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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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層冰,摩擦著我的臉,覺糙,不過倒不覺得冷。沒有任何可以支撐的東西,手套老是在冰上滑落。看見頭上方有人跑來跑去,但他們都愛莫能助。我竭力揮拳敲打冰層,可是手臂動作緩慢,我的肺部準是迸裂了,大腦一片混沌。我覺得自己正在消融一聲驚叫,我醒了,心臟風鑽般狂跳不止。基督呀!我揭去毯子,坐在沿上。
以前,我想不起當時的情景,只記得掉進了冰窟;醫生說是我的思維壓抑了記憶。現在我想起來了,這是我一生中最可怕的噩夢。
我雙手緊緊抓住羽絨被,渾身顫抖。我竭力鎮定下來,緩慢呼,卻止不住地嗚咽起來。夢裡的覺太真實了:那是死亡的滋味。
我困在水裡接近一個小時,等到人們把我救起來時,我簡直成了植物人。如今我恢復了嗎?這是醫院首次對大腦嚴重受傷者使用新藥。新藥奏效嗎?
我反覆做噩夢。第三次噩夢後,我知道自己再也睡不著了。於是,我輾轉反側,憂心忡忡,一直折騰到天亮。新藥就是這個效果?我會不會發瘋?
明天要去醫院做每週一次的體檢,由醫院的住院大夫檢查。希望他能解答我的疑問。
我驅車前往波士頓市中心,半小時後就能見到胡珀醫生了。我坐在診斷室裡黃屏風後面的輪上。牆壁一面齊高的地方伸出一個水平熒光屏,角度經過調整,視域很窄,從我的角度看去是一片空白。醫生敲擊著鍵盤,估計在調出我的檔案,然後開始檢查我。他用筆形電筒檢查我的眼球時,我告訴他我的噩夢。
那次事故之前做過噩夢嗎,利昂?醫生邊問邊掏出一把小錘子,敲擊我的手肘、膝蓋和腳踝。
從來沒有。這是藥的副作用嗎?
沒有任何副作用。荷爾蒙k療法能夠使大量受損的神經細胞獲得再生,對你的大腦來說,這是個很大的變化,大腦不得不作出大量調整以適應這種變化。你做的噩夢可能就是調整的一個跡象。
這種現象是永久的嗎?
不會的。他說,大腦習慣了所有這些通道後就沒事了。現在,用食指摸一摸鼻尖,然後再摸一摸我的手指。
我按照他的吩咐做了。接著他讓我用每一指頭快速與拇指相觸。隨即又要求我走直線,有點像檢驗是否酒後駕車的測試。然後,他開始考問我。
一般鞋子由哪些部分組成?
鞋底、鞋跟、鞋帶。哦,鞋帶穿過的孔,鞋眼,還有鞋舌,就是鞋帶下面那種不錯。重複這個數字:3917462。
這可出乎胡珀醫生的意料。什麼?
3917462。你第一次檢查我的時候用的就是這個數字,當時我還在住院。想來你經常用這個數字測試病人吧。
並不要求你把它背下來;這個數字是用來測試直覺記憶力的。
可我並不是硬背下來的。我是偶然記住的。
那麼,你記得我第二次檢查你時說的那個數字嗎?
我稍停片刻。4081592。
他吃了一驚。大多數人如果只聽一遍,是不可能記住這麼多數字的。你用了記憶術?
我搖了搖頭。沒有,連電話號碼我都懶得記,一直用自動撥號。
他起身走到一臺終端前,敲了敲數字鍵。再試試這個數字。他讀了個十二位數,我重複給他。你能倒著背嗎?我又倒背出來。只見他皺了皺眉頭,開始往我的檔案裡輸入什麼東西。
我坐在神病房診斷室裡一臺電腦終端前,這個地方是胡珀醫生作智力測試用的。一堵牆上嵌進一面小小的鏡子,鏡子後面可能安有攝像機作記錄。我朝鏡子笑笑,揮揮手。每次我到自動取款機取款,總是對藏在機器裡面的攝像機微笑揮手。
胡珀醫生走進來,手裡拿著一份我的測試結果。嗨,利昂,你的測試結果非常好。兩個測試你都得了99分。
我吃驚得張大了嘴。你開什麼玩笑。
沒有。沒有。他自己都有點難以置信,這個分數並不表明你答對了多少問題,只是意味著相對於常人我知道是什麼意思。我心不在焉地說,讀中學時他們來測試我們,當時我只得了70分。99分。我竭力在自己身上找出點高智商的跡象:高智商應該有什麼覺?
他坐在桌子上,目光依然盯著打印出來的數據。你沒有上過大學,是嗎?
我的注意力給拉了回來。上過,不過沒有畢業,因為我對教育的看法和教授們不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