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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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萱與朱允文應聲回過頭去。出聲調侃的秦王與周王並肩而立,燕王則稍稍kao前,與他們形成一個鈍角的三角形。不由地牽一笑,心說這三人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這麼瓷實了,走哪兒都以王爺三人組的形式出現。
象徵地過了禮節,秦王便開始跟其他兩位王爺抱怨紫萱偏心,又嚷嚷著要一起聽歌,的紫萱苦笑不已,隨口唱了幾句“恭喜你恭喜你,年年都有今,歲歲都有今朝…”氣氛並不歡快,朱允文興味索然伸個懶,漠然道:“再不回去皇爺爺該著急了。”說罷也沒再向幾位皇叔行禮便徑直走了,剩下秦王哭笑不得地攤攤手,言又止地張了幾次嘴巴,終究沒說什麼不好聽的出來。朱棣臉上亦未顯示太多情緒,反倒是周王,一直眯著狹長的雙眼,臉上的表情飄忽不定。
沉默片刻,秦王有氣無力地道:“咱幾個也會去唄。”燕王與周王聽了都沒出聲。兀自挪步走了。剩下紫萱獨自發了一會兒呆,總覺宴會氣氛過於壓抑,想了想直接回了清芳齋。
秀雅一時見不著主子,悄悄問了朱允文,便也跟著回了清芳齋。紫萱隨口問起宴席上的情景,聽秀雅描述幾位王爺重新出現時的表情,心裡越發不是滋味,說起來這次生辰竟沒給朱允文送件像樣的禮物,這都是什麼事兒呀!——轉眼到了中秋。
中秋自古便是重要的節,尤其在民風尚不算開化的大明,平很少出門的女子便會在這一天約上三五個好姐妹,一起逛街,看花燈,猜燈謎,運氣好的還能在花燈會上邂逅幾個美男子,委實催人遐想。
紫萱本不是養在深閨的姑娘,藍玉國的時候由東方翔陪著到酒樓喝酒,來到朱元璋的地盤,又由朱棣陪著吃火鍋,算起來拋頭lou面的時候並不少。雖說近幾年出宮的次數明顯減少,卻並非因為有人加以干涉,而多數在於她自己沒了出宮的心思。
加之中秋一過,為朱允文選秀女的子也越來越近,對於這一年的中秋並無太多期待。奈何秀雅一早就興致地為她梳洗打扮,想是宮裡悶久了,一到這樣的節就想跟著主子沾些光,一道出去見見世面。紫萱不忍掃她的興。也未多說什麼,只老老實實地任她擺。
夜一降,獲得皇上允許的公主嬪妃們便三三兩兩地出了宮,幾個矯情的嬪妃派了馬車,年紀較小的公主們多數選擇步行。紫萱換了布衣,並未與他人結伴,只被秀雅攙著出了宮。
漸行到了鬧市區,沿街已是燈火輝煌,鑼鼓喧天,一派熱鬧非凡。秀雅越發來了興致,拉著紫萱東指西點,彷彿每樣東西都是第一次見到。
曾幾何時,自己出門逛街的時候不也是一副鄉巴佬進城的樣子嗎?現在的秀雅便是她當時的翻版,洋溢在眼角的幸福都是發自內心的,因此特別美。只是當時不知那美只如曇花一現,再想找回的時候已經時過境遷,桑田滄海,幸福的覺早已不復存在。
紫萱望著秀雅彎起的眉梢嘆了口氣,恍惚間,覺得自己已經老了。
回過神來,才發覺已被秀雅拉上一座拱形小橋。波光粼粼的水面將各彩燈以動態的方式完美詮釋了一遍,又是一陣悵然若失。
風站了一陣,秀雅朝一家看上去人氣頗高的花燈攤位指了指,興奮道:“郡主你看,那人贏了好多燈籠!”紫萱牽一笑,秀雅年齡不大,當初是看她為人老實,嘴又緊,不像其他下人那般喜歡背後搬是非才將她留在身邊的。然則入宮已經有些年頭,終究難以達到出淤泥而不染的境界,就連想看花燈也要拐彎抹角地扔給紫萱來主動提議。
好歹主僕一場,算是回饋她這些年來無微不至的照顧吧,紫萱也未挑明,只點頭道:“看過去人不少,咱們不如也去湊一湊熱鬧。”秀雅聽了果然很高興,三步並作兩步到了攤位前面,老闆手中正拎著一盞漂亮的金魚形燈籠,臉已被燈籠映的通紅,興致地朗聲道:“諸位聽好這個謎面,說他忘,他沒忘,心眼長在一邊上,打一個字!”隨著話音,眾人或抓耳思索,或湊在一起頭接耳地討論。明代掃盲工作不是很到位,電視劇中經常出現官府張貼一張告示由一個人念給所有人聽的場面,倒不是因為那人口才好,只是其他人都不認字而已。因此遇著這種猜燈謎的機會,也多是由少數讀過書的攬過來。這也正是秀雅看見一人手持多盞燈籠的本質原因,一人猜出了大部分燈謎,其他人卻只有兩眼一抹黑地到處抓瞎的份兒。
秀雅讀書不多,紫萱見她一副思索未果的苦惱樣,不由地輕笑兩聲,湊上去耳語了幾句,秀雅聽後大喜,舉手朝攤主叫道:“我知道謎底,我猜出來了!”待議論聲逐漸消退,秀雅下意識地直板,許是第一次擁有這樣足的底氣,有成竹地道:“謎底是個‘忙’字!”周圍出現一陣短暫的沉默,緊接著窸窸窣窣地發出各種形式的嘆息,看著秀雅從攤主手中接過燈籠,或惋惜或欽羨。
唯有一人回頭朝秀雅瞪了一眼,不無懊惱地嘀咕道:“明明我先猜出來,白白被人搶了先!”這一言引起紫萱不小的興趣,見說話人是位面容清秀的少年,不由地上前拍拍少年的肩膀,笑問道:“你曾讀過書?”少年只覺這是多次一問,彆著下巴沒有回答。待轉過身來,紫萱才見他手中拿著幾盞燈籠,便明白了這股傲慢的由來。
一方面秀雅對少年的傲慢頗有微詞。一方面有心逗他,紫萱故作一副懶洋洋的姿態,漫不經心道:“這些燈謎過於簡單,贏也贏的沒意思!”少年的神果然有了些變化,隨即又恢復原樣,沉聲哼道:“我也覺得沒意思!”紫萱心中竊喜,知這少年已經中了她的將法,便打個響指笑道:“咱們便來些有意思的,如何?”少年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隨意道:“怎麼玩?”紫萱招呼少年走出人群,又伸手指了指他手裡的燈籠。淺笑道:“一對一,你我輪出燈謎,我若猜出你的,便贏你一隻燈籠,你若猜出我的,便贏我一隻燈籠,這樣公平吧?”秀雅心中的動溢於言表,剛剛在紫萱的幫助下贏得一盞燈籠,心裡已經將紫萱當成所向無敵的戰神,高手過招才更有看頭,若能從這傲慢的少年手裡多贏幾盞燈籠,遠比猜出攤主手中的燈謎要好玩很多。
扭頭望向少年,只盼他快些點頭答應。誰知那少年卻懶洋洋地搖擺著手中的燈籠,不以為然地道:“當然不公平。”秀雅一急,忍不住cha嘴道:“誰猜出來誰就贏一盞燈籠,怎麼不公平了?”少年漠然一笑,鄙視道:“沒有人教過你算術嗎?我手裡握著四盞燈籠,你手裡卻只有一盞,一旦我從你手中贏過來,你再拿什麼輸給我?”秀雅被少年的態度怒,漲紅雙頰道:“萬一我們一直贏,直到將你手裡的燈籠全部贏過來呢!”少年眉頭微蹙,勾起嘴角淡淡道:“沒有可能。”秀雅再要爭下去,紫萱早已覺得無聊,奈何秀雅可憐兮兮地望著她,顯然想借她的力量從挫一挫少年的銳氣,只好哭笑不得地點點頭。左右也是閒著,想到少年小小年紀便表現如此傲慢的格出來的確不好,尤其在這樣一個講求中庸的時代,權當先給這出頭梔子一點小小的教訓吧!
略作思忖之後又走到猜燈謎的攤位跟前,掏出一些銀子與攤主涉一番,不多時拎著三盞外觀美的燈籠折了回來。朝著少年聳肩道:“現在數目相等,可算公平了?”少年漫不經心地“啊”一聲算是默認,也不跟紫萱客氣,兀自亮出了第一個謎面:“身體扁又長,珍珠裡面裝,要想嘗珍珠。棄甲拖衣裳。打一種海里的東西!”紫萱瞥眼看向秀雅,見她嘴巴一張一合,不斷重複著少年的謎面,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少年見了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仿若勝負已經分明。紫萱卻輕咳兩聲,不疾不徐道:“看起來也沒什麼水平嘛,我猜是貝殼。”少年與秀雅不約而同地lou出驚訝的神,少年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個成功難倒他的問題到了紫萱那裡怎麼就變成小菜一碟的樣子,秀雅略一回味卻立即恍然。
轉而lou出一副勝利的表情,驕傲道:“這個謎面算是出對了,我家郡主從小在三面環海的藍玉國長大,哼哼,海里的東西見多了!”紫萱見少年臉上的表情突然變的有些怪異,卻絕對不是是輸不起的那種表情,一時被少年散發出的氣場的有些緊張,趕忙說了句“不玩了”拉了秀雅要走。
剛一轉身,那少年卻已繞至二人前面,冷冷地盯了一陣,兀自轉身走了。
“有病!”秀雅也被少年的眼神嚇到了,憤憤然甩一句,紫萱心裡卻生出一股說不出的覺,整個人都不舒服。
凝眉沉思片刻,秀雅又扯了扯紫萱的衣袖,餘氣未消地道:“郡主咱們走,犯不著跟這種人計較!”紫萱慢地點頭,再逛也覺索然無味,提議回宮。秀雅立即lou出戀戀不捨的表情,進而遷怒到那掃興的少年身上,咬牙嘀咕一句“煞風景的”!
一抬眼,紫萱的臉突然變的古怪之極,眼睛死死地盯著一個方向,秀雅順著看過去,望了一陣也沒發現什麼異常,剛要開口詢問,紫萱卻將手中的燈籠一股腦兒給秀雅,焦急道:“秀雅你先回宮,我好像遇見人了,上去打個招呼!”秀雅正一頭霧水地望著亂七八糟纏在一起的燈籠,卻見去而復返的紫萱板臉叮囑道:“有人問起,就說我去逍遙郡主那裡了,不許跟來!”說罷挪步,一邊小跑一邊苦笑著輕輕搖頭,逍遙郡主原是太子太傅範寧軒家的小姐,原名範小遙,前些年隨父參加某皇子的封王儀式,說了些討朱元璋開心的話,朱元璋高興之餘一併封了郡主,又因子利,得了個逍遙君主的諢名。
逍遙君主是這些年來唯一一個與她好的朋友了,這些年來,二人每每要做“見不得人”的事情,總會第一時間想起打對方的旗號做保護傘,時常玩笑彼此是損友,狐朋狗友,酒朋友。
這一次也一樣,紫萱並不確定自己看見的背影會否真是人,畢竟五年之前與朱棣一起追那偷荷包的肇事者,也曾恍惚看見一次,那次有急事在身,只說自己看花眼了,這一次卻又如此真實地出現在眼前,心裡不由地一陣緊張。
追了一陣,那人總是不遠不近地將紫萱甩在身後,彷彿故意將自己放在紫萱的視線範圍以內,紫萱跑一段累了,那人便放慢一些腳步,等紫萱歇過來想要與他並肩,那人卻猛地加快腳步,紫萱始終無法看到他的正臉。
天空當中的墨暈染的越發濃郁,饒是姣好的一輪明月也無法平復紫萱內心的跌宕起伏,這種追人的場景,簡直是夢裡才會出現的幻覺。然夢境真實地還原在了紫萱身上,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那人亦步亦趨,是想將她引到某個地方。
出了鬧市區,四周靜悄悄的,說不清是受到氣氛的約束還是有心保持氣氛,又或者真的失去了發聲的本能,一路追下來,二人一前一後地竟沒說上半句話。事後紫萱想想也覺後怕,似乎是中了,當初只要大喊一聲,說不定那人便會停下來。當然,如果當時停下來,便會錯過已經喝的人事不省的朱棣。
金陵城郊,一座廢棄的亭子前面,被追的人終於肯停下腳步,紫萱三步並作兩步地繞至那人身前,終於看清那人的面孔,確定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心緒反而更加無法平靜。
對方低著頭,用嘴角勾起一絲嘲諷,陰陽怪氣地詭笑道:“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子,體力反而越來越差了。”紫萱稍作呆愣,隨即玩味道:“沒有的事兒,是你的功夫進步太明顯,反襯我的體力下降而已。不用回頭便可知曉後面的情景,將身後人的步速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莫言,好久不見,你的功夫已經今非昔比了!”莫言冷笑一聲,淡淡道:“虧你還認得出我。”紫萱又是一愣,如實回道:“起先還真怕認錯,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已經從當初那個只喜歡爭寵的小孩長成一個英氣人的大男孩,若非見你走路時喜歡向左偏著腦袋,我還真沒這麼大的決心追過來!”頓了頓,又若有所思地凝眉道:“說起來,五年之前我不知是否看走了眼,竟有一次在街上看見你,還有一次似乎看見了南宮嫣然,哈哈,算起來以前跟你們兩個可都算對頭,應該不是因為過於想念才看走眼的吧!”說完見莫言不語,臉上也無太多表情,一時倒向染上了強迫症,仿若只有不停地說話才能緩解心中的緊張,才能小小地溶化與莫言之間豎起的一層看不見的隔閡。百無聊賴地擺著手指,兀自絮絮叨叨地道:“這些年不見,你快說說藍玉國有沒有發生什麼變化,父皇母后一切還好嗎?二皇子有沒有再想辦法陷害你,皇儲的人選定下了嗎?也不知道幾個有實力的競爭者有沒有為此爭的頭破血哦!”一席話彷彿將時光退回了藍玉國,紫萱從未想過有朝一提到藍玉國的時候心裡會到如此親切,說著說著竟有股立即拋開周身的紛紛擾擾,隨莫言回到藍玉國的衝動。
莫言臉上顯然沒有這種親切,只是定定地站在那裡不肯開口,仿若看著一個全不認識的小丑一般,漫不經心地盯著紫萱看。
紫萱被他盯的發,訕訕地笑道:“怎麼突然跑到這裡來了?”莫言沉默半響,終於第一次正面對紫萱做出了回應,冷冰冰地道:“你記住,我不是隻喜歡爭寵的小孩,從來不是!”紫萱被他的表情嚇的猛一哆嗦,又聽他沉聲哼道:“跟你這樣完全不懂情的女人,說也說不通。”
“莫言!”紫萱本以為這些年的宮中生活早已將她的脾氣磨軟了,然而莫言一再出言諷刺,語調又都是陰陽怪氣地,終於突破了她的忍耐極限,不由地高聲道:“你我數年未見,我敬你是一國皇子才對你處處忍讓,也請你有話直說,不要含沙影地讓人倒胃口!”莫言嘴角仍舊掛著冰冷的笑意,越過紫萱的肩膀望向廢棄的亭子,面無表情地道:“事實明顯擺在面前,你還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無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