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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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年紀還不到三十，剛開始大家有點看扁他，後來就慢慢發現，他處理事情很有方法，快、又有技巧、魄力更是不輸人，就像剛剛那樣，超帥。

能文能武，凡事帶頭做，又懂得將心比心的人，相處才一年，大家都很敬服他，也從一開始“沈建築師”的敬稱，到最後很隨興喊“老大”明明就一堆人年紀都比他大。

目光瞄到沈雲沛回來，趕緊又縮回去裝虛弱，不敢再長舌。

沈雲沛將便當打賞給隔壁，再將粥打開，放上湯匙才遞給她。

“快吃，等一下才有神照顧孩子，我有工作要忙，等同事的家人來以後，我就要走了。”

“喔。”她心不在焉地吃粥，一邊瞄他。

雖然下定決心，下回見面要告訴他若若的事，可是真要開口，還是有一定的難度。

正模擬著該如何啟齒，一串開場白在腦海裡刪刪改改還拿不定主意，他倒是先問了——“都不知道你有孩子了，跟嚴君威生的？”孩子看起來瘦瘦弱弱，好小一隻，像才四、五歲。他拉好被子，順手去翻患者手上的病人環。

“叫什麼名——”孫蘊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發現了。

他目光沉沉地望過來。

“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例如，這上頭的出生年月那一類的。

以上頭的期往前推算到他生那天，完全吻合，除非他一離開她就立刻跳上嚴君威的。但如果是嚴君威的，他們不會至今還沒有結婚，除非她當時還有第三個選擇沒告訴他，否則這個孩子九成是他的。

她回應得也很乾脆。

“如你所想，他叫孫容若，今年六歲，是我跟你的兒子。”他閉上眼，用力做了一次深呼，再睜開。

“為什麼不說？”

“我知道以後，有試著想告訴你，可那時你已經不在臺灣了。”

“你有很多方法可以用，要我教你聯絡人的技巧嗎？”這些都是藉口，她如果有心要找，不會找不到。透過他表哥不能聯繫嗎？他只是出國，又不是人間蒸發！那種覺…很不，甚至蓋過得知自己當了爸爸的喜悅。

他以為自己只是條件比嚴君威差、不符合她理想的擇偶條件而已，沒想到在她心中的地位與評價會差勁成這樣，就連有小孩都寧可獨自承擔。

“如果這麼不想跟我扯上關係，何必生下來？你不是要嫁嚴君威？莫非他玩太兇，不能生了？”孫蘊華評估，這時再多爆一條，她生還的可能有多少？

他臉實在太難看，而且超痛恨偶像劇女主角自作主張的白目行為，說了…只會讓他更不諒解吧？

“不…不是，有問題的人，是我。你知道，我高中時出過嚴重的車禍，那時醫生就有告知，我未來的受孕機率只有一般人的十分之一，而且會隨著年歲的增長而遞減，我早就不抱任何能懷孕的希望了，發現有若若的時候，我真的很驚喜，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當媽媽的機會，所以…”所以無論孩子的父親是誰，她都會生。

還以為她對他多少有點眷戀，這女人真會潑他冷水。

他扯低哼。

“我都不知道我這麼強。”十分之一也讓他朦到。

難怪她對他半吊子的避孕方式毫不擔心，老用安全期搪他。

孫蘊華看他繃著一張臉，實在無法看透他究竟心思為何，對若若又抱持什麼樣的想法…

“你是因為這樣，才沒嫁成嚴君威？”

“…”他直接當是默認。

“所以現在，也不是那樣的關係？”

“…不是。”就說那些八卦雜誌都是垃圾！費他的時間和金錢，還不如去讀《唐詩三百首》，起碼可以增益國學素養。

“以前我不知情就罷了，現在知道自己有個孩子，除非是畜生，否則不可能不聞不問，你既然要生下他，就該想到會有這樣的後遺症——很抱歉，你恐怕這輩子都得忍受我。”就像他當年說的，彼此之間有個斬不斷的血緣牽連，這一生都會扯不清楚。

“你、你的意思是…”由她驚疑不定的神情中，沈雲沛好笑地看穿她腦中轉的荒謬想法。

“要我提醒你嗎？你那個偶像劇也演過八百遍了。為了一個兒子，連終身都賠上去，代價也太大，我還沒蠢到那種地步。”只是被通知中獎而已，領取時沒必要連莊家都綁回去吧？

“那…那就好…”她已經不知道該響應什麼。以前那個為她燃燒一切熱情的沈雲沛，已然不復存在，她知道人都會變，情也不會始終如一，可是看他用那麼不以為然的口氣否定她，心還是會隱隱刺疼。

“我現在心情有點亂，等我理出頭緒，會再找你談談。你現在住的地方，還是沒變嗎？”

“沒有。”接著補上一句:“手機也一樣。”彼此迅速換了手機號碼，他只留下一句:“晚上會再過來。”便轉身離開。

孫蘊華腿軟地跌回椅中，嘆了口氣。

是她把一切設想得太樂觀了嗎？還以為過去那麼想有孩子、頻頻算計她，知道自己真的如願讓她有了小孩，至少會有一點點開心，可是…

還是不一樣的吧？以前愛著，孩子的存在會是他們之間最親密的牽絆，如果已經不愛，那種斷不了的一世牽絆，只會成為困擾。

她從頭到尾目光都沒有離開過他，很認真、很專注地審視——他，自始至終都沒有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