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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已有中衰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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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為人處世,路不可走絕,話也未必定要說明,老夫今時多結善緣,只為來行路寬敞平坦一些,有何不可。”丁壽點頭“自無不可,只是國公官居太保,爵列上公,位分已極,小子官卑言輕,實不知曉該如何才能為國公爺鋪路搭橋,其中關節,還請直言不諱。”這小子時而直率近乎魯莽,時而又老練圓滑,無處下手,朱暉拿捏不住丁壽脈絡,舉杯不語。丁壽悠然道:“國公爺真想與小子肝膽相照,不妨坦誠相待,免得小子白承了人情,還難以自安。”

“朱氏一門世受國恩,進爵上公已歷兩代,老夫秋已高,別無所求,只望世代子孫為國效命,不墜先人門風。”朱暉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目光灼灼,凝視丁壽。

不墜門風?老兒好大的胃口,丁壽心底一哂,打個哈哈道:“國公多慮,您老軍中宿將,屢任要職,小公爺將門虎子,勳臣之中,誰人可以比肩,何須憂患子孫。”

“老夫既赤誠相待,緹帥又何必顧左右而言他,先父征伐四方,迭立戰功,得憲廟加恩,將祖傳撫寧伯爵升至世襲公爵,可他老人家屍骨未寒,朝中左班便彈劾先父戰功多有不實之處,先帝雖加恩追封我父王爵,卻明旨保國公爵只恩襲一輩,為人子者,不能保全先人誥券,老夫百年之後何顏於地下!”朱暉狠狠捶案,鬚髯戟張,可見內心動。這老兒廣施恩賞于軍中,屢屢對己示好,卻是存了這個心思,這可是大頭巾們自己把路走窄了。

丁壽心中暗笑,動容道:“國公赤子之心,小子同身受,國公襲爵十年來,朝廷委以重任,屢寄閫外之事,將來加恩子承父業,也是應有之義。”朱暉冷笑“老夫自知,論戰功才略,遠遜先父,當先父歿時尚有言官非議,遑論於我,況先皇對襲爵一事已有明旨,若無心腹之人諫言,恐難更改聖意…”丁壽見朱暉轉目投向自己,當即苦笑道:“小子領會國公苦心,只是如今自身難保,愛莫能助。”朱暉撫髯笑道:“緹帥何必過謙,朝堂上洶洶物議,不曾損及尊駕分毫,陛下更是重語也未加諸半句,若說緹帥失了聖寵,老夫是第一個不信。”

“可我的御賜金牌,是真真被收了上去?”丁壽半真半假地笑道。

“以退為進,先消解燃眉之急,再圖後進,這法子牟斌也曾用過,只是牟帥運道不好,遇上了劉公公與丁帥,未得再進之機…”朱暉親自為丁壽把盞,丁壽起身謙讓,朱暉壓手示意無妨“緹帥恩寵在牟斌之上,又有劉公內援,想要再進一步,卻是容易得多。”

“國公不知?劉公公近與在下有些芥蒂…”丁壽解釋道。

“劉公公今時威權聖眷,早在昔年王振、汪直之上,倘若真對丁帥心存嫌隙,足下還有閒情四處遊獵,赴老夫飲宴麼?”朱暉笑道。敢情還是了馬腳,丁壽搔搔鼻子,幽幽道:“也許丁某天生沒心沒肺,不知”死“字何寫呢。”

“自然可以,”朱暉笑得更為開懷“只是旁觀許久,以緹帥入仕種種過往來看,實不像無智莽夫。”

“國公爺真是用心良苦,在下受寵若驚。”丁壽實在不喜與這老狐狸對陣的覺,幽幽道:“依國公之見,劉公公已然權傾朝野,所求何不訴諸於劉公,天大難題亦可刃而解。”朱暉笑容忽收“緹帥想聽實話?”丁壽頷首笑道:“實話或許不中聽,卻總好過假話。”

“一麼,劉公公年歲與老夫相近,實不敢說身後之事如何。”老頭兒還真敢說,就老太監的內功修為,二爺都未必能熬過他,心中吐槽,丁壽笑容依舊“這麼說還有”二“咯?”

“二麼,老夫不敢與劉公公過於親近。”朱暉沉聲道。

“可是擔心有人非議?”丁壽笑問。

“虛名雖然重要,老夫更擔心的是利害牽扯。”

“哦?這倒奇了。先宣平王破女真,御韃虜,幾次大功俱是與西廠汪直合力所得,才有了世襲保國公爵,如此珠玉在前,國公怎不效仿?”

“緹帥只記得沙場風光,卻忘了汪直失勢後,王威寧遭人排擠,鬱鬱而終,前車之鑑不遠,老夫怎敢妄為。”朱暉摩挲著手中酒杯,眄視丁壽“反觀緹帥,少年英才,常侍今上左右,福祿綿長之相,來成就不可限量。”丁壽輕笑“倘有幸應國公之言,丁某自不敢忘懷今良言美意。”

“如此,老夫多謝了。”朱暉席上拱手。

“別忙道謝,眼下還真有一樁難處。”丁壽突然面。朱暉輕“哦”了一聲“是何難處,不知老夫可否幫忙。”

“國公爺可知,陛下近來龍心不暢。”

“老夫不敢妄揣聖意,只知今歲免了上元節群臣賜宴,其中內情,不甚了了。”老狐狸!丁壽暗罵一聲,嘻嘻笑道:“主憂臣辱,身為臣子,總要想法子取悅龍顏,紓解聖憂。”

“緹帥一片苦心,不愧陛下股肱,以心腹託之。”朱暉恭維道。

和這老兒說話真累,丁壽蹙眉“國公爺,咱們漂亮話就不多說了,丁某想請您幫拿個主意,如何使陛下解頤,或者說…分心旁騖,不再糾結於某事。”朱暉眼簾低垂,不道:“緹帥隨侍聖駕,當曉萬歲喜好,何必求諸旁人。”

“陛下喜歡什麼我自然知道,可再好玩的把戲夜夜耍也該膩了,國公既然旁觀者清,當有教我。”朱暉眉頭一跳,品出丁壽不滿之意,知曉如再一味避讓,閃爍其詞,怕會適得其反,於是展顏笑道:“陛下不類先皇,尚兵好武,丁帥若有意,不妨在此方面用些心思。”丁壽擺手“沒用的,陛下親自揀選數百勇士,整在西苑練習騎,早已慣了,這方面當不得數。”

“那些養豹勇士俱是京中選鋒,騎功夫了得,但不知演兵佈陣上,與天下武學英才相比又待如何?”朱暉笑容玩味。

“國公是說…”丁壽品咂出一些深意。

“今歲按例是武舉會試之年,兩京各司武學舉子匯聚京師,揀拔將才,去歲陛下曾詔令武科考選之後賜宴中府,此等開創先河之舉,可見一斑,緹帥如能略加變革考成之法,引得聖心關注,當不是難事。”

“變革武舉成法?恐非易事。”丁壽擰眉陷入沉思。大明朝的武舉選拔可謂歷盡坎坷,洪武永樂之時開國靖難功臣猶在,雖有請立武學、開武舉的呼聲,並未引起帝王重視,仁宣二朝當政三楊自謂四海承平,百姓晏樂。

也不會提起武舉之事,倒是那位沖齡即位的朱祁鎮,眼見北方瓦剌勢大,南疆麓川復起,於南北二京開設武學,期望培育將才,再造軍功,可惜事還未竟,蒙塵北狩,武舉一事再度拖延。

直到憲宗即位,內憂外患,盜賊頻仍,鑑於武職世襲弊端重重,朱見深即位伊始,公佈《武舉法》,開創明代武舉之制,可惜第一次武舉竟無人應試,此後四十年間,武科舉試時斷時續,並非常態,錄取武進士人數更不能與文科進士相比,究其原委,大明朝野間貴文輕武之風已盛,人都已三考兩榜出身為正途,世家大姓子弟考中武舉者,族人多不以為榮,反以為恥。

這期間也並非沒有人想更改舊制,典型者便是西廠太監汪直,成化十四年汪直首開奏請武舉悉如進士恩例,設科鄉試、會試、殿試,旨下兵部集議,當時的兵部尚書餘子俊與英國公張懋雖心中不願,卻不敢明面開罪如中天的汪太監,大學士萬安暗中定計,汪直之言可聽不可行,於是兵部雖上了武舉科條大略,加賜武舉出身恩榮,錄名勒碑等如進士科制,卻在奏上內批中票擬:武舉重事,未易即行,令兵部移文天下,教養數年,俟有成效,巡按提學等官具奏起送。

武科三考再被擱置,此後汪直用心邊事,直到貶黜南京,再無人提及此事。弘治年間也有人上書奏請武舉三年一試,並開殿試,兵部以“武舉已有舉行之典,不必輕易紛更”為由駁回,時隔兩年恰恰又是兵部尚書劉大夏提出,將武舉六年一試改為三年。

但不行殿試,這三年一試的武舉制度才算定了下來,正德二年武舉鄉試之期才過,今年正是會試之年。正因這其中紛亂糾葛,涉及多方利益,左班官不願武人借武舉出人頭地,得到與文科進士同等恩榮,世襲武職自有舉官之途。

也不會樂見旁人來分自己籃子裡的果子,辦法雖好,也得做好了開罪人的準備,丁壽未免舉棋不定。朱暉至此不再多說,他只管出主意,用與不用只在丁壽,至於成與不成更與他無干。

見朱老頭神態悠閒邊上看熱鬧,丁壽心中有氣,當即抱拳道:“多謝國公開導,在下茅頓開。”

“緹帥客氣。”朱暉謙和一笑。丁壽眼珠轉了轉,故作隨意道:“可惜如今文武兩班彈劾如,丁某如芒在背,那些大頭巾們素來喜歡生事,且不去說,五府之中竟也有眾多跟風者,不知國公怎生看待?”朱暉眼中光芒一閃而過,轉瞬笑容如常:“主事之人意圖稍顯,自有下屬揣摩行事,也是常有之情。”

“國公說的是。”丁壽重重嘆了口氣“看來五府主事之人定要明白事理才好,不然所託非人,長此以往怕會生出亂子。”

“此是緹帥有而發,還是內廷之意?”儘管朱暉低垂眼簾,仍舊難掩眸中熱切之意。

大明朝有實權的幾位國公,黔國公遠在天南,魏國公與成國公這對姻親守備南京,定國公這一支最近幾代繼承人不是病鬼就是瘋子,家族中長期無人擔任軍職,已有中衰之象,如果英國公張懋挪出位置,誰可取而代之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