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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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極深了，邢康才輕手輕腳地下了，套上衫褲，靜靜地看著躺在大紅喜被下，因為歡愛而倦極睡著的新婚娘子，臉上有著深深的懊悔。

他們終究還是圓房了…

雖然他早就預料會走到這一步，可是總以為剋制得了…

你這是在欺騙誰？腦中一個聲音諷刺地回道。

王朝奉說得沒錯，他確實對韻娘一見鍾情，面對自己愛慕的女人，而且又是明媒正娶的，豈能忍得住不去碰她，不過邢康也因此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

邢康在緣坐下，伸出右手，輕輕開拂在子粉頰旁的青絲。

“幸好你只是謝我，讓你得以離開周家，不必嫁給那個姓蕭的，不像我這麼喜歡你…如此一來，只會對我到失望，怨我、恨我，不至痛不生…這樣也好…”他自嘲地說道。

自己不過是翁媳亂|倫所生下的“孽種”這兩個字何其沉重，壓得邢康這二十五年來幾乎不過氣來，他本不該來到世上，更沒有資格傳宗接代，真的不想讓孩子受到一樣的恥辱和嘲諷。

一切的不堪都由他來承擔就夠了。

就這樣，邢康像尊石像般，在緣坐了好久、好久。

待韻娘有些昏昏沉沉地掀開眼簾，望著陌生的四周，這才想起昨天嫁進邢家，成為邢家婦的事。

她真的嫁人了！

就見案桌上的兩大紅蠟燭並沒有熄滅，可以看清楚新房內的擺設，而昨晚本也沒多少機會好好打量，眼前到處貼著紅囍字，還有紫檀木做的傢俱，更是高雅貴氣，顯現屋主的品味。

韻娘又見枕邊的位是空的，倒沒有想太多，光是想到與相公圓房的親密過程，至少可以避免一些尷尬，於是忍著有些痠疼的身子，好不容易才讓纏得小巧的蓮足下地，想要梳洗，不過得先找人幫忙才行。

“外頭有沒有人在？”她試探地問。

新房立刻傳來婢女的回應。

“大醒了？”她輕啟朱。

“進來吧。”於是，兩名婢女端著水進房服侍，見到韻孃的長相，也不由得在心中讚歎，就連大房的大姑娘都被比了下去。

“怎麼了？”見婢女們看著自己發呆，韻娘疑惑地問。

兩名婢女連忙搖頭，趕緊見禮請安。

“秀梅見過大。”

“玉梅見過大。”韻娘輕頷了下螓首。

“嗯，先過來幫我擦擦身子…”她在孃家時，身邊也只有孃，不過只當做親人看待，從不讓她伺候，反倒經常被幾個嫡姐當丫鬟使喚，直到她們都出嫁為止，這還是頭一回有自己的婢女。

“是。”她們趕緊動手服侍這位剛進門的二房大，擰了溼布巾，擦拭身上的痕跡，然後穿上一套品紅的襖裙，上頭綴以寬鑲邊和緻花邊，下身的月華裙更有著繁複的刺繡，接著坐在鏡奩前綰髮，最後從屜中取出一支鑲著珊瑚的銀簪，在髻上，不必太多妝點，就已經美若天仙了。

韻娘看著此刻穿在身上這一套充滿喜氣的襖裙，她可是一直記著要幫哥哥報仇，故意在爹面前拭淚，說擔心嫁妝太寒酸，會被婆家的人取笑，丟了孃家的臉面，爹馬上命布莊老師傅裁了好幾箱的新衣裳，又添了二十套昂貴首飾，鏡奩和紅櫥更是請工匠另外打造，想到大娘那副不滿又心疼的表情，韻娘忍不住噗哧一笑，自己還算是客氣，沒有捜括得更多，否則保證把她活活氣死。

見二笑靨如花，秀梅和玉梅不也跟著相視一笑，大當家不只掌握邢家的當鋪生意，如今還能娶到如花美眷，她們都不替主子到高興。

“這座院子可有廚房？”打扮得差不多了，韻娘才問。

秀梅說:“當然有了。”

“現在就帶我過去。”她說。

“大去廚房做什麼？如果餓了的話，奴婢這就去把早膳端來。”玉梅奇怪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