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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謙自當領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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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鵬比之李鎰更加不堪,李知縣好歹通曉官場世故,面對各級上官趨前退後自有禮儀規章,他則是見面一拜再拜。

若不是對方執意不受,他那一身大紅簇新吉服早就在泥裡打了幾滾,即便如此,他行禮行得也是頭昏腦漲,被李鎰拉住詢問時還不明所以。

“啊什麼?我問你幾時揹著我下了這許多喜柬,省府道各司文武都遣人來賀,事先怎不說上一聲,一時哪裡預備許多酒宴!”李鎰看著一臉懵懂的傅鵬便覺有氣。

“老父母休要動怒,學生實在不知啊!”傅鵬一臉委屈,遲疑道:“難道里面貴人不是縣尊延請而來的麼?”

“我?”李鎰都被氣樂了,本官爹媽死了裡面那些人都不定會問上一句,他們會看我的面子跑來給你賀喜,呸!強壓怒火,李鎰沉聲道:“你說實話,除了原本說的自家親友,本縣縉紳,你還給誰送了喜柬?”

“再有…沒有了。”傅鵬言辭閃爍,但經不住李鎰再三問,還是吐出實情。

“你請了丁帥?”李鎰聞聽一愣,隨即惱怒:“為何不早說!?”

“老父母息怒,學生想著他老人家理萬機,未必有暇,不過投帖一試,緹帥並未回覆,是以未曾…”傅鵬還想解釋,便被李鎰暴怒打斷“你還想如何!

等緹帥與你往來回帖麼,你以為自己是誰,緹帥而今總理陝西軍政事務,身份何等尊榮,豈會有此閒暇!既然投了請柬,又不早做預備,是想讓本官在他老人家面前難堪麼!”

“老父母何出此言,緹帥縱然前來。不過添一杯一筷,何至大動周章,再說而今人也未到,想來…”

“想來個!”李鎰終於不顧斯文體統,爆了一句口,自己這頂烏紗帽目下還在頭上戴著。

是丁壽網開一面,讓自己戴罪立功,唯一的要求便是將這場婚事籌辦得風光體面,這陣子縣內積壓了多少公務,自己頭髮都愁白了幾,好不容易這最後一哆嗦了,卻被這不開竅的槌給毀了!

揪著傅鵬衣領,李鎰指著堂內方向,壓低聲音道:“這裡面都是些什麼人物,他們會為了你們兩公母的事大老遠跑一趟郿縣?分明是得了確切消息,來賣緹帥個人情。”

“這麼說,緹帥定會前來了?”傅鵬面上喜抑制不住。

“緹帥如今身份,一人動而四方景從,添一副杯筷便可接待,笑話!”李鎰橫眉立目道。被訓斥的如三孫子一般的傅鵬暗暗咬牙,面上卻恭謹道:“老父母教訓的是,該如何是好還請示下。”

“如何?”李鎰眼珠轉了轉,當即道:“後續怕還有人來,府中佈置怕是不夠了,那些閒雜人等不要進門了,直接安排到縣內酒樓,另開酒宴款待。”

“閒雜人等指的是…是哪些?”傅鵬疑惑問道。這小子還真是蠟燭,不點不亮,李鎰氣極反笑:“本縣縉紳名,你開罪得起麼?”李鎰的意思很明白,傅鵬頓時臉難看“可族人親友也不能拒之門外,否則…”

“沒什麼否則的,你自己看著辦吧。”李鎰可不想開罪當地士紳,將來治理郿縣還要仰仗這些人呢,至於傅家親友?抱歉,誰教你們攤上小傅鵬這麼個做事無行的蕩子弟,只好受委屈了。

望著甩手而去的李鎰背影,傅鵬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前番牢獄之苦,加上今之辱一筆一筆記在心裡,待傅某計成,再與你計較。

“錦衣衛都指揮使丁大人到…”隨著門前禮賓略帶顫聲的唱和,堂內高談闊論的賓主眾人紛紛湧出。

“見過丁帥。”眾人出門外,齊聲施禮。

“喲,諸位都來了,看來傅鵬你人緣不錯。”丁壽說笑著下了馬。

“恩公說笑,大人撥冗賁臨,學生闔家幸甚。”傅鵬馬前施禮,甚是恭敬。

“金鼎呈祥龍香結綵,銀臺報喜鳳燭生花,這樣的好子我不來討個彩頭,豈不枉了西北一行。”丁壽哈哈大笑,與來眾人一一見禮。

“緹帥妙語依舊,下官與總戎赴任之際,特來聆聽教誨。”待得到安惟學面前,安老兒與姜漢相視一笑,意味深長。丁壽笑容一肅,示意進內詳談。吉時方到,身兼數職的李鎰又充當司儀,拜過天地高堂,傅鵬攜新婦又專程跪謝丁壽。

“怎麼就你們倆,孫玉嬌呢?不是一起辦喜事麼?”透過輕紗蓋頭,丁壽依稀辨出新娘子是宋巧姣。

“緹帥,孫玉嬌畢竟妾室,已從側門進,如今在房等候。”李鎰悄聲道。

丁壽笑指李鎰“你們這些兩榜出身的,心裡彎彎繞太多,只要人家一家和美,其樂融融,些許子虛禮兒何必多做計較,本官那兩個妾室可都是八抬大轎抬進門的,誰又說了些什麼。”憑您老的威風煊赫,哪個不開眼的敢亂嚼舌,李鎰牽牽嘴角,一臉惶恐道:“下官辦事不周,請緹帥責罰。”

“說笑而已,聽聞你這陣子也下了不少心力,這份辛苦我與你記著呢。”丁壽笑著拍拍李鎰肩頭。

這話分明是有意栽培,李鎰受寵若驚,屈膝跪倒:“下官謝過緹帥。”揮手讓這礙眼的傢伙閃一邊去,丁壽取笑道:“新娘子,好事得遂,是否該敬我一杯啊?”輕紗之下,宋巧姣玉面緋紅,想起京師一行,千難險阻,慨萬千,柔聲道:“大人隆恩厚意,莫說一杯薄酒,妾身便是粉身碎骨,也難償一二。”說者無意,傅鵬聽者有心,慍稍現即逝,朗聲笑道:“內子說的是,晚生這便取酒來。”不多時,傅鵬端來一巧錫壺,親手斟了兩杯美酒,遞與宋巧姣,囑咐道:“大人雅興,你也不妨陪飲一杯。”

“誒,你二人合巹酒還未飲,丁某喧賓奪主了吧。”丁壽擺手推辭。

“若無大人恩德,晚生此身不知何處,些許小事,何須介懷。”傅鵬一片赤誠。

旁邊諸人也紛紛相勸,丁壽本也不是循規守矩的迂腐情,含笑接過宋巧姣遞過美酒,宋巧姣也捧起托盤酒盞,起頭紗,緩緩啜飲。

丁壽一飲而盡,宋巧姣酒方及,丁壽見她捧著酒盞的纖纖十指,紅白分明,淺淺翕張的櫻菱角,豔若水仙,心兒不一蕩。杯酒飲盡,宋巧姣玉頰染暈,頭腦亦覺有些昏沉沉的,歉然道:“妾身量淺未得盡興,乞大人恕罪。”

“不怪不怪,你二人該入房入房,該合巹合巹,不必在此相陪。”丁壽朗聲大笑。

“大人說笑,晚生先送拙荊回去歇息,再來相陪諸位大人。”傅鵬道。

眾人來此並非為他,當下也不挽留,只圍著丁壽恭維套情,郿縣父母李鎰果真連話都湊不上一句。丁壽三言兩語和其餘人寒暄一番後,便與寧夏的文武二人湊到了一起。

“寧夏底緹帥知之甚詳,可有言教我等?”知曉官位是從哪裡來的,安惟學和姜漢姿態擺得很正。

“寧夏官場兒上爛了,副憲此去還要核查邊儲,重申法度,任重而道遠。”想起此前寧夏之行,丁壽也覺腦仁兒發痛。安惟學頷首“緹帥放心,既蒙大人舉薦,朝廷任重,老朽定當盡心竭力。”

“總戎,寧夏文恬武嬉,軍戶度艱難,你若想整飭武備,怕也不易。”丁壽轉對姜漢道。

“正要恭聆大人教誨。”儘管品級已不在丁壽之下,姜漢仍舊持禮甚恭。

“教誨不敢當,幾句建言罷了,前番為了邊事大局,一些人輕輕放過,如今時過境遷,他們也該挪挪地方了,另外一些人,也可適當提拔,兵部那裡我自會行文…”與寧夏文武兩位大員一番面授機宜,二人心領神會,丁壽卻覺口乾舌燥,連飲了幾杯也未覺好。

“緹帥,家嚴命在下代為問候。”一身素白棉袍的曹謙上前躬身一揖,溫文有禮。

“我與令尊沒什麼情,好就免了。”二爺正喉中生火,見了這小白臉火氣更大。曹大公子教養甚好,不以丁壽無禮為忤,淡然笑道:“緹帥回京在即,在下有一言請託轉呈劉公。”

“曹公子有何言論早呈尊師豈不是好,何須勞煩丁某。”丁壽差人對曹家父子查探過一番,知曉曹謙的授業恩師正是那位前任三邊總制楊一清。

“恩師致仕,一時怕難回朝堂,有些話屆時再說恐就遲了。”曹謙誠懇道。

“哦?說來聽聽吧。”曹公子成功勾起了丁壽好奇心。

“劉公公用事以來,關中人才俊彥,連茹而起,實非山川之幸,學生斗膽請緹帥進言劉公,過猶不及,且留三五英才待作後之圖。”丁壽更加不解,古人為官,所重者無非同年、同窗、同鄉,如謝遷點中王華,劉健、馬文升早年舉薦劉宇,皆是鄉黨之故,江浙人把持朝政文選,榜上題名者多為南人,焦芳入閣,極力提拔北人,如今吏兵二部,可都是河南人掌印。

“多些陝人入朝,有何不好,曹大公子將來應試做官,周遭也多些助力,旁的不說,令尊若非沾著劉公鄉黨的光,此番未必可以輕易脫罪…”二爺記仇,曹雄那檔子事時不時拿出來提一嘴。曹謙苦笑。

“凡事物極必反,朝堂機樞陝人遍佈,縱不成黨比,亦難保不因此遭旁人嫉恨,一旦大廈傾頹,內外群起攻訐,朝中三秦子弟必遭貶黜,十數年內難復元氣…”丁壽眉心,冷笑道:“曹公子,你那”大廈傾頹“所指為誰,令尊可知你如此胡言亂語?”

“今之言皆謙一人淺見,緹帥若要見罪,謙自當領受,只請將此肺腑之言稟明劉公,謙恩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