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日曜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無數彩石之柱的倒影,宛如秋湖中的朵朵芙蓉,在波光中撼動錯,銀光粼粼返照,整個地底如抹上一層森然月。
隆隆之聲,如九皋雷鳴,四周迴響不絕。
桑戈若長聲笑道:“孔雀之陣已經發動,孔雀聖泉倒湧,整個聖湖之底都會緩緩下沉,生死兩道原力錯扭曲,一切都會被壓迫變形,最終粉碎,你若再不選擇,就永遠也沒有機會了。”上方,黑沉沉的天幕似乎真的在緩緩下降。而巨大的壓力亦如鬼魅一般,無聲無息的附骨而來,似乎無處不是,又似乎無一處是。地脈似乎在巨力震動中被撕裂,一股灼熱之氣從地心深處卷湧而來,整個地道頓時變得熾熱無比,讓人周身血脈都沸騰,四周熱鼓盪,銀光亂顫,真宛如煉獄一般。
桑戈若止住笑,緩緩道:“生死不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堂堂華音閣主,連邁這一步的勇氣都沒有?”光影閃耀,天地顫動,四下嗡嗡作響,似乎都是他的迴音。而似周圍四壁不斷裂開道道深痕,碎屑亂飛,乎隨時都有可能在巨壓之下碎裂!
桑戈若眼前一花,卓王孫的身形已經凌空而起。
青衫飄拂,緩緩落在一緋的石柱之上。
相思睜開雙眼,她眼中神光一顫,再也挪不開去。
隧道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無息的結束在身後,眼前是一處極高的冰雪之殿,高高的穹頂沒入遠處的黑暗之中,仰望上去,似乎自己就站在某處雪山之肺腑之下,而這冰雪之殿,竟似造物之力從內部強行穿,掏空整座雪山而成。
穹頂高渺而悠遠,寂靜無聲,似乎一切千萬年來就已封印於此。
大殿當中豎立著一巨大的冰柱,從下而上,一直從地心貫穿到高山的頂端。四周的寒冰巨如高巖,相對而峙,透出變化不定的幽光,拱衛奉持著當中的那如直貫天地的巨柱。
冰柱渾圓天成,似有十數人合抱,在柱底與地面的接口處,光線似乎變得異樣起來。在厚厚的冰封下面,冰柱的下端彷彿正好被地熱化開一個倒梨之形,半融的體,在其間微微動盪,返照出幽藍的光澤。
裡面一團陰影一沉一浮,宛如一隻倒懸山之中的蝙蝠,森然潛伏,隨時破壁而出。
稍微轉開一個角度,詭異的藍光被弧形的冰壁彎折、扭曲、那團陰影變得巨碩無比。而一道藍光恰好從此穿透而過,照得柱中之物纖毫必現,恐怖之極。
半融的體時動時靜,幽光浮動。一個雙頭女子正倒懸其中。她的肩部以下都已萎縮,雙臂糾纏在前,細如嬰兒,腿雙盤曲,卻如一對柔軟得詭異的觸角。而她的兩個頭顱上的長髮,卻發達異常,彷彿她全身的養分,都被這兩個怪異的頭顱走。
這兩個頭顱孿生雙成,容貌毫無分別,一左一右生長在她的脖頸上。雖然她的形體恐怖之極,但若只看面容,仍可以說的上清秀美麗,她雙目緊閉,靜靜沉睡在冰宮中,睫上玫瑰的陰影覆蓋上紅潤的雙頰,似乎隨時可能從夢中甦醒。
她頭上長髮結為無數縷,宛如兩蓬墨黑的水藻,旋紐結、倒生而上,縱橫張布在整個梨形間隙中。遠看過去,竟讓人產生一種錯覺,這本不是長髮,而是無數臍帶,扎入冰柱深處,植於厚厚的冰壁,不斷取養分。
她全身的皮膚幾乎透明,血管宛如在她身上張開的一張巨網,隨著長髮的微微漂浮,以一種莫名的節奏,緩緩律動著。彷彿她不是依附在這倒懸的冰宮之中,而是寄居在母體深處的怪嬰,靠著無盡靈力的滋養,延續自己殘缺的生命。
相思的臉漸漸變得蒼白,她喃喃道:“這是曜?不可能的…”帝迦道:“為什麼不可能?”相思道:“她,她若是這樣,怎麼可能來到崗仁波吉峰上?”她現在的樣子,真如一具被上天做壞的了娃娃,又殘忍的放置到不幸的母親體內,一開始,這生命就註定了是個殘酷的錯誤,永遠都不能誕生。
——除非,她是惡魔的女兒。然而,惡魔又怎能行走在人世之間?
帝迦搖頭道:“三年前,她並非如此。”相思道:“你是說…”帝迦嘆息道:“她進入聖泉,取聖泉的靈力,然而她身體的大部分也被這靈力控制,繼而退化、萎縮;另一部分卻瘋狂生長,最終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如今,她已是永遠不能離開這座冰宮了。”相思默默的望著曜,心中不住湧起一種傷。如今,僅存於世的三隻青鳥,都孤獨藏身於不見天之處,忍受著無盡的痛苦與折磨,卻也再難離開一步。她們的靈魂都作為了換的代價,給了冥冥中的神魔。如此苟延殘的意義只有一個,就是等待那虛無的機緣——找到兩位使者,將自己九竅之心撕裂,將心頭神血灑在使者身上。造就一切可能,讓三滴神血最終彙集一處,召喚出她們的神靈,西王母的降世。
為此,她們付出了一切,甚至寧願將自己變為怪物,在世界最陰暗、最偏僻的角落,用預測未來的神力,策劃著一場場的陰謀和廝殺。雖有半神之體,卻過著魔鬼一般的生活。不知何時,才能解脫。
相思抬起眸子,憐憫的望著她。突然,她眉心一陣劇烈的刺痛。
這種疼痛尖銳難擋,說來就來,毫無徵兆,卻又悉之極。她在初看到小晏的時候,也是這種覺。
她明白,這是星漣注入她體內的九竅神血,在面對同類之時,再一次起了不可遏制的應。
她臉頓時蒼白,若不是帝迦一直握住她的手,幾乎暈厥過去。
而池中雙頭女子,不知何時已經醒來!
那人左側的頭顱似乎剛剛甦醒,優雅的側著頭,緩緩打量周圍;而右側的頭顱,陡然睜開雙眼,兩道懾人的兇光,從她金的眸子中直爆而出。
泠泠神光,如地獄妖火,燃於腐骨之上;又如饕餮之獸,正搏人而噬。
相思只覺得渾身頓時一寒,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帝迦輕輕伸手將她拉在身後。
左側頭顱似乎在微笑:“教主大人,五年之期這麼快就到了?”而右側頭顱的神情卻猙獰異常,尖聲道:“她是誰?”帝迦並不理會她的問話,而是將相思帶到冰柱前,沉聲道:“你只要告訴我,她到底是不是帕凡提轉世。”左側頭顱笑容更盛:“教主既然肯帶她來到此處,心中一定認為她是了。然而預言的結果若不是,按照溼婆大神定下的忌,教主必須殺了她,作為凡人冒犯聖地的懲罰。不過——”冰柱中幽光一動,她似乎突然撲上前來,纖細的雙臂扶在柱邊,頭顱貼到冰面,嘻嘻笑道:“而她是如此美麗,我怕到時候不忍心說出真相,何況——教主也不想聽這樣的真相吧?”右側頭顱卻桀桀獰笑道:“殺了她!”她話音未落,已張口咬到冰壁之上,似乎要撕開冰壁,直撲相思的頸項一般。只見她頭顱倒懸,尖利的細齒森然突出,將堅硬的冰面磨得鋥鋥作響,聽上去直讓人寒慄暴起。片刻,她口齒都被堅固的冰壁碰裂,桃紅的鮮血宛如一道小溪,從幽藍的冰壁上蜿蜒而下,然而她的神情卻絲毫看不出痛苦,反而更加貪婪兇殘,齒牙大張,還伸出深紅的長舌,一點點噬壁上的血跡,似乎不能噬敵人,寧願用自己的血聊解飢渴一般。
相思已經被眼前這副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帝迦冷冷道:“這些都不是你分內之事。開始你的占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