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臨舟莫聽幽然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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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輕舟離開已無人煙的林中水域，徐行的舟影便如那曲低的笛音。

掌著輕舟，她猜想自個兒是掉淚了。

眼好熱，腮畔溼潤潤，水路變得濛濛…

這淚究竟因何而落，她也釐不清，只知道心窩隱隱作痛，有些替蘭琦兒歡快，又有些說不出的憂傷，然後當腦海中浮出一張悉且嚴峻的男臉龐時，她不去猜想，他的寶貝妹子不見了，他將會有多怒、多恨、多焦急？

真糟啊…他要蘭琦兒回去，休想，除非我死！

那男人曾如此信誓旦旦地低咆過。

懊怎麼辦才好？

他定要恨極了她。

而面對他的恨惱，她本無能為力。

真的好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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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此時的表情看起來出奇冷靜，沉沉的深瞳如兩潭不見底的深淵。

“她被帶走了，是什麼意思？”

“她獨自離開水榭，那男人正等著她，找著了，便把她帶走。”聲持平，豔容像有幾絲蒼白，角仍淡翹著。

“他強行闖入把人擄走？”

“事實上，他被困在水林子裡，尋不到進入水榭的正確方向。他沒能闖進來，也沒強行擄走誰，蘭琦兒是自願隨他去的，她想跟著他，我知道的。”道完，花奪美潤顎一揚，不願迴避那兩道銳利如箭的目光，笑笑又道:“這整件事，雷薩朗大爺儘可以怪罪我，無妨的。蘭琦兒偷偷溜出水榭，確實是我沒看顧好，而烈爾真之後帶走她，我也是默許的…”男人深深納息，讓空氣將膛漲到生疼，再沉重地一吐而出，卻仍然無法呼出左那股濃灼。

雷薩朗以巨掌抹過眉宇間略現倦的黝臉，五官繃緊，肩臂繃緊，渾身都繃得緊緊的，他瓣抿作剛硬的一線，如同惱恨至極，已無話可說似的。

自烈爾真出現後，這幾他過得相當忙亂。

他必須儘速將手邊一切事物做處理，有些乾脆結束掉，有些則做移，必須加緊安排蘭琦兒的事，當然，也包括他與眼前這個女人的種種。

所有的所有，都該有個了結。

然而，這女人已連續多賞他排頭、沒給他好臉看，尚為著之前的衝突氣惱。他原本打算待一切抵定，全部事物皆打點妥當後，再好好與她談過，哪裡料及今回水榭會聽到蘭琦兒被帶走的消息！

她說，她是默許的。

她眼睜睜看著，默許烈爾真的行徑，允許對方擅自把蘭琦兒帶走。

他該怪罪她嗎？

“你就這麼氣恨嗎？”艱澀地從兩間磨出聲音，他又抹了把臉，五指抑鬱至極地扒過亂髮。

花奪美先是一怔，不太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

她離他僅短短兩步，想探指撫觸他眉間的深皺和嘴角紋路，卻是收攏蔥指遲疑起來。心怯啊…想碰觸，竟又不敢，沒想到她堂堂“飛霞樓”樓主，在男人面前也有心怯的時候…

她的朱尚不能嚅出話語，本不知該作何回應，雷薩朗忽而自嘲地輕哼了聲。

“原以為你能知曉，會了解我為何不允烈爾真再來糾纏蘭琦兒。他傷蘭琦兒在前，傷得太深，而以蘭琦兒現下的狀況，絕對沒辦法再承受第二次傷害…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有責任護衛她…我以為你明白。”

“蘭琦兒…她不是你的。”真做錯了嗎？她的心竟惴惴不安。

“什麼是我的？什麼又不是我的？她與我的血緣斷也斷不了，她就是我妹子，我最最親近的人。”哼笑。

“那一夜，你我就為了這件事起爭執，不是嗎？”面容沉靜下來，嘴角嘲仍淡淡殘存。

“…正因如此，你對我氣恨難平，為了教我不好受，寧願偏旁一名對你而言是全然陌生的男子…見蘭琦兒隨著烈爾真去，事情正合你意，所以你歡暢了嗎？”雷薩朗發現自己無法責怪她，就算她當下搶回蘭琦兒，能不能在烈爾真手中奪人還是個問題。

說來說去，他只因心不甘，和極度、極度的氣鬱。因她默許的心態，因她分明清楚他對蘭琦兒的在意，卻輕易允准旁人帶走她。

他不甘，所以因此而氣恨！

“我不…我…”究竟她還要辯駁什麼？花奪美嫣掀嚅，驚覺每字每句都淤在方寸間、在咽喉處，吐難出。

她腦袋瓜從那片水林裡駕輕舟返回時便時不時暈眩著，偶爾思緒清明，下一瞬卻又跌入渾沌中，起起伏伏。

恍恍然的，她又想起在水林中迴旋穿蕩的笛音，它們召喚著、渴慕著，凡是聽過的人都要淚…因而，她任淚水爬滿香腮了，忽而有些明白，原來每個女子都渴望被召喚、被渴慕。

她以為自己能跳脫那樣的俗套，結果還是悄悄往下跌墜，跌得很重，她不曉得還能否撐持起來…

“雷薩朗，你要去哪裡？”心下陡凜，嗓音不衝喉而出，她對著那轉身正離去的高大身影低問，來不及掩飾語氣中的慌急。

“你還還會在意嗎？”雷薩朗側首，嘴角淡勾。

她…她是在意的…

當然在意啊！

內心的答應來不及喊出，她從來不是軟弱的女子，但面對“情”一字，她沒了瀟灑，沒了氣魄，她什麼都不是，自憐到她都要唾棄起自己了…

然而，心痛是真的，那麼真實，她懷疑那樣的疼會有歇息的一。

怎麼會動了心？

她也鬧不清…鬧不清啊…於是，鬧不清了，她便遲鈍地把話留在心底，說不出，彎彎，鼻間酸澀，而眸底溫熱，她恍惚地望著男人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