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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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治療不完全是輕鬆愉快的過程，"娜烏—默克蕾博斜靠在尾巴上說。她正站在距離阿夫的石頭約十五步遠的下風處，"你必須將自己的內心想法真實地告訴我。還-有，治療將花費大量的時間，我們必須每隔一天就談一分天①，這還得堅持很長的一段時間——或許得一個千吧。"

"總共五百次會面！"阿夫說，然後他又習慣地開始做算術，"也就是說我們總共談的時間將達到五十天。"

"沒錯。"

"默克蕾博，我沒法出五十天的時間。我已經老了。"

"既然你以數學聞名，那我們就來算算吧。你並不老。如果你活到人的平均壽命，那你現在還沒活到一半呢。"默克蕾博"噝"地發出長長的一聲嘆，"喏，你的病例非-同尋常。一般的病人都是自己來找我，他們信任我的醫術，也樂意接受治療。而你跟我見面卻是國王和醫生推薦的。我看得出來你很懷疑我，也不願意進行治療。"

"提出質疑是一名優秀的科學家必備的素質。"阿夫說，"至於樂不樂意的問題，我說過，我沒法出五十天的時間。"

"國王告訴我，得把你當作一個病人，"默克蕾博說，"而我是迪—迪博忠實的子民。可如果現在你不願意的話，你的厭煩情緒只會隨若談的延長而加劇。你必須全身心-投入治療，否則是不會有成效的。"①一分天是一天的十分之一。

"沒有成效就沒有成效嘍。"阿夫說。

默克蕾博聳聳肩，說:"那是你的損失。我晚上睡得很好，阿夫，我的視力也沒有問題。我可沒指望你嫉妒我，但你的朋友們卻誤導了我，讓我以為你也希望得到良好的-睡眠和視力。我知道我錯了，很抱歉佔用了你的寶貴時間。"默克蕾博抬腿走了。昆蟲仍在鳴叫。在她經過三個石柱區的巨石後，阿夫說話了。"等等，"他說。過了一會兒，又說，"回來。"默克蕾博朝著阿夫的石頭往回走。

"對不起，"阿夫說，"我明白，你是想幫我。拜託了——我確實願意得到治療。"

"好的，"默克蕾博說，"那就得談談我的酬勞問題了。"

"我有不計其數的皇室賞賜，"阿夫說，"請你跟皇宮裡的狄—拉瑞商談；他會處理這個問題，讓你滿意的。"

"我會跟狄—拉瑞談的。"默克蕾博說，"但只讓另外一個人付給我酬金是不夠的。我們將踏上一條漫長而艱辛的道路，阿夫。我倆之間必須達成一個協議。我一般不會-同病人說這個，但我想你自己也會想到這一點——等我一離開，你就會派助手去圖書館，讓他或她把我的學術著作帶回來讀給你聽，這一點我也清楚。"她停頓了一下，說-，"我發現在治療開始後，病人就開始藉故迴避治療。他們想逃避難題。因此，我將對你的每次治療收取私人費用，無論你來不來都照樣收取，這一費用將高昂到讓你舍不-得費掉。"

"收費！除了皇宮裡付給你的以外？"

"是的。你常常說你的時間有多寶貴，阿夫。我的時間也一樣，我也不希望輕易費。"

"但是收費！醫生從來不直接跟病人做易的，默克蕾博。你已經有薪水了。"

"跟這個毫不相干。你必須全身心投入治療，而收費能多多少少保證這一點。還有另外一個理由。再聲明一次，我一般不會這麼講，但以你的智商也不難明白。在治療過程-中，你會對我產生不良的反應，有時還會是憤怒和仇恨。付錢給我會讓你因此產生的罪惡有所減輕。你不能因為我容忍了這些情爆發而對我心存和虧欠；相反，你-必須覺得自己有權發洩。"阿夫沉默片刻，說:"雖然迪博滿足我的需求，默克蕾博，但我的私人財產很少。我的財產大多用於資助學術研究了。我沒有金銀珠寶，也沒有任何船隊或商隊的股份，-只有幾個商業標識。我怎麼付錢給你？"

"你最珍惜你的哪種財產？"

"我的財產也不多，但我認為最珍貴的禮物是娜娃託送給我的望遠器。但它現在在我兒子託雷卡手裡。"

"還有什麼？"阿夫的尾巴拖在他所臥的岩石上左右搖晃。"嗯，讓我到驚訝的是，我的老師塔科—薩理德留給我一整套他最著名的作品《關於行星》。"

"書本對於失明的人有什麼用？"默克蕾博問。

"哦，我有時會讓學生讀幾段給我聽。但光是擁有它們，用手指撫過克爾巴皮的書脊，嗅一嗅帶點兒黴味兒的書頁——這就足夠給我帶來歡樂了。"

"這套書有多少卷？"

"十八卷。除‘上帝之臉‘外，每顆行星都分別寫了三卷。"

"很好。"默克蕾博說，"五百除以十八是多少？"阿夫歪著頭想了想，說:"差一點兒二十八，準確地說是二十七點七七八。"

"好極了。你得提前支付醫療費，今天就得把著作的第一卷給我。以後每做完二十八次治療，你就再給我一卷。如果你堅持做完了五百次治療，我們就再協商。同意嗎？"

"我很珍惜這些書。"阿夫輕聲說。

"同意嗎？"默克蕾博厲聲問道。

阿夫低下頭，失明的雙眼盯著地面。"同意。"他最終說道。

娜娃託恨不得用尾巴自己幾下，先前怎麼就沒想起來呢？而且這只不過是她自己發明的望遠器的邏輯衍生物而已。望遠器利用透鏡使遠處的物體看起來近一些，而這個工-具，顯微鏡，則是利用透鏡使細小的東西清晰可見。顯微鏡的發明人，阿杰圖勒爾省布拉姆圖部族的波爾—範貝爾克已經用它發現了很多讓人驚異的東西，包括一滴水裡細-微的生命形式和植物葉片裡微小的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