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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綻梅提裙走的步伐一頓,心中突生惆悵,復又旋足,在唐雪的身後跪下,朝她磕了幾個響頭。
“小姐,奴婢蒙您不棄,讓您照顧了好些年,綻梅很承小姐的情,謝謝當年小姐幫助綻梅葬母之恩,還望小姐後多加珍重,健康安泰,與姑爺百年相好,萬年富貴。”她以為自己無依無求,早已沒有情,卻原來,再怎麼無情,對夜相處之人,也會心生不捨。
綻梅舉步離開唐雪的房間,從容步伐依舊優雅,方寸間卻有股說不出的沉重,隱約有種即將離府的預…
果然,人間緣起緣滅,聚散總是不由人。
霽陽城——正得五一休沐的霽陽縣令李玄玉李大人,如同往常般在治理地內隨處走看。
今不上堂,換下官服的他僅著一身樸素灰袍,神情溫煦,笑容和氣,揹著小布包兒走在石板道上的模樣,像個斯文俊秀的少年書生。
沿路的小鋪店頭,攤販民家,看見這位親民愛民的縣令李大人,皆是稔不過的招呼再三——“李大人,今休沐啊?來來,嚐嚐剛出爐的米糕,暖呼呼、熱呼呼的,包您吃了一天心情好。”
“李大人,來來,這支畫糖兒送您,這畫糖兒啊,孩子們可愛的呢,一早便賣了十來支——”
“你當李大人小孩兒啊?吃什麼畫糖?來來,李大人,這壇咱家的桂花釀給您帶回去讓衙門弟兄們過中秋。中秋節快到啦!賞月,吃月餅,配咱家好酒!”
“謝了,衙門裡各位送來的月餅吃食與好酒已經夠多了,掙錢不易,李某謝過大家的心意了。”李玄玉拱手推辭,對這群可愛百姓們的好意一一謝過,惹得幾個路過的懷姑娘覷著他直直髮笑。
這個管理霽陽縣的縣令李大人啊,會受到姑娘青睞、百姓愛戴,可不是沒有原因的。
李大人劍眉星目,身材高大修長,一身溫文爾雅氣息有如芝蘭玉樹,舉手投足之間皆令人如沐風,除此之外,李大人還是察舉孝廉,而後經過一年試守,才分派到霽陽縣來的地方官,不是那種靠著裙帶關係與顯赫背景謀個一官半職,在地方作威作福的富家子弟。
李大人廉潔清明,不納賄,不設官舍,住在縣衙,總是通宵達旦處理公務,他甫上任時,為了獎勵農桑,開墾良田,甚至還親自指導農耕,經常出入田間地頭,時不時住宿於農家。
近年來,霽陽縣農商發達,富庶豐饒,百姓安樂,吏治清明,皆是李大人的功勞,百姓們可喜愛他了。
李玄玉走過了幾條狹長石板道,問候過幾戶人家,最後,在廣順行顯得格外招眼的總鋪招牌前停下。
黑底金體,三個氣勢如虹的“廣順行”大字,總教李玄玉每回見到,都得在心裡暗自讚歎這字寫得當真是好。
他素來自詡字寫得不差,但面對這等境界卻也僅能望其項背——清峻勁拔、結體縝密、凝鏈溫恭,據聞,這是當年創建廣順行的周老太爺周廣親自題的字。
而這位周老太爺與李玄玉有些淵源。
李玄玉的恩師,也就是當今的御史大夫——尹尚善尹大人,曾與周老太爺同朝為官,後來周老太爺不知何故辭官回鄉,這才一手創建瞭如今的廣順行。
即便恩師與周老太爺私甚篤,李玄玉自上任霽陽縣令的這三年來,也為恩師與周老太爺之間送了不少往來信件,卻對這位寫得一手好字的周老太爺一直無緣得見。
李玄玉邁步一跨,踏入廣順行總鋪裡。
周家祖屋與廣順行總鋪同連一氣,是南方很典型的富貴人家大宅,前頭是店鋪,後頭是自家院落,李玄玉才四顧張望了會兒,便見孫管事拿著家法板子,額際滲汗地從屋裡走出來。
“李大人?”孫管事略微福態的面容一怔,用衣袖拭了試額角,隨即道:“又是為老太爺送信來了嗎?勞煩大人了。”廣順行經營南北貨,而貨物進出口、報關報稅、甚至於與官府租用倉庫這等雜事,本就得與官府打點好關係,孫管事原就因行務與李玄玉相,近一、兩年,李玄玉還兼著送朝廷裡給老太爺的信件,之後他們兩人便更加稔了。
“哪兒的話,不麻煩。”李玄玉將懷中信件遞給孫管事,注意到孫管事頻頻拭汗的動作,與他手上拿著的家法板子,不開口一問:“下人犯事了?”不然孫管事拿家法板子何用?
“是…哎、欸…唉…”孫管事長吁短嘆,望著李大人詢問的面容,再看看手上的家法板子,忽地福至心靈,心生一念,便將李玄玉拉到一旁,低聲道:“李大人,近幾乍暖還寒,老太爺身子不太舒,而大少爺這趟出遠門,少說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
“孫管事,若有李某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您儘管直說便是。”李玄玉很快就聽懂了孫管事的弦外之音。
“這、噯…”孫管事嘆了口氣。原本,下人之事皆屬家務事,沒有鬧到需要上縣衙的。但是,眼下既然李大人來了,也算老天有意相幫,他、他真是瞧著那姑娘很可憐哪!
“大人,是這樣的,府內有個小婢,房中找出了大少不見了幾的玉簪。”李玄玉眉峰一抬,頷了頷首,下人偷竊,也是時有所聞,不足為奇。
“找出簪子之後,小婢二話不說,當口便認了簪子是她偷的,本來,這事兒也不須勞煩大人,咱家關起門來的家務事,家法責罰了便是。”
“理當要罰。”李玄玉依然頷首,偷竊是不對,他一向嚴正不阿,此風不可長。
“但,老管事我罰不下手啊。”孫管事望著手上家法板子的神顯得十分為難。
“此話怎講?”做錯了事便得罰,孫管事管著這麼大的周府,應當經驗老道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