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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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雪是賣票收票的小堡友,再每天清一下空運來臺的可樂及爆米花機器。她不太看洋片,因為英文沒懂幾句,除非俊男美女或夢幻卡通才瞄上兩眼。以她看來,那些嘰嘰呱呱的洋姐洋哥,怎麼都比不上“山河美人”的林黛和趙雷哩!
但承熙和涵娟可不同,他們看得很認真,散場後還熱烈討論,尤其螢幕沒有翻譯,兩人猜測難免有出入,更增添樂趣。
慢慢長大見識廣後,才知道他們看的電影是美國直接來的,比西門盯首輪戲院還快,甚至臺灣不放映;有“國王與我”、“金玉盟”、“北非諜影”、“仙履奇緣”
…
等無數影片,包括這一天上演的“亂世佳人。”
“時間到了吧?”含著糖的曼玲急急說。她一發現承熙和涵娟的電影約會後,也要求加入,但她對英文沒興趣,漫愛情片才看,不是相守就是分開,比較好了解嘛!
曼玲特別“亂世佳人”因為場面壯觀音樂動聽,男女主角一出來,不必開口就教人心醉神了。這部片子太長,上回只看一半,今天來趕結局的,她可掛念好幾天了,連彈鋼琴時都好像在一大片棉花田裡。
承熙正在棚子內修脫掉的鐵煉,見她們來,說:“等我把這輛腳踏車處理好,一個英國人的,他會付我tip。”
“tip?”涵娟不懂。
“英文的小費啦。”承熙解釋,並拼給她聽。
後面的管理站傳出悽楚哀怨的黃梅調,玉雪走出來說:“咦?怎麼都在外面?戲快開演了。”
“我還沒忙完,你們先進去看吧。”承熙說。
玉雪是二十來歲的女孩,有承熙的深輪廓,燙著硬短髮,穿規矩的襯衫四片裙,不太笑的。以她的經驗,只要笑臉一多,那些洋人可哈哈打雷似的糾纏不完,光是卷大舌的洋文,讓她想著就累。有時看見他們手中勾著妖嬈的臺灣女孩,她就怒瞪過去,氣她們的不知羞恥。
電影院內已黑抹抹的,涵娟和曼玲輕手輕腳坐入最後一排,迫不及待地沉入郝思嘉那愛恨情仇的華麗世界裡。
一會兒承熙悄聲進來,涵娟已留走道的座位給他,讓他的長腳得以舒展。然後再遞過細心包著的杏仁酥和饅頭,知道他肚子一定餓了。
承熙也暗中給她一樣東西,一張方正的紙片寫著整齊的中英文,就電影亮光看到“moonriver”的標題。她笑起來,是“第凡內早餐”的主題曲,偶爾說了喜歡,他竟千方百計找到。
承熙見她的笑容,也心滿意足;她給他的太多了,難以形容的情,只願無止境的回報。
在安靜裡,螢幕中人經歷著生命的酸甜苦辣。這對他們而言是個親密及安全的世界,不怕外人眼光,忘記試考壓力,共同以心做著不同時空的夢。
尚是保守的時代,連自己都不敢說是男女朋友,又常有曼玲夾在中間,是一種青澀深沉的動心,比同學更貼心,比兄妹更多一份默契。就如這電影院的柔暗舒適,看不清彼此,但音樂和故事都如此醉人,在醉人中情愫滋長,植入生命。
最後一幕,白瑞德離開,郝思嘉茫然,但接著又倔強著臉,想著還有明天。
曼玲哭了,在亮燈後埋怨說:“電影還沒演完嘛!男主角怎麼可以走呢?他應該知道女主角是愛他的!”
“我想男主角不知道,因為我也一頭霧水。”承熙對愛情片較沒覺,在他心中,涵娟是唯一的女主角。
“經過那麼多苦難和掙扎,居然不能有好結果,好像一切都白費力了,怪不得片名叫‘gonewiththewind’。”涵娟也眼眶紅紅地說。
“管他什麼wind,我相信男主角有回來,只是電影沒演到而已。”曼玲堅持。
“我市女中的同學說,這電影是有書的,翻譯成中文叫‘飄’,我們找來看看,或許男女主角真會和好呢。”涵娟也期盼著。
她那孩子氣的可愛模樣,又讓承熙心裡盤算著:要如何找到這本書呢?
…
星期的午後人車較平稀少,涵娟一行人走過塯公圳上的石橋,來到對面的教堂,大大的十字架閃耀在藍天下。
瑪莉特別給曼玲一把鑰匙,可以在小聚會所沒有人時練琴。隔道門有個休息室,大片玻璃外是九重葛花架,光線足景好,遂成了承熙和涵娟的私人讀書處。
曼玲進入琴室,音樂聲叮咚傳出。涵娟忙將johnnymercer寫的“moonriver”歌詞敞平在桌上,看完英文,再讀承熙的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