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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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子裡，長的生活起了些變化，他不再成天埋首於書樓或種植園。他將更多的時間給了徐家，準確說是給了鏡花小姐。

夕陽一落山，他就準時準點地拜訪徐家。在徐老爺的熱烈邀請下步人後園賞花，花還沒賞到兩朵，就與在那裡等候多時的鏡花小姐“不期而遇”隨後他們便談起了詩詞歌斌、琴棋書畫，好不投機。

那些什麼禮教、約束和旁人的閒言碎語在水公子巨大財富的背景下完全失去了功用。似乎臨安城裡的每個人都知道水公子是鏡花小姐的坐上客，然而沒有人指責她的行為有失體統。大家都讚歎徐家小姐的幸運，甚至這樣教訓自己的閨女…“你要是有人家徐家小姐的一半，能勾個財主上門做女婿那多好啊！”瞧！這就是人間的禮儀規範。連成天把“男女授受不親”掛在嘴邊的長不也投降在鏡花小姐的壓力之下了嘛！

這天剛起長就顯得特別興奮，他不時地望望天，還隨時甩開袖袍上兩句隨水聽也聽不懂的詩詞，什麼“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什麼“月圓人團圓”什麼“對影成三人”終於，小妖忍不住了，揪住這個死鬼的衣襟恨恨地問道:“你到底在興奮個什麼勁啊？”長一臉詭異的笑容“你這個小妖不知道，今天是中秋節。”

“徐家僱了畫舫由那個醜八怪作陪，邀你遊西湖嘛！”她什麼不知道，她具有法力的耳朵早就聽到了。

長搖了搖食指“還不止這樣呢！我們還要賞月、詩、撫琴、作詞，我已經作好了一首《蝶戀花，中秋月圓》只等今夜鏡花小姐為它譜曲，即成千古一唱。總之你不是人，你不會懂得中秋節對人的意義。”

“說來聽聽。”她想了解他的一切，不知為何她就是想放下妖的架子，屈尊紓貴去了解一個鬼的曾經。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長乾脆捧著茶盞坐上太師椅跟她絮叨起來:“中秋節是個團圓節，在這天晚上人們會舉家團圓，坐在庭院裡賞月、看花、吃月餅和一些時鮮水果。傳說月亮上有個廣寒宮，那裡住著一個叫嫦娥的仙子，她的身旁圍繞著很多小玉兔。老人們還說，月亮上有桂樹…”說著說著，他不想起了他活著那二十年裡與爹孃一起度過的那些個平常無奇的中秋之夜。現在回想起來，過往的平凡卻成了他今生最難奢求的甜。

如果上蒼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會珍惜每一個與親人相聚的時分。如果上蒼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喂！喂！”隨水捏著他冰冷的身軀，用疼痛換回他的神志。

她的舉動實在是讓長有些敬謝不“做什麼？女孩子家怎麼這麼魯？你以後怎麼嫁得出去？”接觸到她氣勢洶洶的眼神，他趕緊閉嘴。槽糕！他怎麼又忘了，她不是人間的女孩，她是一個愛計較的小妖啊！

隨水有話要說，暫時不跟他計較。

“你說的不對！月亮居於神界，它本來由月神掌管。然而，幾十年前月神冒犯了一個叫蒼不語的東東…我之所以叫他‘東東’是因為我本不知道他究竟是神還是魔，或者半神半魔？我不知道啦！反正他的法力高強，連神都不是他的對手。他懲罰了冒犯自己的月神之後，神魔兩界陷入力量均衡的境遇，魔界為了報復神界給予他們的幾千年的恥辱而展開了大戰，直至今戰爭也未停止。而那個帥帥的蒼不語帶著他所愛的妖住到了滄海中央的蒼島上。從此後，他們過著幸福的生活…”小妖的眼睛裡迸發出火熱的光芒，她似乎很崇拜那個什麼蒼不語，這個認知讓長到莫名的不快。

“你究竟想說什麼？”

“月亮上沒有什麼仙子，沒有兔子，更設有桂樹。月神是個有潔癖的討厭鬼，絕對不會允許她的宮殿裡出現兔子這種會拉屎的蠢物。”她很認真地強調著。

長被她正經的表情逗樂了，他笑得前仰後合“我就說小妖你是絕對不會了解人間的傳統吧！中秋節的故事只是節的一個部分，除了孩子沒人會去計較它的真實。那是人類神思的一種寄託，人們在美麗的故事裡找到自己需要的藉。而我所需要的是團圓的氣氛，那種百年孤寂之後的團圓，與人為伴的團圓。你不懂！你本就不會懂…你是一個水妖啊！”那不是你一個小妖所能瞭解的，更不是你這樣的小妖所能給予的…隨水從他的眼神中讀到了如是話語。

他就這樣坐在她面前的大師椅裡，修長且蒼白的手指挪移著茶盞將香濃的茶水灌入他永遠冰冷的肢中。看著他，她心中頓時無名火起。恨恨地走到他面前，她一把摔開他手上的茶盞，看著它們培著熱茶一同親吻大廳的地面。沒等長反應過來，她一個拐爪劈向他的腹部，痛得他連都直不起來。

這還不算完，她指著他的鼻尖氣呼呼地丟下一句:“你曾經是人很了不起嗎？我一出生就是水妖，這難道是我的罪過？人總是說妖和鬼可怕，其實呢？表面上看來人類是禮儀風度俱佳，其實是貪婪、虛偽、殘暴的綜合體。你們不是連對人類最忠實的狗都宰來吃嘛！還有為你們辛勞的牛，一旦它老了，不能再幫你們人類耕田了，你們就將它賣給屠戶，宰殺後得點銀子，還分一杯羹，你們連妖鬼都不如！”怎麼扯到牛、狗身上了？長心虛地瞅著她，生怕她小妖心情不好再賞他一拳，他恐怕就得再作一回鬼了。

好在隨水只是揮了揮拳頭並沒有伸向他，那雙藍盈盈的眼睛因為動閃爍著深沉的光芒。

“不要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提人怎麼怎麼樣？我不是人，我是妖！我忘了，你也不是人，你是死鬼！”她受夠了！受夠了他那種把她當作異類看待的眼神，受夠了他說到自己和那個醜八怪在一起時的心意相通。她知道，她知道自己和人類的確不是一個品種，可她就是不允許他這樣看她，地不允許。就好像…好像他們之間隔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她不喜歡這種覺。

她還要和他隨水長啊！

甩開海藍的長髮，她奔出了長的視野。最後的身影留給死鬼的覺是孤獨，第一次，他發現小妖也是如此的孤獨一和他一樣。

甭獨百年的水鬼，漂千年的水妖，他們其實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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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如此中秋月圓之夜，西湖上聚集了大大小小數般畫舫。前方戰事緊迫，後方竟還能如此快樂道遙，也算是一奇景。

“唱得好！唱得好！”落座在畫舫上的長大力地鼓掌，為鏡花小姐據他所作的詞而唱出的曲叫好。

鏡花小姐放下手上的琵琶儀態萬千地道了一個萬福“還是水公子的詞作得妙，竟有東坡先生之韻味。”

“小姐謬讚了。”長還以一揖，兩人還真是禮尚往來。這樣一來一往也不是個事，總得找點話題來說說吧！長腦筋一轉，想到一記。

“最近酒樓有一本叫《碾玉觀音》的說書話本很受歡，鏡花小姐可曾聽說過？”他也想借這個機會探探她的口風，作為一個鬼他不能見陽光，若真想和她長相私守遲早是要表明身份的。

“就是碾玉匠崔寧和王府奴婢璩秀秀之間的故事嘛！”為了能跟水公子找到話題，鏡花小姐可算是作足了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