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藍色列車的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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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是死後。”
“不包括活著的時間?”
“是的,不包括。”
“如果二十個小時的話…”吉敷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紙開始計算。
“假設我們到達現場的時間是二十下午五點,在這之前三十個小時,也就是十九上午十一點…”吉敷眼前浮現出了小出老人的樣子。千鶴子在熊本下車的時間應該是十一點左右吧——吉敷立即查閱列車時刻表——沒錯,隼號列車到達熊本站的正確時間是十一點零八分。
“三十小時是非常保守的估計,我想,實際情況恐怕還要多於這個時間。總之,三十個小時是所渭的臨界線。”吉敷用左手拉扯著頭髮,陷入短暫的沉思。船田說明了推斷死亡時間的各種條件。這裡面,最重要的條件是“腐敗變”問題。死後二十四小時至三十六小時的屍體,下腹部會開始呈現水藻綠,然後遍及全身。千鶴子的屍體已經出現這種情況,所以,他絕對不同意這具屍體距離死亡還不到二十四小時。船田接著繼續解釋,但吉敷無心再聽。因為光是水母皮的問題就已經夠他費神的了。
九條千鶴子的屍體浸泡在浴缸裡至少三十個小時。屍體是二十下午五點被發現的,那麼,屍體至少從十九上午十一-點起就已經浸泡在浴缸裡了。想到這裡,吉敷突然想到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屍體的發現。要知道首先發現屍體的不是警方。而是向警方報案的人。能找到這個人的話,一定能找到更詳細的資料。
吉敷再度回到成城,跑到綠家園公寓。他一面仰望現場,一面繞公寓走了一圈。公寓周圍井無高層建築物。吉敷找到公寓管理員,向他借了三0四室的鑰匙,打開玄關大門。堆積的報紙已經不見了,無主房屋特有的氣味開始飄蕩。他進入浴室。浴缸內沒有水,瓷磚上已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浴室的小窗關著。不用說,窗戶用的是玻璃,從外面無法看清裡面的情況。吉敷站在浴缸邊,抓住窗框上方的把手,用力往下一拉,窗戶往內側打開,外面的冷空氣馬上湧進浴室裡。
空氣通情況很好,這扇小窗戶正是用來散逸室內水蒸汽的。而且,即使打開窗戶,外面也不容易看到浴室裡的情形。那麼,報案者是怎麼知道浴室裡發生的事的呢?
在吉敷眼前,靠在浴缸裡死去的九條千鶴子的身影再度出現——她的部前移,形成很深的坐姿。下巴微微上抬,後腦靠在浴缸邊緣。吉敷在千鶴子那可憐的臉部,用想象把臉皮疊上去。然後。他仰頭看著小窗的“v”字形窗縫。冬天的冷空氣偶爾會從這裡猛烈地吹進來,發出呼呼的聲響。在這聲音的前方,一棟大廈像海中島嶼般浮現眼前。那是…
那大廈跟綠家園公寓之間有段距離,估計至少在五十米以上。吉敷還能看到那棟大廈陽臺上的人,不過看不清是男是女。不用說,那棟大廈的人也能看到這裡。透過浴室小窗的“v”字形窗縫,或許能看到浴室裡的人吧。可是,這浴室裡的人是死人呀,已經不會動了。對方即使站在某個能窺視浴室的位置,恐怕也要花幾個小時細心觀察才能發現問題。再說,用眼很難辨認,那麼對方很可能是用望遠鏡了。
吉敷下樓,把房門鑰匙還給管理員後立刻打電話給船田。他要證實自己的記憶。船田在電話那頭斬釘截鐵地說:“當時浴室的窗戶是開著的。”4安田常男焦慮不安。他提心吊膽地舉起雙筒望遠鏡望向對面那陽臺上殘雪未消的房間,只見窗簾全部拉開,房間裡滿是穿著制服的人,正忙碌地檢查著。其中一人打開窗戶,走出陽臺踏在積雪上環視四周。刑警的眺望讓安田差點心跳停止。當安田想到警方早晚會發現自己的存在時,便對自己打了那通匿名電話的行為深後悔。安田所住的公寓,不僅是陽臺,從廚房水槽上方的窗戶,也能看到對面那個女人的房間。不過要從“v”字形窗縫看到那個女死者的臉,就非得在陽臺不可了。
所以,安田不得不忍著嚴寒,在大雪覆蓋的陽臺上長時間觀察。就這樣,不知不覺間得了冒,只能對著稿紙不停地擦鼻涕,得鼻頭又紅又腫。胡亂吃了點冒藥後,胃又痛了起來,接下來又是腹瀉,讓他整整瘦了一圈。一個月過去了,那個女人的房間裡再也見不到人影,看來,可以恢復原本的寧靜了。正當安田覺得可以鬆一口氣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大概是有人上門來推銷或訂報之類的吧,安田自認為對付推銷員還算是有一套的,所以連貓眼也不看,就把房門打開。但站在門口的不是常見的西裝筆的推銷員,而是個瀟灑的男子。他可能超過三十歲了,但看起來只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安田心想,這可能是個另類推銷員吧。
“你要推銷什麼?”安田用不耐煩的語調冷不防地問道。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冒,到現在還微微發燒,再加上連續腹瀉,安田覺得有點虛脫。顯然,安田不準備在大門口跟推銷員長時間對峙。
可是,對方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用早已習慣成自然的動作從大衣內袋中掏出證件舉在安田眼前。證件封面燙印著三個金大字——警視廳。安田呆呆地看著這三個字。
“是你打匿名電話報警的吧?”刑警對著這素未謀面的男人很有把握地說。
安田因為這句話的衝擊而再次呆住了,眼前直冒金星。等到稍微回神之後,他才重重地點了兩下頭。如果站在玄關說話,恐怕冒又要加重了吧。安田願意把吉敷帶進屋裡再談,吉敷這個刑警看起來很隨和,沒有咄咄人的覺,這跟安田心目中的刑警形象大相徑庭。
“哦,你是作家啊,”刑警看到書桌上攤著的稿紙後對安田說道。
“嗯,是的。”安田邊說邊慌忙收拾稿紙。安田所寫的,多半是豔情小說一類的東西。
“說實在的,打匿名電話報警,多少跟我的工作有關。”安田哭喪著臉說道。在這嚴冬時節,安田卻渾身冒汗。
“我不過是個無名的小作家,不想因為這偶然的巧合出名,那樣反而會設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我是什麼變態情狂之類的。”刑警邊笑邊點頭。他的笑容頗有魅力。
安田清理好桌上的東西后坐到椅子上,開始仔細打量這位刑警的相貌,越看越覺得他是個美男子。
“嗯,請問刑警先生大名?”安田向瀟灑的刑警問道。
“吉敷。”
“yoshtkl?”刑警說明自己名字的漢字寫法。名字取得好,年紀又比自己小多了,安田不免油然升起嫉妒之心。這傢伙要是去夜總會,肯定會有一大群小姐一擁而上吧。
“請不要公佈我的姓名。”安田用強硬的口氣說道。
“哦?”吉敷刑警出不解的表情,突然覺得安田的神智是不是有點錯亂了。
“不,實際上,我只是想請警方對我的姓名保密。我打匿名電話報警,純粹是出於想做個好市民的誠意。”說到這裡,安田覺得自己太卑躬屈膝了,於是又改用強硬的語氣說道“無論如何,你們一定要對我的姓名保密!”安田怒氣衝衝,一張臉漲得通紅。
吉敷覺得這是個奇怪的男人,注視他片刻之後,慢慢伸手觸摸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