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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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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逸農倏然面蒼白,木然看著手中長劍。

“救人要緊!神醫,你快救我大哥!”霍昭黎使勁搖著樸岐黃的衣袖,大聲吼叫。

樸岐黃一邊替他處理傷口,一邊搖頭道:“解藥非三年不能成,他卻還只有兩刻鐘的命。”霍昭黎直勾勾看著樸岐黃,一時間好似聽不懂他說了什麼,眼淚卻大滴大滴往下,一一濺在程逸岸臉上。

“髒死了。”程逸岸不悅地低低斥責,卻抬不起手臂擦拭或者毆打霍昭黎。

“大哥,大哥!”不知是錯覺還是事實,懷中人的體溫,似乎一點點在下降。怎麼辦?怎麼辦?

“你、你還不快——”程逸岸被抱得不過氣,毒蔓延也迅速到五官,難以成言,如果說不出話,那可糟糕至極——這下心裡當真急了起來。

“你還不快放血給他療傷!”清脆的女聲代替程逸岸說出救命的話。

霍昭黎看到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李嬤嬤,想起自己曾經吃過一顆什麼果子。

他手忙腳亂地出繞指柔,舉在半空,目標是自己手臂,急問:“放、放血就行了嗎?”只要大哥能活,多少血都成。

“你你你別亂來,小心治不好他!”他那把劍真切下去,恐怕一隻手就這麼沒了。

霍昭黎聞言,手僵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李嬤嬤排開人群,取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小心翼翼割開他下臂某處,讓血滴進程逸岸口中。

不久,李嬤嬤說聲“好了”給霍昭黎止了血。霍昭黎恨不得將全身血都給程逸岸喝下去,不停追問夠不夠,直到李嬤嬤警告說喝多了會死,他才閉上嘴。接下來李嬤嬤便被樸岐黃急急拉到一邊,請教個中原委。

霍昭黎看著程逸岸臉逐漸紅潤,總算稍稍放了心,待見他睜開眼,連忙問道:“大哥,你還好吧?要不要再喝一點?”

“你以為你的血很好喝?”程逸岸瞪他一眼,緩緩坐起,看向辛逸農。

“辛門主,您有什麼話說?”辛逸農默然無語。

“在自己的劍上淬毒,辛門主絕不會做這樣蠢的事。”程逸岸看向奉劍的弟子,那少年早已嚇得呆了,渾身發抖,使勁搖頭。

“我、我只是從書房裡把劍拿出來,我什麼也不知道。”

“這是祖師爺用來誅滅本門叛逆的‘飛仙劍’,今若有機會出鞘,指向的必然是程某一人,劍上早淬了毒,自然是有人生怕辛門主出手不狠,才鼎力相助。”程逸岸將目光在泗合門眾人身上以一掃過。他間還留著霍昭黎的鮮血,眼蓄寒霜,十分可怕,有幾個小弟子立時便哭了起來。

劉逸書皺眉道:“能進掌門師兄書房的人不多,你別嚇著大夥兒。”

“劉二俠說得是。那麼淬毒的,必是泗合門中大有身份的幾位之一了。”安繪雲尖聲道:“你以為你是誰?泗合門的事泗合門自己會處理,你又沒死,充什麼青天大老爺斷案?你以為三番兩次引開話題,便能逃避罪責嗎?”程逸岸正道:“令尊也好,近被傳為程某所害的大小幫會也好,都不是我做的。”安繪雲冷笑“你倒撇清得乾淨,證據何在?”程逸岸道:“令尊在泰山遇害之,程某遠在秦嶺與人下棋,‘紅袖添香’藥最急,縱是頂尖高手,也挨不過一個時辰便死——那時程某絕不在場,此事一問便知。”

“與人下棋?真是風雅得很!”安掣不屑地撇撇嘴“你認識的狐群狗黨,自然會替你圓謊,我們問得出什麼來?”程逸岸笑道:“安小哥只須進到皇城,隨便抓個人,問他今年二月二十二,在秦嶺執白連勝他家皇帝老兒十局互先,以此求免陝北一年賦稅之人是誰,想來還真不易錯。”此言一出,群情聳動。

稍微知些時事者,都聽過年初皇帝突然頒詔,免飽受旱災之困的陝北賦稅一年,傳聞是有個不知名的江湖俠客殺進寢宮,嚇得皇帝老兒,這才答應下詔——卻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眾人看程逸岸的目光中,不由得消去了幾分憤怒,添上些敬意,對他聲稱自己清白,也開始覺得並非無稽之談。

侯姓青年這時突然站起來,滿臉焦急地向著對面武夷派大聲道:“表哥,他又在到處亂說了,快叫他閉嘴,不然我會被罵啦!”武夷派正面面相覷,一高一矮兩條人影閃出。高的那個是神捕石可風,矮的那個圓圓胖胖,一副和氣生財的模樣,一時卻無人認得。

石可風對不停跳腳的侯姓青年示意少安毋躁,帶著那矮胖男子走到場中。

此時已有人認出那胖子手中的算盤,不驚叫道:“三沙幫周大淵!三沙幫的軍師周大淵!”

“三沙幫不是被程逸岸殺光了嗎?他怎麼還活著?而且還變這麼胖?”周大淵苦笑著朝喊出他名字的江湖人拱拱手,道:“敝幫全軍覆沒,在下運氣好一些,幸得逃脫,有勞這位仁兄掛念了。”石可風朗聲道:“眾位英雄請了!在下石可風,在六扇門當差,程逸岸屠殺江湖各幫派一事,眾位若信得過石某,請聽石某一言!”他這話以渾厚內力徐徐送出,威嚴中自有一股正氣在,就算是未聽過“追風神捕”大名之人,也覺值得信賴。

石可風繼續說下去:“石某與朋友尋訪月餘,終於在青石浦找到三沙幫屠幫之厄中唯一倖存的周先生。周先生言道,程逸岸確實曾與三沙幫起過沖突,但稍作報復後即行離開,殺人的另有其人。周先生見機詐死,才逃過一劫,從此隱姓埋名,不敢再現身江湖。”他鷹目四顧,大聲道“周先生,是誰殺的三沙幫上下一百餘口,你對大家說一說!”周大淵正要開口,突然間臉一變,捂著口慢慢倒了下去,不再動彈。

群雄大譁,從而也確知周大淵所說必是事實,因而才有人狗急跳牆,殺人滅口。到如今死無對證,均覺可惜。

鄭連成、汪九疇、惠能互看一眼,各自搖頭:對方實在出手太快,大家都未留意。

程逸岸跌跌撞撞走到周大淵屍體邊上,重重踢了兩腳“你裝死累不累?快把話說完了好散場!”霍昭黎在一旁扶著義兄,不住勸他好好養傷,他也不聽。

眾人詫異之際,周大淵竟然真的翻身利落爬了起來,笑著對一邊的李嬤嬤道:“天蠶絲制的寶甲真是個好東西!”說著將手裹上帕子伸進懷中,取出一枚細如牛的銀針來,朝四周展示。

“廢話,我送出手的東西豈會不好?”程逸岸拍了一下他圓滾滾的腦袋,喝道“繼續說!”群雄看得目瞪口呆,只聽周大淵道:“那晚上大約有二三十個人,將三沙幫上下殺光之後,那帶頭的摘下面罩,”他故意頓了頓,將所有人的心都吊得高高,面向泗合門方向,親切地笑“鄺少俠,別來無恙。我一個月之內把自己吃成個胖子,就為了以後你見了面也認不出,可實在是辛苦得很啊。”幾千雙眼齊刷刷看向鄺聞

鄺聞僵硬地走入場中,沉聲道:“一切是我一人主使,與師門無關。剛才也是我偷襲於你。”

“你當可不是那麼說。‘師父言道,只要得程逸岸無處可去,他便只能帶著秘笈,重回泗合門了。’”周大淵將鄺聞口氣裝得惟妙惟肖,眾人一聽之下,盡皆明瞭。

辛逸農低頭不語,程逸岸看著他,似乎也意外之極。

“大師兄…我以為是——”

“一切事端,都因我而起,逸岸,你清白了。”辛逸農面如死灰,卻朝程逸岸揚起一個異常難看的笑臉。

程逸岸極慢極慢地搖著頭“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你說過你從不在乎南華心經,也不想當什麼武林盟主…大師兄,你何時生出的這種野心?”他力持冷靜,到最後卻也忍不住聲氣急促。

辛逸農只是閉目不語。

“他自然不在乎什麼武功秘笈,什麼武林盟主,從頭到尾,他只在乎你而已。”女子冷冷發話。

“五師姐…”程逸岸呆然看向駱逸冰。

“你一直以為嫁禍之人是我,對不對?只因恨你當年果真棄我而去,所以才迫害於你——你念當年舊情,不願聲張,是不是?你之前潛入泗合門,也是為了問清原委,我猜的可有錯?”她縱聲大笑,眼中卻只有狂亂“你錯了,從頭到尾我心中只有師兄一個人,愛你入骨之人卻是他——”

“你住口!”辛逸農紅著眼睛看向駱逸冰,聲嘶力竭地大吼。

“我為什麼要住口?”駱逸冰尖聲叫嚷,以往的荏弱溫柔蕩然無存“你是膽小鬼,到死都不敢對他說半個字,他對自己的事情向來遲鈍,你不說,他永遠不知道你的心思!他又不是什麼冰清玉潔的神仙,聽不得凡夫俗子的情慾,那種事他知道的只會比你多!師父臨終為什麼單單將秘笈給他?我不信他跟師父之間沒有——”眾人忍不住將目光投向程逸岸,程逸岸似無所覺,只是看著駱逸冰發呆。霍昭黎緊緊握著他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明晃晃的飛仙劍已經擱在駱逸冰頸子上,辛逸農一字一頓地道:“你再說半句難聽話,我立時殺了你。”

“你殺好了,我活在這世上,早就沒了意思。”駱逸冰定定看著丈夫,喃喃說下去,像是整個峰頂只剩他夫二人。

“同門之中,他年紀最小,我和他玩得最好,你對我們也很好很好。我以為你是因為我這個未婚,才對他友善,你帶著他爬樹抓鳥,因為我是女子,只能在旁邊看;你們一起去山崖下玩,因為我體弱,不能跟…發現的時候,你的眼光已全在他身上。我以為只要他離開泗合山,你就會回過頭看我。所以我灌醉他,要他們看見我倆同共枕,他深覺愧對你,獨自離去。我以為到了新婚之夜,你就會知道我的清白。我實在錯估了你那足以天動地的情深意重。七年了,你不曾碰我分毫,因為我是他喜歡的女人,還是因為,你本就不能碰女人?

“你當我不知道你每年都要去崖底住上一段,想他念他?你當我不知道你派人去下毒栽贓,只為他回到泗合門?我絕不讓你如意!我要所有人都知道他身懷重寶,從此永無寧,我要他成為武林公敵,罪惡滔天到你想保也保不了,我要看你親手殺了他,一生悔恨!”

“逸岸是師父的女兒。”辛逸農只反駁了這一句便再不說話,也不去看程逸岸震驚的眼。

駱逸冰大吃一驚,隨即揚起慘淡的笑容“無所謂了。總歸我這一生都受你倆愚,再怎樣都無所謂了。”偌大的飛仙峰上一片寂靜,數千人屏住了呼看眼前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