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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一念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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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雙拳一抱“既是南山兄的朋友,那便是我徐天賜的朋友,方捕頭,適才多有得罪,賞個面子,今兒個我作東。”方未然被這充滿江湖氣的禮節搞得一愣,連忙推辭,惹得少年極為不快“方捕頭可是看不起在下?”看著方未然茫然無措,丁壽嘿嘿一樂“方捕頭,這位是魏國公的小公子徐天賜,為人最是豪,喜天下豪傑雅士,你就不要見外了。”聽聞這熊孩子是中山王徐達的後人,方未然肅然起敬,再度施禮。這般鄭重行事引得徐天賜眉花眼笑,只當這位是看重自己,當即拍著脯道:“方捕頭拿在下當朋友,今後南京城的風月之地,花酒纏頭一應花費盡管報我的名號,全算在敝人賬上,再不用費事和這些王八鴇兒磨嘴皮子。”饒是方未然閱歷深遠,心有城府,聽了這話也是老臉發紅,方某半世英名,今算是丟到姥姥家了,丁壽也被這活寶逗樂了。

“方捕頭,不想你也是同道中人,早點說出來,大家關係豈不更進一步。”竇三寶不為方未然鳴不平“我們方總捕平也不來這些煙花之地的,今乃是宴客。”

“哦,方捕頭還有客人,是哪一位,快請過來一同敘敘。”徐天賜可是好熱鬧的子。

“不必麻煩,那幾位現在也都醉了。”方未然道。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方捕頭還有好這口兒的朋友…”丁二爺唯恐天下不亂,難得逮到方未然的痛腳,不大書特書幾次都對不起往被懟時生的閒氣。

“我們是查案,查案你知道麼,所以才請軍中的人幫忙。”竇三寶也是今夜吃多了委屈,再加上酒席上沒少喝,酒意上頭,說話很衝。

“軍中的?”丁壽還真沒對這小傢伙發火,看了一圈在座賓客,問道:“不知哪一位奢遮人物,能勞煩方捕頭大駕親自作陪。”

“金昌,金爺,在南京威名赫赫,號稱‘橫著走的金螃蟹’,知道麼你!”竇三寶心直口快,可也不是一點腦子沒有,想著眼前這位是北京的錦衣衛,當地衛所他又不進手去,便是金昌的話裡摻了水分,這牛皮一時半會兒也吹不破,先為方總捕長臉再說。

“三寶!”方未然低聲呵斥,看著悒悒不樂的竇三寶,丁壽搖搖頭,環顧眾人“我還真不知道,您幾位呢?”徐天賜著太陽“橫著走的金螃蟹…有這麼一位人物?我怎麼不知道啊。”席上一個四十來歲的胖子小心翼翼道:“小公子,我手下倒有一個百戶叫金昌的,不知是不是這位說的什麼‘螃蟹’…”***一盆涼水潑到了金昌臉上。

“你的…”正在做著好夢的金昌開口要罵,看清眼前人後立刻把後半句嚥了回去“大…大人,您怎麼在這兒?”

“怎麼,這地方只許您金爺來呀,你還真修成了‘螃蟹’,想把老子擠下去不成!”胖子名叫康伯年,是南京水軍右衛的指揮使,丁壽拜訪南京守備魏國公徐俌,老國公歲數大了,便安排小兒子徐天賜和南京各衛的指揮們為丁壽接風洗塵,偏偏被倒黴催的金昌撞上了。

金昌還有葉守業一干人嚇得酒都醒了,撲通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也只是吹大話訛幾頓酒,沒敢做別的混賬事。”

“你們還想怎麼樣?我說過多少回了,南京城龍盤虎踞,誰知道那塊雲彩就下了雨,你們還敢亂報字號,想拖累死老子啊!”康伯年一掃在徐天賜面前唯唯諾諾的模樣,豆子一般的小眼珠兇光四,衝上去對著幾人又踢又打。幾人不敢躲避,跪在那裡硬著捱揍,不大一會兒,他們還沒怎麼樣,康伯年倒是累得氣吁吁,上氣不接下氣。

羽林前衛指揮使楊銳蹙眉道:“好了老康,省省力氣,問完話快點回去,別讓小公子久等了。”康伯年坐在凳子上呼呼氣,指著幾人道:“今天便宜你們幾個,滾過來,我有事問你們…”***秦淮河上,畫舫連綿。眼見燈火競輝,光鋪排。耳聞絲竹管絃,鶯聲鸝歌,丁壽立在岸邊,逸興倍添。

“山川妍媚,風綿延數百年,六朝金粉之氣,盡匯十里秦淮,這才是大明天下昇平之象。方兄以為如何?”不聽身後人作答,丁壽扭過身去,見方未然愁眉不展,兀自枯坐,盯著一艘艘畫舫出神。

“別小心眼了,人家也不是不辦事,只是想著多壓幾天混你幾頓酒喝,往好了想,你還省卻了三天的耽擱呢。”

“並無閒雜人等上船,難道從一開始我就錯了…”方未然喃喃自語。

“也不算錯,順著你的指點我找到了賊人棲身的漁村,只不過去的晚了,全村人都被害了。”丁壽深了一口氣,讓空氣中的冷風將中的鬱悶掃光。

“意料之中,漕帥調兵河南,白雲山既是禍首,江水師的封鎖定然鬆懈,賊人有了可乘之機豈能不逃。”方未然冷笑一聲,恨恨道:“可恨我追捕陸天成耽擱了時間,未及阻止。”

“封鎖即便放鬆,也不是可以任人自由來去,他們究竟有什麼依仗,可以躲過江上盤查?”丁壽著眉心,覺得腦仁兒疼。

“虎有虎窩,狼有狼道,江湖中人,各有各的門道。”

“而今打算如何?”丁壽問道。

“虎過有蹤,狼行有跡,既然來無影了,只能指望去有蹤了。”方未然站起身來,指著河面道:“好在運氣還沒用完。”丁壽舉目望去,一艘雕欄畫柱的華麗遊舫沿著河緩緩前行,大紅燈綵上畫著水波紋,襯著一個碩大的“孫”字。***南京,館驛。

“五湖龍王門?什麼來路?”丁壽打算去去腹中油膩,沏了一壺陳年普洱。

“自當年十二連環塢覆滅之後,長江水道各路豪傑並起,爭殺不休,最終龍王門一統五湖,統領江南各路水道,”五湖令“一出,江南水網暢行無阻,比之江提督的手令還要便捷好用。”方未然為丁壽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

“你是說賊人走了龍王門的路子潛逃?”丁壽舉起茶杯,放在嘴邊,將飲未飲。

“即便不是,以龍王門在江南各水路隘口密佈的耳目暗樁,也可查出一些蛛絲馬跡。”方未然輕輕吹散杯中熱氣,淺淺啜了一口。丁壽放下茶杯,納悶道:“那你還在那幾頭爛蒜身上耽擱什麼時間,一早就尋龍王門不就得了。”

“老龍王孫一波坐鎮太湖總舵,近幾年已不問外事,如今門中事務都是由其獨子打理,這位孫大少平行蹤不定,尋他可是不易。”方未然搖頭輕笑“風聞他與金陵城外聚寶山莊沈家公子沈輕侯是金蘭之,時常一同連秦淮風月,不想果真在此,也算天無絕人之路。”

“惜花公子沈輕侯?”總算有一個丁二爺知道的人了“舍他其誰呀,黃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累月輕王侯,這位沈公子出手闊綽,豪奢氣勢絕不在其祖萬三公之下。”方未然笑道。

“哼,相比沈萬三幫太祖爺修築南京的氣概,這位沈惜花的氣勢排場都用到女人身上了。”丁壽酸溜溜地說道“既然撞了大運,方捕頭還不趕緊去摸摸底。”方未然有些為難“此事怕要麻煩丁帥。”

“怎麼說?”丁壽奇道。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孫大少不會向公門中人吐消息,六扇門與武林人士打道太多,怕是易被人識破行藏。”

“明白,方捕頭樹大招風麼,本官今兒心情好,幫你這一次,讓錢寧出面。”丁壽難得大度,懶洋洋地癱靠在椅背上。

“先謝過丁帥了,不過方某的意思不止是出面…”方未然暗中打量丁壽神,低聲道:“還要出些銀子。”

“還得花錢?”丁壽身子陡然坐得筆直。

“花錢買情,否則龍王門怎會白白幫忙。”方未然攤手道。

“爺的銀子也不是白來的,噢…我明白了,你最初沒找上龍王門是因為出不起價錢吧,什麼天無絕人之路,你把二爺都算在你的路子裡了,告訴你…沒那事!”丁壽嗤笑道:“另請高明吧。”

“一事不煩二主,既然與丁帥有緣在此相見…”方未然並不死心。

“孽緣!”丁壽一口打斷,不耐煩地連連擺手“再說本官也沒錢。”

“不盡然吧,若是平江出的價錢沒讓丁帥如意,尊駕豈會輕易離開淮安。”方未然眼中閃過與方正面孔不符的一絲狡黠。

“算計到我頭上來了。”丁壽冷笑“第一,那些銀子也是本官舍卻老臉,苦口婆心從陳熊那兒一點點挖出來的,和你無關。第二,漕案是陳熊的,是你六扇門方未然的,與我無關。”

“緹帥何必擺出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瓜洲初會,緹帥便因我一言奔行數十里查訪漁村。隨後又急赴淮安,對平江處處掣肘。南京之行緹帥雖口中不應,可也緊隨其後出現在了秦淮河上,與宴之人又恰是軍中將校,如此種種,緹帥若說還要將此案高高掛起,請恕方某不敢置信。”

“那依方捕頭說,本官是為了什麼?”丁壽眯著眼睛看向方未然。方未然輕輕搖頭“說不清,或許丁帥身負密旨,或者別有所圖,亦或只為屈死冤魂討一個公道。”丁壽眨了下眼睛“方捕頭覺得本官這樣的佞稗草,還有良心可言麼?”

“善無恆善,惡無恆惡,善惡存乎一心,一念為魔,一念也可成佛。”方未然正道:“無論如何,方某對緹帥看法已有改觀。”丁壽噗嗤一笑“您方捕頭的這點好印象估計也不會便宜,好吧,這事就算我應下了。”

“謝過緹帥。”方未然鄭重施禮道。

“甭客氣,那個龍王門的小子叫什麼來著?”丁壽也不還禮,將那杯晾涼了的茶滿飲了一大口。

“江湖人稱無腸公子,名字麼…孫尚香。”方未然道。

“噗…”一口茶丁點兒沒糟踐,全噴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