來,縱了他的手,佛羅多眼睜睜地看著那力量(就像是他在觀看著過去的歷史逝一樣)讓他的手緩緩移向脖子上的項練;然後,他自己的意志開始介入,慢慢地強迫他的手退回去,命令它去尋找口的另一樣事物。在他的手中,那東西覺起來又冷又硬,那是凱蘭崔爾女王賜給他的小玻璃管,這段時間以來一直被視若珍寶的藏在前,直到此刻才被想起。當他一碰到它的時候,所有魔戒的影像都被驅逐出腦海。
他嘆了口氣,垂下頭去。
就在同一刻,死靈王轉過身,策馬奔過橋樑,他所有的黑衣部隊也緊跟在後。或許是那靈的斗篷欺瞞過了他的雙眼,或許是那小小敵人的心智,在靈的協助下抵抗了他的意志,但他必須趕路。時機已經到來,主上已經下令他必須帶著部隊即刻投入西方的戰場。他很快地如同陰影融入黑暗中一般消失在路的另一頭,在他身後,無數的黑身影依舊不停的通過橋樑。即使在埃西鐸的全盛時期,這座山谷中也沒有出現過這麼強大的兵力。安都因河從來沒有目睹過這麼惡和浩大的陣容,而且,這只不過是魔多諸多兵力的其中一支罷了。
佛羅多打了個寒顫,突然間,他的思緒飄向法拉墨。
“風暴終於爆發了!”他想:“這樣的刀山劍林將要前往奧斯吉力亞斯。法拉墨來得及渡河嗎?他早已猜到了,但他知道確切的時間嗎?在九騎士之首親征的時候,誰又能夠守的住渡口?還有其它的部隊會來…我已經太遲了,一切都已經絕望了,都是因為我在路上的拖延,一切都完了。即使我完成了這個任務,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我將無法把這消息和任何的活人分享,一切都將化為烏有。”他被這種絕望的情緒徹底擊潰,開始啜泣起來,而魔窟的部隊依舊毫不留情的繼續前進。然後,彷佛從遠方,穿越了夏爾的回憶而來,在某個陽光燦爛的早晨,門一打開,他就聽見山姆的聲音說:“醒過來,佛羅多先生!快醒來!”即使那聲音加上“早餐好了!”他也不會到多驚訝。山姆的語氣的確相當急躁:“醒來了,佛羅多先生!他們都走了。”他說。
一聲沉悶的響聲,米那斯魔窟的大門關了起來,最後一排的長槍已經消失在路的彼端。高塔依舊對著山谷出獰笑,但其中的光芒已經消失了,整座城市又再度落入黑暗的沉默陰影中,但它依舊虎視眈眈的看著這山谷。
“醒來了,佛羅多先生!他們都走了,我們最好也趕快走了。這個地方還是有種力量留下來,它有眼睛或是可以看見四周的變化,我們在同一個地方待得越久,它就越有可能發現我們。快來,佛羅多先生!”佛羅多抬起頭,慢慢地站起來。絕望並沒有離開他的心頭,但之前的軟弱已經過去了。他甚至出凝重的微笑,明白自己心中已經決定了一切,正好和之前的想法完全相反。該做的就是要做,即使法拉墨、亞拉岡和愛隆、凱蘭崔爾、甘道夫都無法和他分享這一切,他也不在乎。他一隻手拿著手杖,另一隻手握著凱蘭崔爾送給他的禮物,當他注意到清澈的光芒從手中洩而出時,他將它放到口,貼在前。然後,他轉身離開現在只殘餘著微弱灰光的魔窟,準備繼續往上走。
看來,在米那斯魔窟的大門打開時,咕魯似乎一路爬進了黑暗之中,把哈比人們留在後頭。他現在又爬了回來,牙齒不停地打顫,手指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