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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數九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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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昂麾下軍士本聽丁壽先命錦衣衛護送村民,心中多有不滿,什麼為村中百姓爭取生機,還不是為了他和手下更易逃命,拿我等廝殺漢去填韃子的窟窿。

此時聽說丁壽也要一同留下,不由人人動容。馬昂率先道:“緹帥萬金之軀,不可輕蹈險境,標下願立軍令,便是戰至最後一人,亦不會令韃子逾此村半步。”於永同樣以為丁壽不放心這些大同邊軍“還請衛帥領隊入城吧,若是…若是需人督戰,屬下留下即可。”丁壽朗聲笑道:“邊軍將士皆是血漢子,何用督促,本官留此是為與弟兄們攜手並肩,暢飲胡血,你舊傷未愈,留此何用。”馬昂熱血沸騰,昂道:“標下願與緹帥共餐虜,暢飲胡血,醉臥沙場!”馬昂此番帶出的一百騎軍本就是親信蒼頭,又為二人言語所,戰意高昂,眾邊軍齊聲高喝:“我等誓死追隨將軍。”

“小慕容,你…”

“嗆啷”寶劍出鞘,慕容白瞪著晶瑩雙眸道:“太師叔,我隨你一起殺韃子。”丁壽扶額,看不出這中二丫頭還有點熱血基因“呃…你保護好巧姣,在平虜城中安心等我。”

“太師叔,我…”慕容白還要爭辯,手掌忽被一隻滑柔荑輕輕握住。

“慕容姑娘,不要打攪老爺了。”宋巧姣對慕容白嫣然一笑,隨即柔聲對丁壽道:“老爺多加保重自身,妾身告退。”安排已畢,村老立即呼喝族人收拾行囊,去平虜逃災避難。

“茂田家的,你家崽子多,都數齊了,可別丟下哪個,早跟茂田說有空多犁犁外面那塊地,家裡肥田開一花結兩果的有個甚用!”

“二狗子,別揹著你那老孃了,將她放到大車上,有人照顧,快去窖裡搬糧食,那才是全村人的命咧。”村老指東派西,忙得不亦樂乎,馬昂已經有要揍這老兒的衝動了“如今能逃出命去,已算賺的,還顧什麼糧食!點齊人口,馬上出發。”那老漢立即垮了臉子“軍爺行行好,糧食是莊稼人的命啊,沒了糧食,我等還靠甚過活,求等等…”

“等你老孃!帶上口糧,其他的燒掉,不能留給韃子一粒糧食。”馬昂下令道。

“軍爺不能啊!”村老跪地抱住馬昂大腿,嚎啕大哭:“好歹讓我等帶上開種糧,否則來年到頭還是個死啊!”

“你來年死不死幹老子鳥事,馬某能否活過今還是兩說呢!”馬昂抬腿便要將老者踢開。

“馬將軍,少安毋躁。”一見丁壽,村老立即鬆開馬昂,膝行幾步,改抱住丁壽大腿哭求。

“老丈,軍情緊急,人命關天,而今的確無法將村中窖糧帶走…”看著眼淚巴巴的老漢,丁壽心有不忍“這樣吧,我待下去,村中損失糧食由大同府調撥補償,你看如何?”

“這個…”對從沒出過大山的老漢來說,大同府實在太過遙遠,糧食還是握在自己手裡才覺安全,可看著邊上橫眉立目的馬昂,他又不敢再說什麼,只好乖乖聽命。

一番折騰,錦衣衛護送著扶老攜幼的村民隊伍終於啟程,丁壽立在村口,向宋巧姣與慕容白二女揮手送行。

“你究竟作何打算?”悉而又冷漠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丁壽回首一笑:“白兄,你怎未隨他們一起走啊?”眼中薄慍一閃而過,白少川對這個明知故問的憊懶貨算是死了心,淡淡道:“劉公命我將你平安帶回,白某活著,你就不能死。”丁壽哈哈大笑,上前親熱地攬住白少川肩頭“聽白兄這麼說,丁某安心了許多,有白兄襄助,勝算又多了幾分。”白少川劍眉微攢,用摺扇將搭在肩膀上的手推開,輕聲道:“你最好將自己的主意說出來,免得白某見事不可為,提前給你一個體面的了斷。”丁壽打了個寒顫,連連擺手道:“這可開不得玩笑,白兄且放心,所謂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你我兄弟同心,敵人不攻自破…”寒風忽起,吹得二人衣衫鼓漲,獵獵作響,丁壽撫掌大笑:“瞧瞧,連天時都有了!”***直到看不見村口人影,慕容白半個嬌軀才縮回車廂,對身旁閉目靜坐的人兒抱怨不停:“這樣將太師叔留在村裡,不知能否安然脫身,喂,你便這樣怕死?”

“怕。”宋巧姣睜開眼簾,悽楚一笑:“宋家只剩我一個不孝女,總得有人為爹爹養老送終。”

“那太師叔的安危你便不顧了,萬一他有個…”慕容白眼眶泛紅,後面的話不敢再說。

“若是老爺受傷在榻,我當盡心服侍照顧,萬一…”宋巧姣重新闔上晶眸,輕聲道:“萬一老爺身有不測,待家嚴百年之後,宋巧姣再相隨地下。”宋巧姣說得很輕,卻堅定無比,讓人無法懷疑,慕容白滿腔不滿再也無法出口,最終化成一縷輕嘆。***廂車外的隊伍中,騎著一頭小驢的村老仰著脖子,衝坐在馬上的於永諂笑個不停。

“軍爺,那個年輕大官人說要大同府補償我們村的糧食,不會有差吧?”

“你已經問了多少遍,我家大人說是便是,能有什麼差池!”於永默默祈禱心中真神保佑丁壽無恙,卻被這老兒問得不厭其煩,如今算知道自己平時那副嘴臉多討人厭。

村老連連稱是,心道這軍爺生得卷卷頭髮,曲曲鼻子,樣貌可真夠怪地,又抬起笑臉問道:“敢問軍爺,那個年輕大官人姓甚名誰,握全村好給他立長生牌位,保佑恩人長命百歲,官運亨通。”老兒好生討厭,於永冷冷道:“管好自己吧,我家大人不需你們保佑官途。”

“那是,那是,看那官人一身貴氣,縣太爺怕也沒有這個氣派…”老人雖說從未出山見過知縣老爺,卻不乏傳統農人式的狡猾。果然,於永鼻腔中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

對方的輕蔑反讓老漢心中有了幾分喜意,看來村裡糧食有門,繼續道:“就那個威風做派,只有省城的哪個衙內公子才配有咧…”丁壽年紀實在太輕,村老不敢想他是哪個衙門的官老爺,但哪怕是知府老爺家的公子,當爹的總不能不認兒子說的話吧。

“別費那心思了,直說吧,全山西省的官兒加起來,也沒我家大人威風有權!”於永半輩子都在揣摩逢上意,村老那點花花腸子在他眼前實不夠看。於永一句話出口,老漢登時傻了眼,舌頭伸出半截,老半天縮不回去。

看到自己話達到了預期效果,於永滿意一笑,忽地發現隊伍前方有一騎快速奔來,立即打馬上。

“叔兒,問出來了麼,那後生究竟甚來頭?他應下的事有準麼?”幾個村內掌事的左右圍了上來。

村老好不容易才將被風吹硬了的舌頭回嘴裡,咂咂嘴巴活動了一番,痴痴說道:“握聽這意思,怎麼好像皇爺爺私訪來著…”於永奔到隊伍前方,正撞上面來騎。

“眼睛瞎了!敢擋錦衣衛去路,還不讓開,莫不是不想活了!”馬上騎士見隊伍阻住去路,大聲叫罵。

“大膽!”於永亮出牌,高喝道:“錦衣衛都指揮使丁大人家眷在此,誰敢無禮!”騎士驚喜加,滾鞍下馬,單膝跪地道:“小人平虜城旗下錦衣校尉,有緊急軍情奏報衛帥。”注:蒙古犯邊雖說秋天居多,但也有選在冬天的時候,歷史上正德二年十二月達延汗部進攻的是更冷的涼州和永昌。***人喊馬嘶聲夾雜在寒風中,千餘如狼似虎的韃騎迅速將小小的山村團團包圍,在帶隊軍將的命令下,分出一隊哨探警戒,其餘人等或縱馬或步行,分段突進。

蒙古戰法源自田獵,堵截圍殲分工明確,只要村內還有活人,保證可使其無一人漏網,當發著狼嚎的草原胡騎成批湧入村內,準備將村中積儲拷掠一空時,一個個卻長大嘴巴,慢慢停下了腳步。

長長的桌案上,擺滿了各菜餚,雖然酒殘羹冷,對於這些草原漢子還是充滿莫名的誘惑。外苦寒,天災不斷,各部族逐水草而居,這些久經風霜磨礪的大漠漢子平裡大多以酪、乾果野菜為食。

即便掠了些漢地百姓開墾農田種植糧食,一來所得甚少,大多要供應部中貴人,再則少了鹽醬調劑,吃起來缺滋少味,難以下嚥,相比大明治下,莫說動輒十餘個菜餚饗客的江南百姓,便是北地莊戶整治的常果蔬對於他們都是難得一見的珍饈美味。

一眾面臨刀叢劍雨也不皺眉頭的豪漢子痴痴呆望著桌上飯菜,大口嚥著唾沫,終於一人忍耐不住,抓起一盤青菜花炒,張嘴就倒進一半。一人帶頭,其他人紛紛效仿,湧上前爭搶桌上酒菜,亂紛紛聚成一團,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圖嚕勒圖在數十親衛護持下進了村落,見到的便是部下們一個個吭哧吭哧伏案大嚼,嘴上吃著,手裡拿著,眼睛還不忘盯著,但有人去拿自己眼中菜餚,立即撲上去搶奪扭打的一副亂象。

圖嚕勒圖氣得柳眉倒豎,出馬鞭逢人便打,嬌聲喝罵:“起來,都給我起來,你們都是大漠的雄鷹蒼狼,不是吃腐的禿鷲鬣狗,快給我放下!”裹著金絲的鞭梢勁頭十足,凌厲不弱刀劍,一鞭下去就得人皮開綻,打得一眾兵卒哇哇大叫,抱頭鼠竄。

但卻捨不得放下手中食物,數九寒冬,家中積存早已吃淨,那些凍死餓斃的牛羊身上又有幾塊好!此番若非為了給家人搶奪活命的食物財貨,誰會在這個凍死人的時拼死破關!一路南來,多少命薄的同伴熬不過飢寒倒斃路邊。

此時能填飽肚子才是要緊,便是死了也好過去做那餓死鬼!見自己連聲厲叱之下這些卑賤傢伙們還不遵令,圖嚕勒圖恚怒更盛,踹倒邊上一個蒙古軍卒,鞭子沒頭沒腦地往他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