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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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煙笑罵,“方亦城你有沒有誠意?禮物麼當然是要你選了給我一個驚喜的。”
“呵呵。”他笑了,“好,一定給你驚喜,婚禮準備都是梁飛凡在忙嗎?我看顧叔好像很悠閒,每天就和我父親喝茶下棋。”方亦城喝了一口茶,微低的頭在窗欞的影裡看不清表情。
“哪有,梁飛凡這幾個月都忙死了,說是要挪時間來度月,只能在工作之外稍微出點時間來把關而已,婚禮的佈置安排都是李微然和紀南負責;容巖管賓客際應酬什麼的;秦宋和陳遇白敲定婚禮程,還有好多的瑣事,姐姐也常常來幫忙,我就打打零工出出主意。”顧煙說起這場盛大而繁瑣的婚禮又是喜又是愁,梁飛凡看她忙就心疼,說哪有新娘子煩這些的,給他們忙就可以了。
可是她喜歡這樣,懷抱待嫁的心忙忙碌碌,好像所有的美好都是自己手裡一點一滴落下,漸漸漸漸成形,一步一個腳印的走進幸福。雖說,她出的那些主意常常讓容巖他們仰天長嘆,既生顧煙,何必再生他們幾個來活受罪!
顧煙以為他真的是單純的問句,她也就單純的抱怨著,方亦城忽然笑出聲來,他到底是官場上待久了,說話習慣拐個彎,可是她是小煙呀,看來他們兩個,到底是漸行漸遠了。
“顧叔不同意你們的婚事?”方亦城笑過了,單刀直入的問她。
顧煙皺了皺眉,嗯了一聲,“我這兩天去和他談一談,他身體不好,許多事都很悲觀,想太多了。”
“就這樣?”方亦城波瀾不驚的樣子看在顧煙眼裡就是不聲的試探,她心裡一刺,口氣馬上不善,把手裡的青瓷調羹往碗裡一扔,清脆的聲音聽的人心一顫,“不然還什麼樣子?你到底要說什麼?吐吐的討人厭。”方亦城被她頂得嘆了口氣,這樣幾句話就起來的顧煙,他太悉了,“你知道顧叔反對你們結婚的理由?我是指他的真實想法,不是明珠姐說的那些官方答案,我們都知道的,她是多麼的善於美化事實。”
“不就是拿我和梁飛凡換了爸爸出來嗎?不要說瞞著我,就算告訴了我,為了救爸爸我自己也願意去的,那時的狀況她有別的辦法嗎?再說,你憑什麼怪她?難不成你以為這七年,沒有梁飛凡我就會等你嗎?”顧煙靠在椅子背上,雙手環著,小小的下巴揚的高高的。
她還以為上次一別,她說的足夠清楚,還以為他這次約出來是誠心誠意的來祝福她的,已經煩死了,他還要來一腳,也不想想,這一切的一切,罪魁禍首還不是他方亦城!
方亦城定定的看了她半天,別過臉去眼神深深的看窗外,“我哪裡敢那麼以為…這麼說你都知道?而且你不怪他,你不怪他?
…
呵呵,小煙,你的原諒準則,真的是因人而異。”原來原諒這回事,沒有黑白之分,沒有正義可言,滔天大罪還是小事一樁,都只據她的心。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顧叔的意思是讓我來當說客。”他摩挲著手裡的杯子,淡淡的笑,“不過我哪裡有本事說服的了你,你從來都是那麼任。”他無奈的看她,“我約你出來,一是想了解你到底清不清楚情況,另外也是要當面恭喜你,終於要把自己嫁出去了。”顧煙這會兒發完了脾氣覺得有些過了,聽他說的風趣淡然,撇撇嘴沒說什麼。
“我還算有自知之明,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了,不會還妄想改變什麼,只是小煙,顧叔的情況不是怎麼樂觀,現在使用的新藥對他的病情控制很有成效,那麼相應的機體抗藥也要比一般的抗癌物藥大的多,現在這樣的手術適宜條件維持不了多久,我諮詢過很多專家,現在手術是最好的。”他言辭懇切。
“我也勸過他了,可是就像你說的,顧叔的固執,真的是讓我父親這樣的人都要甘拜下風的,小煙,我沒有任何的惡意,我只是想說,你和梁飛凡的婚事,就不能暫緩一下嗎?”他平和的說。
“你去和顧叔談,就算他同意你們兩個了,也是要一陣情緒波動,對他現在的身體真的是不好。況且還說不定要耗費個幾天,何不如快刀斬亂麻,其實這番話,最不該由我說,我也知道。只是顧叔和明珠姐現在鬥得天翻地覆,我是完全為著顧叔的病情考慮。”他越說越沒有條理,事實上,他來說這番話,真的是再深思慮也顯得欠考慮的。
顧煙抿著嘴,靜靜的聽他說,左手無意識的掐上右臂,“我知道了。”她的耳子軟,方亦城一番話又說的有理有據,她動搖得厲害,婚禮反正是要辦的,遲一些也沒有什麼大礙吧?只是怕梁飛凡又要不高興,一想起那個彆扭的男人,顧菸嘴角綻放開來。
方亦城點點頭,兩人一時無話。
“我剛才…亦城,你不要生我氣,我這兩天被爸爸和姐姐吵的暈暈的,心情煩躁。”顧煙側著頭攪著碗裡漸漸糊開的雪蛤,低低的道歉。
方亦城把那碗慘不忍睹的甜品端開,拿過一個杯子給她也倒上一杯茶,“你這個傻丫頭,我哪裡會跟你計較這些,你哪時候說話不是這樣橫衝直撞的。”他把茶推過去,顧煙接過來啜了一口,抿嘴淺笑,其實方亦城很有哥哥的覺。
兩個人漫無目的的談了一會兒話,方亦城看看時間不早,他還有事要先走了,顧煙腦袋有些亂,說要留下再坐一會兒。
“有事隨時找我,嗯?”他起身拿過大衣掛在手彎裡,笑得溫潤如玉。
顧煙微笑著點點頭。
他一步步往外走,手都搭上門了,還是轉身來問出了口:“為什麼從來不問問我,這七年在哪裡,為什麼不回來找你?”顧煙側著身子靠著椅子,波瀾不驚,“那麼,這七年你在哪裡?做了些什麼?為什麼沒有任何話帶給我過?”方亦城離她不過兩公尺,卻笑的彷佛是隔著千萬光年的時空,遙遠的此生都難以跨越的覺,“第一年的時候,我不斷的從家裡逃出來,不斷的找你,不斷的被抓回去,從獲得特等功的殊榮一下子淪為方家的笑柄;第二年到第五年的時候,我去了南部,不擇手段的往上爬,哪怕是利用我以前最不屑的關係網,因為我的父親說,男人想要一樣現在得不到的東西,路徑只有一條,權勢,我跟往常無數次一樣,堅定的相信了他;到了第五年的時候,我終於算得上是炙手可熱,我又怕又期待的回來,那時,我已經知道你在梁飛凡的身邊,我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他的眼神因為回憶發出炙熱明亮的光,“那天也是你的生,你和他在山頂放了一夜的焰火,我在山腳下看了一夜;天亮時你伏在他背上下山,哪怕是睡夢裡,笑容都那麼甜美,我不知道該怎麼樣上前,以何種面目面對你…和當年一樣,在你和我從小堅持的信念中間,我再次失了,第二天,我就回南部去了。”
“剩下的那兩年,我全心全意的考慮,要怎樣再次面對你。”他笑得好柔軟,就像十年前的那個午後,俊秀的黑衣少年,伸出修長堅定的手指握著她,溫柔的笑著喚她的名,勇往直前的闖入她的心。
“我以為你會留在當年等我,就像我一樣,所以,我又出現在你面前,報告完畢。”他含著笑顫著聲音說完了。
這七年漫漫光陰,原來就投出這麼點光影,幾句話就說盡,這場已然謝幕的錯過裡,他錯在以為時光不過一場遷移,卻漏算了最重要的東西,她的心。
顧煙點點頭,報告批准。
兩個人遙遙對望,時光變遷後的眼裡都是千帆過盡,這次,是真的放下了。
顧煙微笑低下頭品茶,方亦城微笑拉開門,大步的走了出去。
原來,這就是釋懷的境界。
◎◎◎晚餐桌上的氣氛非常奇怪,幾次顧煙都將藉著盛湯加飯躲到廚房裡去透透氣。
反觀顧博雲和顧明珠卻一派輕鬆,兩個人慢條斯理的用著飯菜,怡然自得的樣子,只是空氣裡兩股倔強無聲的戰著。
顧煙終於再也受不了,放下飯碗,誠懇而柔順的開口:“爸爸,我和飛凡把婚期定在下個月的十五號。”
“唔。”顧博雲應了一聲,繼續伸筷子夾菜。
顧煙把反駁他反對的話都準備好了,這下子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半天支吾著說不出話。
“那…爸爸,你會來嗎?”
“你連終身大事都可以不過問我,我這個父親哪有去的必要,你姐姐去就好了。”顧博雲沉穩如山,不急不緩,卻一下子抓到了顧煙的弱點,顧煙急了,“不是的!爸爸,我當然聽你的話…”
“那麼我叫你不要嫁給梁飛凡!”顧博雲重重放下手裡的碗,提高了聲音。
顧煙看他又動起來,更加懊惱,低眉順眼的好言相勸,“爸爸,過去的事情我都知道,梁飛凡救了你,帶走了我,可是這又有什麼重要呢?他對我很好,我離不開他,你不是說過要我活的開心點嗎?我在他身邊很好,你為什麼不高高興興的接受我們呢?”顧博雲看了充耳不聞安靜吃飯的顧明珠一眼,怪不得這兩天她底氣十足,原來先他一步把事情全盤托出了,不愧是他顧博雲的女兒,果然,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先動,真的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我為什麼要接受這個女婿?因為他和我的大女兒連手算計了我?因為他趁火打劫?因為我老糊塗親手把女兒趕到他懷裡去了?因為他有權有勢、富可敵國?”顧博雲放下了筷子。
“因為您當初那場火大了點,他梁飛凡付出的代價多了點。”顧明珠撥著碗裡的米飯,閒適的吃了一小口,細嚼慢嚥,瞥了顧煙一眼,冷笑了聲,“打到的劫也後患無窮了點。”顧博雲冷哼了一聲,沒有準備和她計較。
顧煙抓著父親的手,輕輕的按壓讓他放鬆下來,“因為我想嫁給他,我愛他。”顧博雲冷哼了一聲:“是因為我這副不爭氣的身體又要靠他的權勢金錢來救吧?是有人又要藉機把你推出去吧?”他掃了一眼臉陰沉的顧明珠,“小煙,你怎麼就那麼死心眼,爸爸都幾十歲的人了,哪裡還在乎什麼生死?”顧明珠終於吃完了,放了碗筷,拿過餐巾優雅的擦嘴,“的確,這一次不同七年前,手術檯上走不走的下來還不一定,這筆易,確實不划算。”顧博雲氣的臉都青了,“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捨得把她的幸福當易!”
“當然有所不同,你的籌碼比我大得多,而且您這個合作伙伴相比我來說,也太過朝令夕改了吧,七年都過來了,這會兒再鬧有意義嗎?”顧博雲啪的擱下筷子,臉部肌動的微微搐,“我知道我錯了很多年,所以這一次我絕對不再妥協,你休想再拿小煙的婚姻換!”
“我還就換定了!這個手術你不做也得做,了不起我直接打暈你送進手術房!你以為請來這些世界頂級醫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由得你這樣鬧著脾氣瞎折騰?你知道梁飛凡為了你的病耗費多少心血?你再老糊塗他這些年是怎麼對小煙的你也看得見吧?拜託你也講點道理!不是你生了病了這個世界就全都圍著你轉的!”顧明珠終於動怒,和父親針鋒相對。
顧煙攔在兩個人中間,急得皺眉,“姐!你不要說了!”
“爸爸,真的不是易,我和梁飛凡在一起七年,我動心了,我愛上他了,你不要那麼動,聽我慢慢解釋好不好?”顧博雲一把推開她,指著顧明珠的鼻子,手指一直顫,“我告訴你!我當年要是早知道你和梁飛凡的協議,我寧願被槍斃掉!”
“真可惜,你就是現在死了,這個寧願也成真不了,怎麼?七年活過來了,夠本了,這會兒眼看自己子到頭了就要撒手了?想賴帳嗎?”顧明珠冷著臉站起來,也是寸步不讓。
啪!一個重重的耳光扇的顧明珠別過臉去跌倒在椅子上,顧博雲站在那裡氣的發抖,顧煙被這一幕嚇的一動不敢動,這是第一次,爸爸以前從未動過她們兩姐妹一手指,哪怕是七年前那次,他暴跳如雷的拿槍指著她的頭,也沒有對她動過手。
顧煙呆若木雞,終於意識到,爸爸的情已經被病痛折磨的大變了。
顧明珠伏在那裡,捂著臉,長長的發蓋著她,看不清表情,過了一小會兒,她緩緩站起來,面無表情,理理頭髮和衣服,看著父親的眼神冰冷冰冷的,聲音低而清晰:“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請你別到死了還要再給別人添一回亂,當年的事有什麼不滿後悔你全朝我來,別拿梁飛凡找碴,小煙不是小孩子,誰也擺佈不了她,這婚他們是結定了,你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