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陪領袖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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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要來採訪,郭副團長跟我打了招呼。排練正忙,我也沒來得及認真準備。就照你說的.想到哪兒講到哪兒吧。
1959年,我剛滿十二歲,參軍進了空政文工團,在學員班學舞蹈。1963年4月的一天,政治助理老吳同志找我談話,說讓我去中南海出任務,陪中央首長跳舞。
談話後。一位經常去中南海出任務的老同志咬著我耳朵說:“小工,這回你可以見到主席了!
“真的?”我叫出產,馬上又捂住嘴,不知是怕洩密還是怕心從喉嚨裡蹦出來。我簡直高興暈了。
事後才知道,組織上從我們學員班十二名女孩子中選了五名去中南海出任務,是經過嚴格政治審查的。那時講階級出身,要查幾代;個人表現也要查,政治思想要求可靠。
我們是每星期三、星期六去中南海,穿便服。我沒有便服,向老同志借了一件凡爾丁的夾克衣。
當時空政文工團在燈市口同梧夾道七號,據說過去是曹汝霖七姨太的公館。我們去中南海出任務的女文工團員一吃過晚飯就聚在院子裡。六點多鐘,中南海開來一輛吉姆車,我們七八個女團員擠擠挨挨坐進去,由北海那邊駛入中南海。
車停在一棟建築的門口。我們腳步輕盈匆促地走過一條長廊,看到一大扇敞開的紅門,門額上寫有”藕齋”這裡就是我們陪領袖跳舞的地方。不久我便得知,來這裡跳舞的有澤東。劉少奇和朱德。周恩來除過年過節,平不來。平他和國務院其他領導同志在紫光閣跳。
走進藕齋的紅門.是脫掛衣帽的門廳。再進一道門便是藕齋舞廳。舞廳是打蠟地板地,四周牆壁很高,上半截是木頭雕花的板牆,下半截用緞子圍貼,中間隔嵌一圈紅木稜。舞廳擺有六張大沙發和許多軟墊靠背椅,椅套是米黃卡其布。靠門有兩個簡易沙發,來的次數多了,我發現王光美喜歡坐那裡,江青也常朝那兒坐。
舞廳右角有個小舞臺,平時空閒,跳舞只用錄音機放樂伴奏。到了節.才有樂隊登上小舞臺伴奏。舞廳後門通向室外舞場,花瓷磚地,有個荷花池,夏天熱可以在室外跳舞。舞廳左側還有一條尤廊相通。後來我發現,澤東總是從那裡走來舞廳。
我們幾個女文工團員坐在軟墊靠背椅上等候:老同志輕鬆隨便、新同志緊張新奇。七點剛過,團員們起一陣騷動。不知誰輕輕叫了一聲:“朱老總!
朱德委員長首先來到,步子邁得大而有力,本不像七十多歲的老人。他昂首,背直,一舉一動都保持著軍人的風采。老同志上去,把我們幾位新同志介紹給朱德委員長及同來的康克清同志。
“小王,王學文同志。老同志介紹我。
“晤,小王。好,你好。”朱德朝我伸出手。我用兩隻手握住他的一隻手。那隻手很大,手背上已經出現一些老年斑。不過,他握力很大,抓槍似的,我差點叫喊疼。
樂曲響起來了,朱德委員長開始跳舞。
朱德跳舞也保持了軍人的神姿。他不跳錯步不跳花樣,而是準確地踩著樂點邁大步,像軍人走隊列一般。他不是跳一場換一個舞伴,付是走一圈就換一個舞伴。我們女團員們排成一隊,他又步子大,一支曲子跳下來,能換十來次舞伴。
輪到我時,我的覺不是陪總司令跳舞,而是陪總司令出。總司令始終抬頭,既不說話,也不左顧右盼。當我追隨總司令拼命邁著大步時,眼前總像晃動著一張照片,那是總司令檢閱出征將士的照片…
在我的記憶中,只有一次過年,朱德高興了,忽然跳出錯步,跳出了花樣兒。於是我才明白,總司令很會跳舞,只是含而不罷了。領袖們跳舞是為了運動,朱德尤其是這樣。戎馬一生,唯有走出軍人的步伐才能使他身體和神得到最好的運動和休息。
以後接觸多了,我發現朱德不但是名嚴格的軍人,是一位寬厚大度德高望重的領袖,而且是一個有血有富於情的普通人。
一次。跳舞中間休息。兩名文工團員為總司令表演槍桿詞。這是充分體現軍人氣質的對口詞,在六十年代很時興。表演者一句趕一句,每句配以鋼鐵一樣堅硬利落的動作,最伯對口中間打結。表演中。一位團員忽然忘了詞。對方說:“槍!她本該說:“戰士的武裝”她忘了,接不上詞。為了不中斷對口,便跟著重複一遍對方的動作,也問一聲:“槍!”對方見她忘了詞,只好重喊一遍:“槍!她仍然沒扭起詞。只好又跟著喊一聲:“槍!就這樣重複同一個動作同一聲“槍!”重複了四五遍。重複得手腳發僵,頭上冒汗,兩眼發,別提多緊張、多尷尬、多狼狽了。我忍俊不住,撲哧笑出聲。老同志來不及責怪我,朱德已經跟著哈哈大笑起來。於是,周圍的女團員都放聲大笑。兩名錶演者立刻擺脫了緊張狼狽,索捂住肚子格格地笑成一團。總司令的笑聲太富染力了,直笑得前仰後合,還不時擦著笑溼的眼睛。
還有一次是在冬天,天氣預報有大風雪。我聽朱德的衛士說,總司令患有糖病,有時一天只能吃三兩糧食。跳舞休息時,我坐到朱德身邊。我是軍人,很少叫他朱委員長,覺得還是叫總司令親切。我說:“朱總司令,除了跳舞,您還作其他鍛鍊嗎?
“朱德說:“還爬山,明天就得去爬。”我說:“哎呀,明天有文風雪,天氣預報廣播了。朱德說:“大風雪也得爬。不爬不行啊廠我問:“為啥不行了天氣好了再爬嘛。朱德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有人對我搞專政,他叫爬就得爬。”我小聲問:“誰呀?是主席嗎?”朱德搖頭,像怕事的孩子一樣湊近我悄悄說:“醫一一一生一一一”1965年部隊改軍裝,取消軍銜,一律換成紅領章紅帽徽。改裝後頭一次去中南海出任務,領導叫我們全體穿上新軍裝,說:“叫咱們總司令看看。”在藕齋,康克清同志把我們拉到身邊,親切地撫摸我們的領章帽徽,顯得很動。她說:“看到你們我就想起了井岡山和延安。過去在延安我們都是穿這樣的軍裝。紅領章、紅帽徽朱德深情地望著我們.沒說什麼。可是我看到他的嘴在翕動,像是習慣他說著那兩個字:好,很好。他那已經變稀疏的眉有點顫抖,眼睛深邃溼潤。跳舞的樂曲響了,他沒有動,他在沉思。文工團員們互相用眼提醒著不要去驚動總司令,由他獨個兒一直坐到舞曲終了。
“文化大革命”開始後,社會上到處傳抄一些詩詞,都說是澤東主要的,難辨真假。我抄了許多詩詞,不好直接問澤東,就利用跳舞休息的機會拿出來問朱德委員長。朱德看過後,默默望住我,神情嚴肅。我小聲問:“總司令,是主席寫的嗎?”朱德緩慢他說:“我看有的是有的不是。主席是唯物主義者,這些詩詞有些是唯心主義的。”他像是有什麼想法不好一下子表達出來,稍停片刻,又說:“社會複雜,真真假假有時不是一下子能辨清的。你們年輕,不要輕信小道消息,更不要跟著亂傳亂抄。
不久,街上出現了惡毒攻擊朱德委員長的大字報大標語。此後,我們的總司令再也沒到藕齋來。我也再沒能見上他一面,連一句告別的話也沒說上。
在朱德委員長之後,第二十走進藕齋舞廳的國家領導人是劉少奇主席和王光美。
見到共和國主席之前,首長和同志們談到他,總是說少奇同志。這種稱呼有一種特殊的親切。他走路腳步輕捷灑脫,眼裡含著笑,嘴角漾著笑,臉上每一條皺紋裡都藏著笑。真奇怪,從見到他第一眼.我就沒有任何緊張拘束,連見到偉人時容易產生的那種肅然之也沒有,只是一味到親近。我竟無拘無束上去,落落大方地問候:“劉主席,您好。
“謝謝。你是新來的同志吧?”
“今天第一次來。小王,王學文。”老同志介紹。
我握住了共和國主席的手,像浸在八月陽光照下的海水中一般溫暖柔和。接著;我又握住共和國主席夫人的手。王光美同我握手時,另一隻手親切地撫摸一下我的頭髮。不知怎麼搞的,我心裡忽悠一熱,眼圈一下子溼了。我真想偎到她懷裡。當我接受母親愛撫時常有這種覺。
此後,我曾多次和王光美接觸。她生得端莊秀麗,情溫柔開朗。當她坐在靠門的一張簡易沙發上,注目共和國主席跳舞時,總是帶著靜溢無言的微笑。當她走下舞場時,她又是那麼熱烈、蕭灑、青洋溢。我們這些姑娘簡直被她的風度住了。有次她參加“四情”回來,一直等到夜裡十二點,等到澤東來。我看到她與澤東坐在大沙發上,彙報農村形勢和工作情況。她講話聲音不高,顯出沉穩幹練。偶爾作個手勢,澤東便跟著點點頭。那次彙報時間不短,我們和樂隊等著。澤東朝我們揮了一下手:“跳麼,你們先跳麼。”於是,樂隊奏起了樂。而王光美同志仍在那裡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