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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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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圖麻骨走近,鬼厲強笑一下,訕訕道:“老丈,我、我這位朋友她,她實在是不懂規矩,才搞出了這麼…”圖麻骨搖了搖頭,對他道:“你不用說,我都知道了,說來都是我手下這些人實在沒用。”鬼厲默然,隨即小心翼翼地道:“那大巫師他可願意見我們嗎?”圖麻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倚靠在鬼厲身上,明眸半閉、輕輕息的小白,苦笑一聲,道:“你們上去吧!大巫師答應見你們了。”鬼厲大喜,連聲道:“多謝老丈。”圖麻骨淡淡道:“我是這裡苗族的族長,你叫我圖麻骨就可以了。”鬼厲倒是一怔,他雖然看出這老者在苗人中很有威望,但沒想到居然就是苗人一族的族長,當下點頭道:“如此多謝族長了。”圖麻骨搖了搖頭,道:“你們快上去吧!大巫師還在等你們呢!”鬼厲應了一聲,正要邁步向半山上的祭壇走去,卻被身邊的小白絆住,但見那柔若無骨的身體軟綿綿的靠在自己身子上,若自己直接這般走了,她還不得摔在地上。

當下小聲對小白道:“小白,我要去見大巫師,你自己站好,在這裡等我好不好?”小白也不知道醉意之中有沒有聽得清楚,但聽得鬼厲聲音在耳邊響起,也沒有睜開眼睛,面上輕輕笑了笑,嫵媚之極,卻沒有說話,只是抓著鬼厲衣衫的手,卻是又緊了一分。

鬼厲無奈,而且畢竟此地乃是陌生之處,小白又醉成這樣,將她一個女子獨自留在這裡,不免心有不安。腦中轉過念頭,不得已嘆了口氣,伸手環抱過去,將小白扶住,一起向山上走去。

圖麻骨在前帶路,鬼厲扶著小白走著,小白身子依舊軟綿綿的,走起路也是輕飄飄一般,大半的重量靠在鬼厲手上。鬼厲眉頭皺著,心中說不出的覺,突然,他又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去。

果然只見小灰居然還是沒動,坐在原地上吃水果喝烈酒,不時發出吱吱笑聲,樂不思蜀。

鬼厲腳上一踢,將一香蕉踢的飛起,正好砸在小灰腦袋上,嚇了小灰一跳,猴頭猛的轉了過來,用手摸了摸被砸到的地方。

鬼厲沒好氣地道:“走了。”說著,又扶(抱?)著小白跟著圖麻骨向山上祭壇走去。

小灰抓了抓腦袋,站起身來,將手上水果丟下(其實也吃的差不多了),同時搖了搖那個酒袋。剛才那個士兵酒量頗大,原已喝了許多,加上剛才酒袋掉在地上,酒也了不少出來。被猴子這麼喝了一會,已然見底了。

小灰將酒袋丟在地上,正要跟著鬼厲過去,忽地身子一頓,打了個酒嗝,猴臉之上也慢慢紅了起來,看來苗人烈酒畢竟不同凡響,此刻也慢慢上頭。

不過小灰畢竟乃是靈物,雖然臉漸紅,卻還行動如常,連忙跑過去跟上鬼厲。

只是在後面走上山路的時候,剛才站崗的苗人士兵就是在這裡醉倒了一大片,滿地都是酒鬼酒袋。鬼厲扶著小白當先走了過去,小灰走著走著,忽然停下,從地上又撿起了一個大酒袋,舉到手邊搖了搖,咕嚕咕嚕發出響聲,看來居然還有不少,不猴顏大悅。

這番驚喜之下,小灰頓時高興起來,東撿一個酒袋,搖晃兩下;西撿一個酒袋,搖晃兩下。邊走邊撿,無奈猴手只有兩隻,撿了一隻掉了一隻,偏偏小灰貪心不止,不願捨棄,將東撿西撿一共七八個酒袋放在一起,卻無法一起帶走,只急得發出“吱吱”叫喊聲音。

正想抬頭向主人求救,不料這一看卻是嚇了一跳,只見主人跟著那個苗人老頭已經走的遠了,快到了山上祭壇。小灰吱吱亂叫,跳過來跳過去,抓耳捉腮,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末了終於一狠心,隨手抓起兩個酒袋,雙手拖在身後地上,拚命向山上跑去。

也還好苗人縫製的酒袋皮厚牢固,否則被它這麼拖來拖去,早就破了。看著這猴子有趣模樣,山下圍觀的苗人人群之中,鬨笑之聲,遠遠傳來,迴盪在七里峒山谷之中。

小灰一路急趕,終於在祭壇前面追上了鬼厲等人,呼呼氣。

鬼厲轉頭向它看了一眼,只見猴子張口吐舌,大口氣,手中卻兀自緊緊抓著兩個酒袋,怔了一下,片刻之後搖了搖頭,轉過頭去。

圖麻骨向祭壇方向做了個手勢,道:“你們跟我來吧!”鬼厲點了點頭,道:“多謝。”圖麻骨笑了笑,當先走進了苗人祭壇,鬼厲跟在他的身後,也走了進去。

一進祭壇,陰暗的覺就籠罩過來,與外頭陽光明媚的世界截然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大巫師吩咐了什麼下來,這一路上,圖麻骨和鬼厲都沒有看到祭壇裡其他的人。

小白醉意盈盈,鬼厲心事重重,都沒有注意周圍,只有小灰拖著兩個大酒袋跟在他們身後,隔不多久就打了酒嗝,猴眼好奇的東張西望。

陰暗的祭壇裡,那些石壁之上,隱約有紅出現,看去倒像是鮮血塗抹而上。而在石壁角落裡,往往還有動物猛獸的頭骨,猙獰裝飾。

小灰吱吱叫了兩聲,似有些不安,腳下又快了兩步,跟緊了鬼厲,不過手上抓著的酒袋倒是緊緊的沒有放開。

一路之上沒有遇到什麼阻礙,他們很快就來到了祭壇最深處,那一個大巫師所在的石室外頭。

鬼厲忽然皺了皺眉,雖然他此刻心情頗有些緊張,但下意識的,體內噬血珠所發出的冰涼氣息,卻忽然有些騷動,這石室之中,彷彿有種神秘莫測的力量,刺到了噬魂。

圖麻骨轉過頭,對鬼厲道:“就是這裡了,大巫師就在裡面,我們進去吧!”鬼厲點了點頭,跟著圖麻骨進入石室,一眼就看見了那個背對他們,坐在火堆前面的佝僂身影。

圖麻骨示意他們等一等,然後自己走上前去,在剛才的地方停了下來,恭恭敬敬地道:“大巫師,他們來了。”大巫師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聽在鬼厲耳中的,居然是非常利正宗的中土語言,道:“請他們過來吧!圖麻骨,這裡沒有你什麼事了,你去吧!”圖麻骨應了一聲,轉過頭對鬼厲道:“那你們和大巫師談吧!我先出去了。”鬼厲向他點了點頭,由衷道:“族長,真的很謝謝你了。”圖麻骨笑了笑,道:“沒什麼。”說著又看了看鬼厲臂彎中的小白,心中這世間居然有酒量如此之大的女子,當真不可思議。心中這麼想著,慢慢走了出去。

待圖麻骨的身影消失之後,鬼厲轉過身來,向前望去。

那一個佝僂的背影在火光中閃爍不停,被照的陰暗不定,隱隱有些不真切的覺,充滿了神秘。

他正猶豫著如何開口懇求,大巫師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年輕人,過來吧!”鬼厲聽著這蒼老的聲音,心中忽有些尊敬之意,當下應了一聲:“是。”扶著小白慢慢走了過去,在大巫師身後六尺地方,猶豫了一下,便沒有繼續往前,而是在原地站住。

小灰拖著兩個大酒袋跟了上來,緊緊跟在鬼厲腳邊,三隻眼睛卻不停地東瞄西看,打量著周圍情景,最後目光落到前方那個古怪的犬神石像上,看個不停。

“坐吧!”大巫師蒼老的聲音靜靜地道。

鬼厲依言坐下,小白身子此刻也已站不穩了,而且似乎酒勁泛上,大有睡覺的意思,下意識地便靠在鬼厲身上,頭在他肩膀摩擦兩下,便沉沉睡去了。

至於小灰似乎也受了這個石室中安靜的氣氛影響,大氣都不敢,當下也安靜的在小白身邊坐下,將兩個酒袋放在身邊,悄悄拿起一個放到口邊,喝了一口。猴眼轉動,向大巫師的身影看去。

“你們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大巫師依然面對火堆,沒有轉過頭來。

鬼厲道:“大巫師,是我有一個朋友,她散失了兩魂七魄,只殘存一魂,如今整整十年了,如假死人一般。我聽說大巫師你有還魂奇術,正好能夠救她,請大巫師您一定要、要救救她…”話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也彷彿有些顫抖。

十年的哀傷等待,苦苦尋覓,彷彿都在此刻湧上心頭。

大巫師沒有說話,沉默著,石室中陷入了一片安靜,只有大巫師面前那堆火焰,劈啪燃燒,明滅不定。

許久,大巫師才打破沉默,道:“你那位朋友,是怎麼有這個病症的?”鬼厲遲疑了一下,慢慢道:“十年前我與…敵人鬥法,對方道行深不可測,用法力巨大的仙劍斬下,我無力抵抗。她、她不惜命,燃盡一身血,融入三魂七魄,這才將我救下,可是她自己卻也變成…”他聲音有些哽咽,停頓了好一會,才又繼續道:“但是幸好她身上還有一件異寶‘合歡鈴’,在危急關頭將她魂魄中一魂扣了下來,攝在鈴中,這才有一線生機。大巫師,求你救救她。”大巫師的背影在火光忽然好像又蒼老了一分,慢慢地道:“你剛才說的那位朋友,可是魔教中人?”鬼厲一驚,剛才他就是怕魔教名聲不好,所以不敢特別說明,不料大巫師一聽之下,突然就直接說了出來,正驚疑處,大巫師蒼老的聲音已經又道:“她一定是個女子吧!而且用的那個法咒,便是魔教中秘傳的‘痴情咒’,可對?”鬼厲大吃一驚,又驚又喜,驚的是這南疆邊陲陰暗祭壇深處的老者,竟然是個不出世的異人;喜的是他本領越大,那麼拯救碧瑤的希望便也越大。

當下更不管其他,連連點頭,道:“大巫師果然是慧眼,的確如此。不過世間對魔教雖然多有詆譭,但我這位朋友,卻真的是心地善良之極,還請大巫師你施展回妙手,救她一次!”大巫師的肩頭,彷彿也輕輕動了動,火焰燃燒聲中,似有一聲輕微嘆息聲音,那聲音淡淡悲苦,隱約有幾分傷心味道。

“你們中土的正派魔教,對我這個邊荒野人來說,也沒有什麼干係分別,你倒不用擔心這個。”鬼厲大喜,正要說些什麼,大巫師已然接著說道:“你說的那種還魂奇術,我的確略知一二。但是能不能救你那位朋友,我並沒有把握…”鬼厲心中一顫,眼中一熱,這十年以來,今時今,終於是在層層黑暗之中,看見了一點微弱希望。

只是,大巫師的聲音,卻還在繼續:“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你要先回答我。”鬼厲連連點頭,道:“大巫師,您請說。”大巫師緩緩地道:“是誰告訴你,苗族祭壇裡的大巫師,傳承有這種還魂異術?”鬼厲聞言一怔,下意識轉頭向小白看去。只見小白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身子軟綿綿的已經從他肩膀上滑落下來,把頭枕在鬼厲大腿之上,嘴角掛著一絲微笑,正睡得香甜。

鬼厲剛才與大巫師說話時全神貫注,竟不曾注意到她。

而這時目光放遠一些,只見猴子小灰竟然也是臉通紅,那兩袋殘餘的烈酒看來被它一口一口的,竟然都給喝了下去。此刻它靠在小白身上,猴頭枕著小白肚子,四肢攤開,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肚子一鼓一鼓的,大聲酣睡。

鬼厲轉過頭來,對著大巫師的背影,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搖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