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書中所論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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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哪裡知道凌泰早年間練功走火入魔,不知因勢利導,一昧強行突破,傷了足少陰腎經,多年來兩人耳鬢廝磨卻不及於亂,非是凌泰不想,實不能也,方才可人言行實實刺到了他心中處。
見了可人傷情悽慘模樣,凌泰也是一陣後悔,待看到地上書,聯想起杜雲娘適才言語,這幾個狗男女不知做出何等羞恥事,心又硬了起來。
跺腳要走,卻驀地回身,向可人走來。可人見凌泰走來,一臉希冀,哪知他走到身前只是將書拾起,一聲冷哼,快步走出屋去。
可人一人癱坐在冰涼的地上,眼淚如斷線珍珠不住滴下,不知多久,耳邊一聲輕咳,才自驚醒,見凌泰負手站在身前,不由心中又燃起希望。凌泰神情淡然“且把衣服穿上。”聞言才想起自己衣衫不整的樣子,可人羞紅著臉將衣服穿好,凌泰將一張信箋放到桌前“這是給你的。”信箋上墨跡尤新,顯然剛剛寫就,可人拿起,映入眼簾的卻是“休書”二字,其他內容已無心再看。只是嘶吼道:“不…”
“你犯七出之條,凌家留你不得。”凌泰面無表情。
“難道你一絲舊情不念!?”可人哀泣。凌泰臉上泛起怒氣“若是不念舊情,凌某早已親手斃了你,來人!”幾個莊丁應聲而入。
“將她攆出莊去。”凌泰厲聲喝道。莊丁們面面相覷“二老爺,夫人她…”
“她已經不是凌家的人了,你們耳朵聾了麼?”凌泰聲俱厲。下人不敢再言“夫人,得罪了。”在可人掙扎中,下人將她推出莊門,隨著黑漆大門轟然關閉,可人的心彷彿也死了,多年來自己盡心盡力輔佐凌家兄弟,為了夫婿沉痾得愈,不惜身入青樓,害得鄧通鋃鐺入獄,良心不安。
南下一路兇險,自己又不顧女兒清白換回月魄,最終卻被一紙休書掃地出門,天意人啊…可人失魂落魄地行走,漫無目的,孃家早已無人,一直把凌家當作終身依靠,如今凌家已不要自己,還能去哪兒呢?
一路跌跌撞撞,倒地也不知疼痛,爬起繼續前行,一身月白襦裙被路邊荊棘掛得破破爛爛也不自知,唯有聽到波濤之聲才自警醒,月光下水波粼粼,竟然走到了江畔。
看著滾滾長江,可人悽然一笑,一頭栽了下去,水湧入七竅,腦中轟的一沉,江水冰冷刺骨,一如此時心境,這是可人最後覺到的…***“孔子曰:三齊,一用之,猶恐不敬。二伐鼓,何居?”
“孔子曰:繹之於庫門內,祊之於東方,朝市之於西方,失之矣!”左坊大學士楊廷和清朗的聲音在文華殿中飄蕩,楊介夫乃當今飽學之士,十二歲中舉,十九歲高中進士,弘治十五年因修成《大明會典》,破格由翰林侍讀升為學士,朱厚照還是太子時便在東宮侍奉讀書,如今充當經筵講官。說起經筵,源於漢唐,原為皇帝講史諮詢政議之用,宋明沿其制,但最初既無定,也無定所。
直到明英宗以沖齡即位,時任內閣輔臣的三楊上疏請開經筵,制定經筵儀制,每月二、十二、廿二三次進講,定為朝廷盛典,由勳臣一人知經筵事,內閣學士或知或同知經筵事,六部尚書等官侍班,另有展書、侍儀、供事、贊禮等人員,除每月三次的經筵外,尚有講,稱為小經筵。
其實明代經筵比起漢唐的實用功能,已經淪落為一種繁文縟節的朝廷典制,一幫文官輪著教皇帝怎麼做人。
即便以勤政聞名的弘治皇帝對經筵都能避則避,何況如今的正德小皇帝,耳邊有人喋喋不休實是聒噪,朱厚照肩膀一垮,活動了下龍,卻被楊廷和瞥見。楊廷和立即停止講讀,高誦:“為人君者,可不敬哉?”小皇帝本來就魂遊天外,沒什麼反應。楊廷和聲音繼續提高“為人君者,可不敬哉?”還是沒反應。主持今經筵的首輔劉健看不下去了,用力咳了一聲。
“啊!?哦。”小皇帝警醒過來,正襟危坐。楊廷和滿意點了點頭,準備繼續開講。正德心中這個膩歪“楊師傅,朕今身體不適,可否暫停講。”楊廷和肅容道:“陛下不可,經筵一不廢,則聖學聖德加一之進。一月不廢,則聖學聖德加一月之進。蓋人之心思神有所繁屬,則自然強。經筵講學,乃是正人主開廣心思,聳勵神之所也。”
“好吧好吧,那就繼續吧。”正德以手扶額。楊廷和心滿意足,繼續道:“社所以神地之道也。地載萬物,天垂象,取財於地,取法於天,是以尊天而親地也。”
“啊…哈…”丁壽實在忍不住了,一個哈欠打了出來。
按說開經筵他這個四品武臣真沒參加的資格,不過小皇帝把眼睛一翻,來了句“是你攛掇我開海才被強開的經筵,憑什麼我一人受罪”話說得有理,於是丁二爺講義氣得過來做陪襯。
他在旁已經聽了半個多時辰,基本確定這經筵就是吃跑了撐得整出來的,可文官偏把堅持開經筵講作為評價一個皇帝好壞的標準,想想也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機會把皇帝當孫子一樣訓教的。
可這一哈欠卻是惹了禍,不待劉健、楊廷和等作出反應,謝遷老頭已經蹦了出來“文華殿乃人文薈萃之地,一介武臣列席其中不知念天恩,反行怠慢憊懶之事,與夷狄禽獸何異,衛士何在,將此人亂打出。”文華殿開經筵也有大漢將軍值宿。
不過不著鎧甲,皆穿軟袍,但金瓜等兵器還是持在手中,聽了謝遷之言便要上前。隨侍在正德身邊的劉瑾一聲大喝:“大膽,天子當面未曾下旨,爾等眼中可還有聖上。”金瓜武士聞言訕訕退下,這一邊丁二爺卻不幹了,打個哈欠我就成禽獸了,滿口子曰了不起麼,還尊天親地,你知道地是圓的麼,你懂微積分嗎,你會背元素週期表麼,還瞧不起老子…
上前一步,丁壽躬身施禮道:“各位大人,下官方才失儀確是不該,可經筵處處皆聖人之言,恕下官妄言,聖人距今人久矣,安能料得世間萬事?”楊廷和一聲冷笑“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
聖人之言乃行身之則,不通曉如何修身治國?!”
“我大明東南之地有一大島,其土不亞大明,去中國以西有一歐羅巴洲,其三十餘國皆奉一宗,宗主名曰教皇,天地廣袤,今九州不過一隅,前人可曾有說?”丁壽侃侃而談。劉健皺眉道:“此皆虛妄之言,有何憑信?”楊廷和不愧自幼神童之名,略一思忖道:“也非空來風,蒙元至元二年,元順帝曾遣使團西行,其諭旨稱:”諮爾西方沒處,七海之外,法蘭克國基督教徒,羅馬教皇,朕使人歸時,仰爾教皇,為朕購求西方良馬,及沒處之珍寶,以免饗壁。
“可見確有其國,國朝永樂二十一年及弘治六年,皆有西方落國使臣朝貢,足見天下之大。”嗯?!丁壽沒想到楊廷和竟能幫自己找到證據,這讓已經準備撕攪亂的丁二爺有些錯愕。
還沒反應過來,楊廷和已開言道:“《史記》有載:齊人鄒衍言所謂中國者,於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國名曰赤縣神州。赤縣神州內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為州數。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者九,乃所謂九州也。有裨海環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者,如一區中者,乃為一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環其外。”擦,古人連大陸板塊劃分都知道,丁壽乾咳一聲,決定拋出殺手鐧“吾等腳踩之地,實為球形,前人可知?”又怕一會論證起來槍舌劍,直接拋出論據“極目海上,遠望舟船皆是先見桅杆隨後船身,反之亦然,只因地非水平也。”麥哲倫環球航行還得十幾年呢,你丫給找個古書有載的來。
“張衡《渾儀註》有載,渾天如雞子。天體圓如彈丸,地如雞子中黃,孤居於天內,可見前人已知。”楊廷和不慌不忙說道。
丁壽一臉古怪的看著楊廷和“楊學士,你知道tfboys麼?”***“啊?踢什麼?”石齋先生終於不淡定了。
看著楊廷和一臉懵的表情,丁壽長出一口氣,看來這位不是穿越的,tnnd的,誰說的古人只知道天圓地方,讓老子丟死人了,還真別怪丁二爺,明朝人直到明末還都知道地球是什麼樣的。
甚至對各國位置都有涉獵,不僅西方傳教士中有利瑪竇的《坤輿萬國全圖》和艾儒略的《職方外紀》,甚至國人自己刊印的《輿地山海全圖》、《輿地圖》、《山海輿地全圖》、《纏度圖》等等,都載有五大洲的許多地理名稱。
只不過大清入關一切都走了樣,堪稱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那位三朝重臣張廷玉編纂《明史》時雖錄有意大里亞、佛郎機、和蘭和呂宋等四個與歐洲國家有關的名稱,但也只知在“大西洋”中。
後來經過大清禮部官員查證,這個“大西洋”的信息最後變成“荒渺莫考”或“其真偽不可考”了。
荷蘭、佛蘭西、英圭黎、乾絲臘諸國,尚有國可考,但大西洋、小西洋,又是何國何處?於幹隆八年成書的《大清一統志》,書中所論西洋,有認定西洋國可在印度洋附近,也可在西南大海中,佛郎機、荷蘭與蘇門答臘、爪哇相鄰。
幹隆五十四年,和珅等奉旨編修的《欽定大清一統志》中外國都被列為朝貢國,西方國家只有荷蘭、西洋、俄羅斯、西洋鎖裡、佛郎機等。自己眼皮子淺也就算了,還有臉鄙視前人。
幹隆三十二年,紀曉嵐等校訂《清朝文獻通考》、《四夷考》中還在批判《職方外紀》“所言未免誇張”五洲之說“語涉誕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