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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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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深夜,蟋蟀切斯特在報攤裡忙得不亦樂乎。貝利尼一家剛剛離開報攤,他就從火柴盒裡跳出來,開始做清潔。他首先把拉開的火柴盒推進去,使它兩頭對齊,然後把它推到鬧鐘旁邊。接著,他從裝紙手絹的盒子裡拖出一張紙手絹,在架子上來回拖動。他把架子打掃得一塵不染,又用兩條前腿抱住這張紙手絹,把蟋蟀籠的每柵條擦得閃亮。他把鬧鐘的玻璃鏡面和收音機擦得乾乾淨淨,直到能夠照見自己才罷手。這口鐘的鐘面是夜光的,它發出非常柔和的綠光。在這個不平常的夜晚,切斯特要使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完美無瑕。今晚要在這兒舉行一場宴會啊。

切斯特到達紐約後,到今晚為止,恰巧整整兩個月,三個動物要慶祝兩週月紀念。你知道,這種慶祝不拘形式,只不過給他們每一個準備一次小小的宴會。老鼠塔克主動提議,讓他們用排水管作宴會地點,但是切斯特不願意在他的朋友蒐集的那些廢紙破布堆中吃吃喝喝。所以,經過多次商量,他們還是決定在報攤裡舉行宴會。報攤既與外界隔絕,又很寬敞,收音機還能提供美好的配樂。

老鼠塔克跳到切斯特身邊,切斯特問他說:“塔克,吃的東西準備得怎麼樣了?”塔克是大家推舉出來照管點心的。

“嘻——嘻——嘻,”老鼠塔克笑起來了,一邊著自己的一雙前腳,一邊說:“等一等,讓我告訴你。”他舉起一隻腳:“我有兩塊碎肝灌的香腸,一片火腿,三片鹹,一些萵苣和蕃茄,那是從鹹、萵苣和蕃茄夾心麵包中取出來的。還有保麩麵包屑,有黑麵包的,也有白麵包的。還有一大條捲心菜絲,兩塊巧克力,一帶核桃的糖。最采的是——”塔克停了一下,說:“冰鎮軟飲料!”

“你怎麼到了冰呢?”切斯特向他說。

“等一等,我會告訴你的,”塔克說:“我整天都躲在便餐櫃檯那兒。當冷飲櫃檯的店員調製可口可樂的時候,我趕緊抓住他們潑出來的冰塊,送回排水管裡,在那兒,”塔克特別洋洋得意,接著說:“我恰好有個保溫袋,就是留下來準備對付這種事的。我把冰放進去,把袋口封好——於是,我們就有冰啦!妙吧,呃?”塔克蹲下來,笑眯眯地望著切斯特。

“妙透啦,”切斯特說:“你把飲料放在哪兒呢?”

“放在紙杯裡,”塔克說:“而且還不是混合在一起的,每一種軟飲料都有一個單獨的紙杯。”

“那太好了,”蟋蟀讚賞地說。

“這其實算不了什麼,”塔克揮動著一隻腳說:“我的意思是說,這一切還不錯,但也不是很了不起。”他四面張望,看了看架子、鬧鐘和每一樣東西。

“一切都這麼幹淨,真該祝賀你。當然,做清潔趕不上把食物搞到手那麼重要,但是一切都乾乾淨淨也是好的。”他們正在談話的時候,貓兒哈里從報攤側面的裂口裡走進來了。切斯特跳下架子,像一個好東道主一樣去接他的新來的客人。

“音樂會開得怎麼樣?”他問道。哈里到華盛頓廣場去聽了天的室內音樂會。怎麼能在天裡演奏室內音樂呢?切斯特不明白這一點——可是,這是在紐約啊,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的。(譯者按:室內音樂是指少數人演奏的音樂,例如四重奏等,室外也可演奏。這裡故意提出室內與天的矛盾,以描寫從鄉下來到紐約的這隻蟋蟀的“心理狀態”,說明他是“鄉下人”。)“很不錯,”哈里回答說:“不過,我覺得小提琴手的演奏還趕不上你。

切斯特聽了哈里這樣說,非常高興,但不得不掉轉頭去,免得哈里看到他紅了臉。

“哈里,幫我去把吃的東西拿來,”塔克說。他跳到地板上,飛快地跑向排水管。

老鼠和貓兒把各道不同的菜和軟飲料都擺在架子的一邊,好讓他們三個都能跳上來,自己想怎麼吃就怎麼吃。這是一種自助型的宴會。塔克和切斯特坐在架子上,個子比他們高的哈里坐在凳子上,他的腦袋剛好跟他們一般高。

對於軟飲料的冷卻,老鼠塔克到得意非凡。有四隻杯子,一隻盛可口可樂,一隻盛百事可樂,一隻盛由植物釀造的啤酒,還有一隻盛桔子汽水。塔克在每隻杯子裡擱了一大塊冰,用一當天下午找到的稻草在杯子裡攪過來,拌過去,大大炫耀了一番。

“啊,”他嘆了一口氣說:“除了紐約,還有什麼地方的老鼠能夠把冰擱在自己的可口可樂裡呢?”

“我們還應該聽聽音樂,”哈里說。他探身過去,啪的一聲打開了收音機。

他們最初聽到的是新聞報道,這可跟宴會配合不上。哈里重新調臺,碰上了問答比賽節目、業餘活動節目和南方戲劇節目,最後才調到了他需要的節目。對於宴會來說,音樂是非常理想的,因為它使你有時間痛快地吃個飽,用不著互相談。

貓兒哈里正在吃第二塊亨利牌糖,突然停止嚼動,靜靜地聽著收音機播送的樂曲,腦袋開始搖來晃去。

“這是我心愛的歌,”他說,開始跟著收音機哼起來。

“唱吧,哈里,”蟋蟀切斯特說。

“不知道你這樣會惹出什麼樣的麻煩啊,”老鼠塔克嘴裡滿了鹹,萵苣和蕃茄夾心麵包,順口冒出這一句。

但是,哈里此刻正沉浸在宴會的歡樂心情中,他清了清嗓子就唱起來:“當我呼喚著你——你噢——噢——噢噢——噢——噢——”哈里這種使人聽了高興的叫聲跟歌詞配合得恰到好處。

“你看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塔克哼哼唧唧地說。

然而,哈里卻接著唱下去:“你會不會回答——答噢——噢——噢噢——噢——噢?”

“我們也許還不如把收音機重新調到業餘活動節目上去,”老鼠塔克一邊吃巧克力,一邊說。

“我覺得哈里唱得很好,”切斯特說。

“你唱吧,切斯特,”貓兒哈里說。

切斯特心裡非常想為他們演奏,但是他必須先得到他們的鼓勵。他活動著自己的翅膀,對他們說:“你們知道,我那一套其實不能說是歌唱——”

“唱也好,演奏也好——誰會管那些呢,只要不像哈里那樣唱就行啦,”老鼠塔克說。他把桔子汽水咕嚕咕嚕地喝光,他們都安靜下來了。

現在正是八月下旬,也正是全世界的蟋蟀都特別喜歡的季節。這個夏季,因為他正住在紐約,切斯特不像往年唱得那麼歡,但今晚卻盡情演奏。他想起了自己的草地、樹墩、小溪和那株老柳樹。歌聲從他的翅膀裡漫出來,瀰漫在整個報攤裡。

演奏結束後,塔克和哈里鼓掌喝采,向切斯特祝賀。貓兒哈里提議說:“現在,請你給我們演奏我們悉的樂曲吧。”

“哦,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辦得到,”切斯特說:“我的歌全部是我自己的作品。”

“聽聽收音機吧,你就照著收音機演奏,”哈里說。他打開了收音機。

切斯特把腦袋翹到一邊。收音機里正在演奏“藍多瑙河圓舞曲”。切斯特傾聽著,當他記了這支樂曲旋律的時候,就跟著演奏起來。他演奏得多麼美妙啊!這隻蟋蟀是天生的音樂家,因此他不僅能夠演奏出這支樂曲,幾分鐘後還能在演奏中變出不同的花腔,又始終保持著圓舞曲的旋律,一點也不走調。他發現只要自己的翅膀上下傾斜,他就能隨心所,使音調忽高忽低。

切斯特博得了兩位朋友的熱烈喝采。貓兒哈里,以前曾幾次溜進大都會歌劇院,知道歌劇院的聽眾是怎樣喝采的,他高聲叫喊著:“呱呱叫,切斯特!呱呱叫!”當然吶,在切斯特表現了這種模仿歌曲的才能後,他的兩位朋友就堅持要他繼續演奏下去。切斯特呢,他也樂意演奏。沒有什麼東西像善意的聽眾那樣能夠鼓勵演奏者啊。

收音機接著播送的是一組意大利民歌。切斯特從中選出了幾支不同的曲子,隨著管絃樂隊演奏起來。在意大利民歌唱完後,收音機播送了一組歌劇詠歎調。和演奏女高音、女低音以及男低音歌手的樂曲比較起來,切斯特演奏男高音歌手的樂曲最得心應手。不過,他對所有的樂曲都演奏得很出

每奏完新的一曲,切斯特都停下來,貓兒和老鼠齊聲高喊:“再來一個!再來一個!再來一個!”因此,切斯特奏了一曲又一曲。這時,收音機來了一段南美洲的倫巴舞曲。這種舞曲的旋律刁鑽古怪,蟋蟀花了好幾分種才明白。但是,他一旦掌握了它的旋律,就從來沒有搞錯任何節拍。他順利地奏下去,好像一對活生生的響板在敲打。

“多妙啊!”老鼠塔克大聲讚歎說:“他演奏免費樂曲和古典音樂同樣美妙。”因為喝了那麼多汽水,塔克自己到心情特別興奮。南美洲倫巴舞曲的速度開始使他動起來。他一跌而起,圍著架子跳起舞來。

貓兒哈里忍不住哈哈大笑,但是這並沒有使塔克到煩惱。他是一個無憂無慮、滿不在乎的傢伙。

“切斯特能夠演奏——我能夠跳舞,”他氣吁吁地說:“我們兩個應當表演歌舞雜耍。”

“如果你跳舞的本領跟他演奏的本領一樣好,你才能表演,”哈里說。

“所以我正在學嘛,”塔克說,他做了一個瘋狂的旋轉動作,轉到了爸爸貝利尼的菸斗旁邊。

他沒有看到自己轉到了什麼地方,一下子摔倒在火柴盒上。火柴盒啪噠一聲彈起來。火柴紛紛落在架子周圍,掉到水泥地面上。冒出幾縷黃煙,發出嚓嚓幾聲尖響,就像擦燃火柴時的情況一樣。燃著的火柴大部分都掉在離木板壁較遠的地方,因此可以自己燒完,不會造成危險。但是,不幸得很,有一火柴偏偏掉在一堆早報跟前,它吐出的火焰燒著了報紙的邊,火焰馬上蔓延到整捆報紙上。

“注意!”切斯特叫喊起來。貓兒哈里跳到架子上,再慢一點就燒著了他的尾巴。蟋蟀第一個意識到出了什麼事,也第一個認識到如果不把火撲滅,還可能出現什麼樣的惡果。

“把可口可樂拿來,”他說:“潑到火上去。”

“我都喝光了,”塔克大聲說。

“你呀!”切斯特說:“還有冰嗎?”哈里和塔克把保溫袋裡剩下的冰全部倒在火焰上,可是冰不夠。火焰劈劈啪啪地響了一陣,熄了一下,然後又燒起來,比原來更旺了。

“我們也許可以把火悶熄,”哈里說。

架子邊上有一堆雜誌,正在火上面。哈里使出全身力量,拚命把雜誌往下面推,總算把雜誌推下去了,正壓在火上。他們都在邊上探頭探腦地看望,看看火熄滅了沒有。

“啊,這可好啦!”塔克說:“火還在燒,你把出去的又堵死了!”他們無路可逃。哈里和塔克跳下架子,使勁把雜誌拖開,可是火舌越卷越近,他們不得不向後退。

“這可怎麼辦啊,”塔克說:“我該一直留在第十大街的。”有一瞬間,切斯特驚慌失措。但是,他強迫自己的思想冷靜下來,認真估計形勢。突然,他靈機一動。他一下子跳到鬧鐘上,恰巧撲在警鈴的按鈕上面。這口舊鐘鬧聲大作,瘋狂地抖動不止。切斯特連連忙跳回到他的兩位朋友那兒。

“報火警啦,”他說。

他們等待著,靠著木板牆縮成一團。火舌正在舐著對面的木牆,牆上的油漆開始起泡。

切斯特能夠聽到報攤外面的聲音。即使是在這樣的深夜,車站裡總還是有幾個人。有人說:“是怎麼一回事?”

“我聞到了煙味,”另一個說。切斯特聽出了是誰在說話,那是區間列車上的售票員保羅啊。一陣跑走的腳步聲,又一陣跑回來的腳步聲,然後是錘子開始敲打的聲音。整個報攤搖晃起來了。

“哪一位快去扶住那一邊,”保羅說。

報攤的蓋子扭開了,煙霧滾滾上升。站在周圍的人驚奇地看到,一隻貓、一隻老鼠和一隻蟋蟀又跳又跑,衝出煙霧和火焰,逃向安全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