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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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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起,失敬失敬。”

“別挖苦人。說,你在那裡聽說過小襄王?”

“這人我認識,而且曾有一面之緣,看像貌,倒是英俊瀟酒俊逸超群,只是美中不足生了一雙眼,定是好之徒。”方仁噗嗤一笑,掩口笑間:“想不到你還能看相,你看我是不是也有一雙眼?”中海神肅穆地注視著他,突然呵呵一笑,說:“你如果生了一雙眼,那還了得?”

“有何了不得?”

“我問你,你為甚麼不梳三丫髻卻挽髮結呢?”方仁幾乎失手落箸,粉面酡紅,假嗔道:“壞蛋!你怎知我是女人?”

“不但知道你是女人,更知道你是與狂乞替我解圍的施姑娘,即使你不將施字拆開我也不會受騙的,我相信我的眼力,不會看錯人。告訴你,我家世代行醫,不但可以一眼看出生人是男是女,也可從骷髏頭中一眼便將男女分辨出來,你想我會受騙麼?”

“算你行,你的法眼厲害。”中海不加否認,其實,他雖以醫家的眼光看出施姑娘是女扮男裝的假男人,真正的原因卻得謝報應神傳授給他的知人之術,能從對方的神中估料心意舉止。加以他的記憶力超人,那晚小店中的燈光雖弱,他仍將施姑娘的臉容看得一清二楚,姑娘通了假名,他便料中了,施字拆開是“方仁也”這夠明白啦!他呵呵笑,問:“施姑娘,你大概要拖我下水。先告訴你,我不想找麻煩,如果找我治病救人,我決不推辭;如果要動拳腳打架,請另找高明,恕不奉陪,我的莊稼把式花拳繡腿,不登大雅之堂。我很自私,我要活下去,管閒事而自不量力強出頭,那是匹夫之勇,不足為法,送掉命反而誤人害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何苦來哉?”

“唷!別一口氣推得一乾二淨好不?如果狂乞西門老爺子在,我也不會找你。一路上我沒見到半個人,好不容易碰上你,你卻在我頭上潑冷水。”姑娘噘著小嘴說。

中海嘆口氣,說:“小可不是個不知恩的人,願為姑娘盡力,但我不得不向你說明。

你年歲尚輕,也許凡事未加思索,也不權衡利害,所以你必須先將事情緣由仔細說明,以便斟酌。年青氣盛,戒之在鬥,練武人最為人垢病的事便是好勇鬥狠,一句話不對就動刀劍拚個你死我活。姑娘休怪我倚老賣老,事實是有些事是用不著以武力解決的,淺言深,姑娘尚請諒我直言。”姑娘目不轉瞬地注視著他,好半晌方點頭說:“龍大哥,你的話很有道理,我把事情說出,請告訴我該怎麼瓣好不?”

“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了金鳳禹姑娘。”

“金鳳,那剌了我一劍倒掉我朋友骨灰的人?”中海訝然問。

姑娘低下頭,訕訕地說:“是的,就是她。按理,我不該找你援手,但…但又不能眼看她身敗名裂生死兩難。金鳳這人雖說是賊女,膽大妄為、驕傲、衝動、自以為是、目中無人、不知好歹,但在江湖上卻並未為惡,也經常管些閒事,想做俠義門人;因此,我不忍眼看她毀在賊手中。”

“你是說…”:“不錯,小襄王看上了她,已準備在前途把她到手。小襄王那小惡賊壞透了,無惡不作,好”年紀輕輕地就不知糟蹋了多少女入,壞了多少女人的名節,功力甚高,藉乃父的名號在外胡作非為,金鳳是很難逃出他的毒手的,那惡賊不將人到手決不會罷手。”

“你打算怎樣?”中海問。

“我打算在後面保護她。”中海略一沉,問:“你能對付得了小襄王麼?”

“我有把握與小襄王鬥成平手,但他有一大堆黨羽,高手甚多,不易對付,如果他們群起而攻,脫身恐怕不易。”

“你何不逕自通知金鳳叫她早昨提防呢?”

“她不聽,我巳經試過了,她不相信小襄王敢向她下手,兩人的父親皆是當代了不起的高手,誰也不敢找對方麻煩。”中海點點頭,說:“一個心高氣傲自以為是的女人,是不容易聽得進忠告的。好吧,咱們好好照顧她,希能助她一臂之力。”

“你…你不記懷她在鎮羌驛對你的…”

“呵呵!我不是量小的人,不瞞你說,我從未想到有一天會向她報愎。”

“她剌了你一劍,你說過…”

“那是一時氣憤所說的話,作不了準的,我不是聖人,少不了也有衝動憤的時候,別找病了快填飽肚子再說。”姑娘突然低聲說:“龍大哥,我覺得你是個極為難得的奇人,一個值得敬佩值得偎賴的人。”中海搖頭苦笑,說:“你看錯了,我只不過是個愛惜生命的貪生怕死之徒而已。八年來,我看過無數死亡,看過無數好漢因逞一時之快含而歿,捱過了無數苦難,受盡了萬般折磨,深深體會出佛門弟子所說此生不易的話確有道理。八年前我滿懷絕望地遠役邊,八年後滿抱希望返回故鄉,我不知道未來接我的是希望還是絕望,是痛苦還是快樂。到目下為止,我覺得我還有一顆赤子之心:但等到那一天到來,我不知道這顆赤子之心是否仍能為我所有,我曾對金鳳說過,假使有一天我墮落,找也會像她一樣同合汙喪心病狂。”說完,他深深地嘆息。

姑娘吃了一驚,關心地問:“龍大哥,你的話很可怕,你說的那一天,有何所指?”中海將一碗酒灌入口中,搖頭道:“別問我,那是我的秘密。八年的子可真不算短,你知道人生中有幾個八年?你知道八年的苦役我是如何捱過的?你知道八年的噩夢是如何的可怕?你瞭解八年刻骨銘心的思念如何的痛苦?別說了,該上路了。”他眼角潤溼、極力抑制著身子的顫抖,抑制著不許聲音抖切動,但他辦不到,兩顆淚珠跌落在襟上。

姑娘到一陣辛酸,突然按住他斟酒的手,幽幽地說:“龍大哥,別喝了,我…我難受。原諒我,我希望能替你分憂,能在告訴我有關你的經過麼?”

“不!”中海只吐出一個字。

姑娘知道無法將他的話引出,只好說:“龍大哥,我們不必管金鳳的事…”

“施姑娘,不要我,這件事我既答應管,就決不會反悔。如果你放手,我也會手的。”兩人草草食罷,各自結束踏出店門,緩緩北行,要在路上等金鳳趕上。施姑娘想沖淡中海先前的不快,說些江湖異聞秘辛替他解悶,兩人談談笑笑,頗不寂寞。只是,中海口風甚緊,始終不吐出任何有關他被役邊的事。

後面半里地,白衣神君盯住了雍玉,緩緩攢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