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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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眼前這座新澤西州海濱的度假小城並沒有什麼引人之處,尤其此時,在二月的寒風苦雨之中,你看到的是一片灰暗,陰鬱的景象,想象不出還有哪裡比它更單調乏味、寂靜荒涼。
彷彿為了引起人們的注意,幾隻大個兒的水鳥拍打著翅膀,快速飛來…
蒂莫西開著他的新款梅賽德斯車穿過第九街大橋,來到大洋城的主幹道上,忽然想起,是不是曾經有一首叫做《第九街橋》的歌兒?
“不會的,誰會專門為一座橋寫歌兒呢?就算有吧,恐怕也該寫那座‘嘆息橋’或是意大利語裡叫什麼的那座橋,只有那種情調才會發創作的靈,肯定不是什麼第九街橋”
“除非…”隨著擋風玻璃上的刮水器盪來盪去,蒂莫西的手指輕擊方向盤,不由自主地敲出鄉村音樂那舒緩的節奏,並隨口唱起來:“我的愛,她起身離開了我,她離開了我,站在那邊的田埂上-我的愛,她起身離開了我…”重複著這一句,他有一瞬忘了下面的歌詞,很快,歌聲又響起來:“哎呀,哎呀,她離開了我,獨自一人,站在那邊的田埂上。”他邊開車邊哼著歌,透過擋風玻璃,留意尋找拐向韋斯利大街的出口。猛然前面十字路口的黃燈亮了,他踩一腳剎車,嘴裡還不停地唱著“此刻的我多麼孤獨,多麼孤獨…於是我縱身跳下第九街橋。”悲傷的歌一支支唱過去,唱到這首實在是覺太不好了,蒂姆乾脆閉嘴了,他環顧這個空無一人的十字路口,等待著綠燈放行。
他左右都不見有車來,真可以在這個十字路口來頓野餐,外加甜點,絕對不必擔心會被車撞倒,因為本沒有車。
那為什麼還傻呆呆一動不動地坐等綠燈呢?
問得好,他坐在這裡,猶如茫茫蒼穹中惟一的生命,為什麼?就是因為那個該死的紅燈!紅燈是不能闖的,莫莉總這麼說。就算像現在這樣,已經半夜兩點鐘,在沒有其他任何人、任何車的街口,一個人孤零零地停在路上,還是不可以闖紅燈,法律就是法律,它不是別的,好了,好了,不能繼續想這事兒。
蒂姆努力把思路從莫莉身上扯開,竭力去想別的事,只要想這件事時不必想到莫莉;“難道是《憂愁河上的橋》?對了,這算一首,但還不是那首,還有另外一首。西蒙和加芬凱爾演唱的《第九街橋》,不,還是不對,聽起來不對味兒,在歌名裡要多出好幾個字母呢。好吧,我遲早會想起這支歌。
一個男人從右側向梅賽德斯車走來,他身穿一件明黃的膠皮雨衣,從行人道上走下來,在蒂姆的車旁站住,向天空張望,似乎是在等飛機在寬闊的街道上著陸。因為擔心刮水器會馬上掃向右邊,把一大股雨水甩在那人臉上,蒂姆不由自主地催著“快離開,快離開”這輛新車雖然只用了一星期,但他已經深知它的威力,還有這點與眾不同的特徵。
他伸手去摸按鈕,想鎖住蔽水器。
“哎,夥計,走開…天哪,太晚了,真是對不起!”他說著,向那人揮著手,而那人正拼命眼,想把濺人眼中的雨水擦掉,正在這當兒,綠燈亮了,他猛地啟動,開出好遠,繼續尋找去韋斯利街的出口。
車開進下一街區時,蒂姆自言自語著“莫莉要是在,一定會從座椅上出溜下去的。”一想到他那前未婚對此事可能採取的舉動,他就不微笑起來:她會很窘,不好意思,當然啦,因為傷害了別人。而下一步,只要她的脊樑骨溜到了車座上,她就會開始格格地傻笑,那是多麼甜美人又有點頑皮的傻笑呵。
老天,他真的太想她了!
不過,他打算不再去想有關莫莉的事了,也不再苦苦思念她,至少在這個週末之前他不會這樣,除非他下週要給她打電話,他還沒有落到那麼卑躬屈膝的地步。可是他快了,見鬼,真的快了…
他看到了去韋斯利大街的標誌,左轉,透過雨簾,斜側裡,他終於找到了迪蘭斯的路牌,順著路牌右轉,車速慢了下來,他開始挨個地數門牌號碼、眼看號碼就快數完了,也到盡頭了,面前只有幾棟房子和蜿蜒而去的窄長步道,隨後便是一望無際的鉛灰天空以及茫茫無盡的大海了。
終於,它出現了,那位老的房子。
房子共有四層,外面的護牆板上裝飾有木雕,至少用六種深淺不同的綠漆成,雖然已有些剝落,但看上去還是賞心悅目的。正如旅店的宣傳冊所言,這座提供住宿和早餐的維多利亞式旅店就坐落在迪蘭斯和科瑞賽恩這兩條小街叉的拐角上。
只是,小冊子上的照片並沒有充分顯示出這幢木製樓房的魅力,整個建築物很有氣勢,體現出一種老房子才有的舒適,在蒂姆的心目中,似乎正是因為它的陳舊,才給旅途中的人們以溫馨的歸宿。蒂姆很快又找到了一個更為合適的詞兒…“家”它站在那群高大、笨拙、千篇一律的現代建築物中,倒顯得很不一般;雖然它的鄰居們一個比一個建得更高,似乎要爭先目睹那近在咫尺的大海,它的平常卻給人以一種獨特的家的覺,讓你浮想聯翩。
似乎走進這房子神秘的大門,你就會到時光倒。踏上磚地上寬寬的木製樓梯,穿過細木條鋪就的前廳走廊,越過大門,你就來到了上個世紀。
一切都與想象不差分毫,僅幾步之遙,所有的時鐘都將倒轉,轉回到一個更為儉樸的時代,一個更為平和的時代。在那裡,女人們穿著曳地長裙,走起路來沙沙作響。那個時代裡男人們主事,他們的想法不容置疑,他們的決定必須執行,所有的賬目和經濟大權都掌握在他們手裡。
想到這裡,蒂姆轉了轉眼珠,知道自己又想起了那些事,那些事總會使莫莉去聽那種關於男女平等,或男人多麼地愚鈍、多麼缺乏情之類問題的闢演講。
於是,她也學會了打細算,她把爭論的焦點集中在金錢上…諸如兩個人誰應該花錢,怎麼花,當然還要算算該拿出多大部分儲存起來。
每次爭論,不管以何種方式,莫莉總是把話題扯到錢上。而且,他自己,蒂姆,怎麼就一點兒也想不出這樣的對話有多大的價值。
“你簡直花錢如水”是莫莉最愛說的一句話,可是即便聽了這麼多,耳朵彷彿長了繭子,蒂姆還是絲毫不解其真諦。誰亂花錢啦?誰會毫無理由地亂花錢?能夠做到亂花錢之前,你恐怕先得有才行吧?
“打住!”他命令自己,用手掌在方向盤上重重地一擊,然後就手停了車,熄了火。
“就此打住。現在,我得想想,究竟為什麼要在這樣一個枯燥乏味的小鎮預訂房間。蒂莫西,你明白嗎?就算在一個鄉下小旅館裡你也化解不了懊惱和憂愁。別說話,惟一的辦法就是沉默、沉默、再沉默,惟有如此你才不至於跑回到莫莉那裡求她原諒。記住,是她錯了!”他從後座上取出度週末用的皮箱,迅速跑過房前的沙路,登上大約十二級臺階。偏偏冰冷的雨意更濃了,此時的他簡直有些傷起來,尤其是滴落在木板上的雨幾乎立刻凍住的時候。
剛剛夜裡三點左右,冷的時候還在後面呢,所以,至少到晌午,除了呆在這個能過夜、有早飯的小旅館裡,蒂姆哪兒也別想去。一個小時之內,通往大洋城的道路準會像溜冰場一般光滑。
他看看四周,想找門鈴,沒找到;又把那個海豚形狀的銅製門環在大門上“砰砰砰”掹敲了三下,還是沒有人應聲。再等等吧,他邊想邊環顧門廊,凍得渾身發抖。這二月裡從海上刮來的風雨冷颼颼溼漉漉,今天準是個糟糕的大冷天。
不過,這個門廊確實不錯。古典維多利亞式的,又長又寬,環繞著整個這座建於久遠年代的偌大房屋的正面和一側;木製的欄杆上油漆業已剝落,但仍舊能辨認出刻在上面的美麗的原始圖案-實際上整個屋子部需要重新油漆。這裡離海非常近,必須經常採取措施防止空氣中的鹽分侵蝕護牆板和上好的木製房屋,這可真不是件容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