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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眼突舌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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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給諫名聲在外,下官自然知曉,糧草黴爛是大沙井驛百戶李茂前呈報,下官本待親閱查勘,不想草場倉廒突發一場大火,李百戶陷身火海,死無對證,無從查起呀。”

“你是說…”劉憲眉心微攢,轉即一笑“好個死無對證,真是青出於藍。”

“下官不敢,皆是大人栽培有方。”賈時離座躬身。

“各處倉場的賬冊可準備妥當了?”

“皆已備好,隨時待查。”賈時垂手肅立,語氣平靜。

“本官說的是另外一份,”劉憲沉聲喝道:“為何還不上來?”

“大人放心,那份也已收藏妥當,只是如今寧夏官員皆是待查之身,大人也牽連其中,此時付怕會給大人帶來麻煩。”賈時身子躬得更低,語氣卻無比堅定。

劉憲眼中芒一閃,隨即展顏道:“你辦事,我當然放心,哈哈…”直到賈時告退出府,劉憲笑容頓斂,臉陰沉得可滴出水來。

“僉憲,這小子想要挾您?”一個顴骨微高的長臉軍官從堂後轉出。

“是要挾咱們,丁將軍,寧夏各衛都有把柄在他手上。”劉憲轉首,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

“都這個時候了,還分什麼你我,您說怎麼收拾這個白眼狼吧?”寧夏衛指揮使丁廣一股坐到劉憲對面。

“他是個人才,要是能過這一關,咱們也不妨幫他遮掩一下。”

“要是過不去呢?”丁廣瞪著牛眼問“賈時這小子心黑手很,要是被他咬上一口,可夠咱們受的。”

“他要是自己不爭氣,可別怪咱們翻臉無情了…”劉憲獰笑道。

“他手裡的東西怎麼辦?”丁廣追問。

“丁將軍人面廣,想必能找到些幫手吧?”丁廣瞭然“大人放心,包在標下身上。”劉憲突地重重一嘆。

“楊總制急勇退,應變得時,你我也該及早尋個退路了。”

“您是兩榜進士,離了寧夏哪裡都可為官,咱是土生土長的人,離了此地能做些什麼!”丁廣不以為意地晃著腦袋“甭管換誰來,還得靠咱們這些武人刀拼命,天塌不下來…”***大沙井驛,隸屬寧夏衛,位於寧夏鎮連通西安府與固原鎮之要道,距靈州守禦千戶所約六十里。

大明邊疆要點所設驛站,名雖為驛,實際城高牆厚,幾與城堡無異,除卻原有驛站功能外,尚有遞運所、塘鋪等設,還要儲存糧食軍器等軍資以為大軍中轉,於邊防體系中舉足輕重,其所修城牆甚至不啻於北宋汴梁城。

大沙井驛有駐軍一百一十三人,另有走遞甲卒馬伕雜役等數百人,統歸百戶李茂管理,只是如今的李百戶,已面目全非,化作了一截焦炭。丁壽捂著鼻子,儘量隔絕刺鼻的焦臭味道,看著焦屍皺眉道:“這是李茂?”

“千真萬確。”寧夏衛指揮僉事馮鉞面容悲慼“草場倉廒失火,驛城兵卒拼力撲救,李百戶身先士卒撲入火場,卻因火勢太大,失陷火海,為公捐軀,誒!”對著長吁短嘆的馮鉞,給事中安奎冷冷一笑“馮僉事來得好巧啊!”馮鉞似乎沒聽出安奎的嘲諷之意,搖頭惋惜道:“聽聞大沙井驛浥爛草料十餘萬束,在下聞之驚心,若是韃子此時入寇,軍馬無食怎生能用,故特來查驗。”

“馮僉事這一來,浥爛的草料便不止十餘萬了,一把大火還毀了一座倉廒,雪上加霜啊!”

“給諫說的是,如今邊事甚急,軍務耽擱不得,正巧軍門與緹帥同來,請給諫美言幾句,速從固原與關中各府縣調撥糧秣,以免誤了御虜大事。”馮鉞立即接上安奎話頭。

安奎一愣,轉瞬大怒,大沙井驛的呈報他一看便覺事情有鬼,這幾年寧夏雨水減少,哪有一次黴爛十餘萬束的道理,只不過他人單勢孤,未敢單身成行。

而是趕赴花馬池請才寬援手,才寬忙於調遣邊軍抵禦火篩南侵,靈州一帶正是防禦扼要,聽了安奎所說不敢怠慢,帶了親兵親身而來,誰料只看到一片焦土殘垣,連負責驛城的百戶官都已死透,他難道找死人對質麼!

“大人,卑職看過了,屍體口鼻之內確有灰燼,這人在火場裡時是活的。”北司理刑千戶郝凱客串了一把仵作。

“卑職也在屍身躺臥處潑了酒醋,並未有血跡顯出。”錦衣衛吃的便是刑獄飯,於永對驗屍門道也清楚一二。

“難道真是意外?”丁壽可不相信天下有這樣湊巧的事,可又抓不到什麼把柄,舉頭問道:“部堂,您看呢?”才寬到如今一言未發,只是翻看著李茂的屍格:屍體全身焦黑,四肢俱全,面目難辨,蜷縮臥於倉廒焦梁之上。聽了丁壽問話,才寬不置可否,向空地中成群跪伏的驛城兵勇驛卒問道:“李茂陷身火海,你們何人親見?”眾人面面相覷,俱都搖頭“發現火起,我等拼命撲救,初時還聽得李頭兒分派號令,再後來忙得顛三倒四,也不知李頭兒何時衝進的火場。”

“如此說來,這焦屍未必是那李茂了?”

“部堂說的是,這定是金蟬脫殼之計,下官想逐一盤問李茂親朋故舊,定能查出一些蛛絲馬跡,還請部堂大人允准。”安奎興奮道。

馮鉞眼皮微微一跳“部堂多慮,李百戶衝入火場,乃卑職親眼所見,斷不會有假。”

“親眼所見?”才寬斜目夾了一眼馮鉞。

“半點不假,”馮鉞堅定答道“軍門,如今防秋軍務為重,為免夜長夢多,還是少生事端的好。”

“也好,來人,將殺人兇犯馮鉞拿下。”幾名如狼似虎的親兵一擁而上,抹肩頭攏二臂將馮鉞摁倒上綁。

“部堂大人,這是何意?”臉皮都被地面砂礫磨破的馮鉞大聲呼叫“便是要殺末將,好歹也讓在下死個明白。”

“好,本官便讓你明白明白。”才寬轉目四顧,一指遠處幾間草屋問道:“這茅草屋是誰的?”

“回大人話,這屋子是看守草場的軍卒住的。”大沙井驛的驛卒們戰戰兢兢回答。

“將草屋點了。”才寬轉身又對身旁親軍吩咐了幾句。眾人雖不明所以,還是遵令而行,不多時,火光竄起,幾間草屋燒了起來,這時幾名兵丁抬著兩隻嗷嗷亂叫的小豬過來,才寬命人將其中一隻扔進了正在燃燒的草屋。

只聽草房被燒得嗶啵嗶啵亂響,夾雜著那隻被活活炙烤的小豬淒厲哀嚎,場面說不出的怪異。

“部堂,您這是…”丁壽有心問明,忽聽‘蓬’的一聲,一間草屋不耐火燒,已然坍塌。

“將另一隻豬扔進去。”才寬下令。

這老兒該不會是想吃烤豬吧,明知道不是如此的丁壽,還是忍不住惡趣味揣測。眾人忍著熱灼烤,靜靜圍觀在火場周圍,幸好沒多久那兩隻小豬便沒了動靜,讓大家的耳朵清靜了不少。火勢漸熄,才寬笑對丁壽道:“緹帥不妨看看這兩隻豬有何不同。”手帕掩鼻,丁壽蹙著眉頭走進火場,看看這邊,瞧瞧那頭。

突然腦中靈光一現“兩隻烤豬一個在柴草上,一個在柴草下。”

“不錯。”才寬冷笑“若是衝進倉廒救火,倉房被火勢摧垮,人必葬身在瓦礫之下,李茂屍身卻臥在焦梁之上,分明是房倒屋塌後被人扔進火海,活活燒死。”

“那這個兇手是誰還用說麼?”丁壽陰森森笑道。

“親眼看見李茂衝進火場的馮大僉事…”

“我…”馮鉞啞口無言,額頭汗珠滾滾而下。

“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安奎怒不可遏,衝上前揪著馮鉞衣領喝問:“說!你因何如此?背後誰人主使?”馮鉞臉慘白,咬緊牙關一口不說。

“安給諫,將人給我吧,錦衣衛的弟兄們很樂意有人來試試手段…”隨著丁壽話音,郝凱與於永二人摩拳擦掌一臉獰笑地向馮鉞圍了過去。***寧夏巡撫衙門。

“給諫去而復返,緹帥屈尊枉駕,敝人這小小撫臺衙門真是蓬蓽生輝啊!”寧夏巡撫劉憲滿面風地向前來興師問罪的二人。

“客套話就不要說了,我等此來是為貴屬管糧僉事賈時而來。”丁壽也不廢話,單刀直入。

“賈時?他一個區區五品,又如何得罪緹帥?”劉憲微訝異。

“賈時指使馮鉞,燒死大沙井驛百戶李茂,如今馮鉞已然招供,僉憲莫非還想包庇不成?”這段時查盤糧儲,賈時等人沒少給安奎添堵,早憋了一肚子氣。

“本憲公私分明,豈有包庇人犯之理。”劉憲正氣凜然。

“如此,就煩勞僉憲的人帶路指引,咱們早點了結公事,也好得空敘敘私誼。”才寬趕回花馬池佈置防務,囑託丁壽萬萬以秋防大局為重,不要牽連太廣,引得寧夏不穩,丁壽雖看劉憲不順眼,也不想無謂多找麻煩。

“不必勞煩緹騎,賈時侵公帑,倒賣軍資中飽私囊,本憲已命人將他緝拿下獄,還未及審問,既然緹帥要人,將人犯提走便是。”事情變化出乎丁壽意料,端詳劉憲神情未見有何異處,難道這劉憲真的與寧夏貪腐並無瓜葛,還是丟卒保車的無奈之舉…“好,這便提人。”安奎倒是乾淨利落,從到寧夏開始他便鉚著一股勁,不將這些國之碩鼠蠹蟲挖個乾淨決不罷休。***寧夏鎮撫臺衙門的大牢陰暗溼,發出一股濃濃的黴臭味,雖然常出入詔獄,丁壽對這味道依然不適應,蹙眉掩鼻,與雲淡風輕的劉憲和一臉興奮的安奎二人形象截然不同。

重重的牢門打開,安奎迫不及待地鑽了進去“賈時,出來受…”安奎好像突然被掐住了脖子一般。

後半截話全卡在了嗓子裡,隨後跟進牢房的丁壽見了牢內情景也是一呆。一個身形微胖的中年人懸吊在兩個牢房間隔柵欄的橫檔上,眼突舌吐,情狀駭人。

“這是賈時?”丁壽問向身旁的安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