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建得雄偉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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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壽心頭默默祈禱幾句,低頭看著鮮血逐漸凝固的食指,陰鷙一笑,這出去的血總該有人來償!***“洛川縣完了!”盤膝坐在一塊突出的山石上,慧慶輕聲呢喃。
“師兄助紂為,來必永墮無間。”慧仁神完氣足,一襲僧衣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無半分頹相。
“師兄助你療傷,可沒教你傷好了來咒我的。”慧慶沒有生氣,對慧仁所說一笑置之。
“你如何會有‘小還丹’在身?”慧仁猶疑問道。小還丹是少林療傷聖藥,不但對內傷外患著有成效,還可有助功力恢復,武林中人對此夢寐以求。
但因煉製不易,縱然少林高僧,等閒也難得一粒傍身。
“慧聰那禿驢愛惜面子,想來也未曾告訴你我下山時曾搶了他的藥王院。”慧慶拍著肚皮,哈哈大笑。
“師兄,你一身藝業皆出自少林,行事縱不顧忌少林清譽,也該念及先師恩情,何苦與白蓮妖人為伍,自墮魔道!”慧仁眼見師兄執不悟,心如刀絞。
“誰是佛?誰是魔?天下人又有幾個能分得清楚,當年武林結盟對抗魔門,魔門中人便是魔麼?伏魔盟中人便是佛了?焉知內中有多少人是心魔作祟,圖謀天魔所遺留的絕世武功…”
“慧慶,你魔障纏身,連恩師也要詆譭麼!”慧仁厲聲打斷慧慶的滔滔不絕,昔年少林閒雲身為伏魔盟盟主,二人的授業恩師虛雲禪師在旗下奔走聯絡,出力良多。
“一葉障目便可不見泰山,師弟怎知師父與師伯未遇心頭魔障呢?你看師父一直鬱鬱寡歡因為何故?數十年來師伯潛修苦禪又所為何事?這些師弟你可曾知道?”慧慶一連數問,問得慧仁緘口難言。
“師父與師伯皆乃錫飛杯渡,有道高僧,諒…諒來…不會吧。”這樣的話慧仁也難以自圓其說,禪修之人本就要破除心魔以脫瓶頸,便是閒雲二人佛法湛。
也不敢說畢生無魔障侵擾。慧慶幽幽嘆息,緩緩起身道:“師弟,趁還來得及,速速回寺去吧,一經紅塵侵染,你便不再是你了…”
“不,除非你隨我一同回去。”慧仁斷然拒絕。
“那我就不陪你啦。”慧慶哈哈一笑,兩隻肥大僧袖凌空一抖,縱身一躍而下。失聲驚呼,慧仁急忙奔到山石上,只見慧慶猶如彈丸般在斷崖陡坡上急速跳躍,每將落下便將僧袍向落腳處大力一揮,瞬間地面塵土飛揚,他整個人便迅速借勢飛起,如此縱躍起落,下山之勢甚快,幾息間便不見了蹤影。
自忖無力追及,慧仁默默不語,凝望山下猶如煉獄般的洛川城,取出念珠盤膝而坐,虔心誦起了《地藏菩薩本願經》…***沿著蜿蜒洛水河谷曲折向南的黃土丘陵溝壑間,一隊千餘人的官軍疾疾前行。
隊伍前鋒數十騎率先開路,當中一匹駿馬上端坐著一名魁梧軍將,正是延安府巡捕指揮陳正,此時陳正冷眼掃視著身後軍馬,極為不滿道:“行軍太慢了,這般下去趕至洛川已是天黑,如何收復城池!”身旁馬上一個百戶小心道:“將主,弟兄們已然盡力了,這不到兩奔出了近二百里,後面還掉了許多,不如將息一陣再趕路不遲,這樣下去便是到了地頭也難以作戰啊。”
“哼,二百里?其中可是有一百多里的官道,營中這幫廢物怕是懶散慣了,連軍都行不得了!”陳正虛空甩了下馬鞭,嚇得那個百戶一靈,陳正倒是沒有要打他的意思,這人是帳下內丁出身,比旁人要來得親近,此時用人之際,若連親信將佐都存了疑慮,還如何帶兵打仗。
“在這一條狹長的山溝溝裡如何休息,待出了谷地,自有他們休息的時候,左右不過是一幫子亂民,手到擒來,這等天上掉銀子的好事,若是等那班賊骨頭逃進了山裡,再想得首級可就不易尋了!”陳正馬鞭指著前方谷地,緩聲說道。
“遵令。”身邊幾人立即催馬在隊伍前後轉了一圈,將陳正的意思傳達下去,聲嘶力竭地鼓舞士氣。別說,這等說辭還頗有效果,延安府衛所軍不同班軍,可以分季北調大邊戍守,有拿韃子人頭立功的機會,平也沒什麼油水可撈,這內地亂民的腦袋雖說不值錢,十個也不見得比上北虜一個,可真韃首級又豈是容易取的,許多邊軍丟了命一輩子也未見能拿到一個,相比起來還是亂民的人頭拿得容易,便宜點又如何,多殺幾個就是了。
眼看手下兒郎士氣高昂,都加快了行軍速度,陳正志得意滿,暗道知府大人真是小心過頭,竟然相信錦衣衛與田清那老廢物的一番說辭,什麼白蓮教匪起事,大明朝已經多久沒聽到這些傢伙的名字了。
充其量幾個白蓮妖人趁勢煽動一幫子餓得站不起來的草民鬧事而已,分明是那姓丁的想把事情鬧大趁機撈取功勞,而田清那老傢伙為自己治事不嚴脫罪的藉口罷了。
這些大頭巾們做事就是瞻前顧後,自己再三陳明利害,洛川是延安府鄜州治下,若是讓那姓丁的從邊鎮調來兵馬平亂,這功勞歸了人家不說,丟城失地的罪名可是實打實的扣在延安文武官員頭上。
而今朝中擺明在清洗楊總制在西北的羽翼勢力,連劉憲那等封疆大吏都難得保全,你區區一個知府還要親手將把柄送到人眼前不成!
好說歹說,知府趙楫總算同意出兵,延安歸屬延綏管轄,同為九邊之一,雖未臨御虜一線,可畢竟也是邊城要,這幫軍將便是為了對敵時多幾分保命成算,在盤剝士卒上也都稍微克制,旗軍遠不如內地衛所逃亡嚴重,空額數量不大,陳正平巡賊捕盜,也有幾分手段威望。
這一番在府尹趙楫推官趙繼宗等文官大開府庫積極配合下的緊急動員,陳正出城時已浩浩蕩蕩足有兩千三百人馬。兵甲齊全,手下兒郎平也未少練,陳正自問便是洛川小縣全民皆賊,靠這兩千兵卒也可一鼓盪平。
千算萬算,陳指揮漏算了道路一條,陝西官道以省城西安為樞紐,連接各處州府要隘,自入延安府,經宜君、中部、甘泉等縣,直通綏德州,抵達榆林,道路寬闊平整,足可供大軍往來及軍資運送,偏偏這官道是不經過洛川縣的。
前面一百多里官道自是一帆風順,自進了千溝萬壑的洛川縣境,軍中便是叫苦連天,陳正立功心切,一間便跑出了一百里,他有馬代步,大多數軍卒可是靠著兩條腿跟在後面吃土,還未見到洛川縣城,這出發時的人馬便稀稀拉拉少了將近一半。陳正也不顧掉隊人馬。
只是一味催促前行,在他看來,便是有這千餘兵卒,也足夠平亂地方了,君不見隋末張須陀只領八騎便在歷城縣大戰裴長才、石子河的兩萬義軍,那洛川縣頂破天能湊出一萬人來?千辛萬苦爬出了溝壑縱橫的黃土丘陵,入眼之處,平野廣闊,正是洛川特有的高塬風貌,全軍自陳正以下,總算是鬆了口氣。
“歇息半個時辰,然後全軍開拔,本將今要走馬取洛川。”一路辛苦的陳正倒是心氣正高,一副古之名將氣派。手下軍卒也不用旗牌傳令,早已橫七豎八躺臥了一地,捶打著如同灌了鉛的大腿,一個個心中咒罵:還以為這些當官的轉了,竟破例預支了三行糧,誰想要來受這個鳥罪,那幾個銅子兒怕是連膏藥錢都不夠!
陳正自不知手下軍兵所想,他也懶得心這些,此時他正盤算著若是平亂順利,自己的官職也該升上一升,若是再使些銀錢打通兵部關節,最好能活動到江南去,這鬼地方吃黃土的子已然受夠了。
只是不知武選司的楊大人胃口如何,嘿嘿,少不得要多殺幾個‘亂民’,再繳獲些‘賊贓’填補虧空了…陳正正自胡思亂想,忽然見前面派出哨探的心腹百戶正匆匆打馬而回。
行軍匆忙,陳正也無暇按照軍中常規派出多路塘騎,只是命這個內丁出身的百戶帶領幾個兵士在前面探路,此時見他出去一行八人只有一人得返,遠遠望著還是一臉驚慌之,不由悚然一驚,只覺不好。
“將主,快!快結陣敵!”離得稍近,那名百戶嘶聲高呼。不用他出聲提醒,陳正已然見到,百戶身後黃土飛揚,總有數百騎由多個山丘後冒出,正向這裡馳騁而來。這些騎士衣裳雜亂,隊形更是散亂不堪,只是任由道路崎嶇不平,無論馬上怎樣顛簸,個個如同黏在馬背上一般。
揮舞著手中彎刀,嗬嗬怪叫,如同狼群肆。
“馬賊!”陳正乾的便是捕盜抓賊的活計,自然識得來人行跡,若是平時遇見,官軍結成陣勢,幾輪箭雨過去,再多的烏合之眾也只有作鳥獸散的份兒,可如今…
陳正扭頭看著疲憊散亂的隊伍,心中升起濃濃悔意,實在不該求功心切,不恤士卒,如今這樣的人馬如何戰!
“起來,快起來結陣!”事到臨頭懊悔遲,陳正現在只有拼命踢打手下,喝令各隊官長整肅隊伍敵。
若是一直鉚足了勁趕路還好,此時兵士稍歇,正是渾身痠軟無力,縱是有心應戰也提不起勁來,隊伍還未曾全部集結,那猶如狼嚎鬼叫的聲音已到了近前,數千只奔騰的鐵蹄毫不停息地闖入人群之中。
黃土高塬上立即血橫飛,慘叫聲四起,陳正臉慘白,似乎明白過來,洛川亂賊的確沒有隋末裴長才等人的聲勢,可自己也絕不是張須陀那等名將。恍惚之間,似乎看到一個黑臉大漢縱馬而來,手中沉甸甸的鑌鐵長槍正對著自己口刺來…
***延綏重鎮,綏德。城中一間三進宅邸,五脊六獸穿廊虎抱,建得雄偉堂皇,此時在第三進院落的正房內,府中主人正在會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