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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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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們和護士一致認為我沒有及時找到上級醫生,可能耽誤了搶救(當然不可能,那個病人幾乎沒有存活的機會),在內科醫生面前出慌亂表情有失外科醫生的身份,總而言之該罰,所以硬把丁非的班換給我。

我知道這是個錯誤,災難的錯誤,但我沒有辯駁的機會,誰讓我猶豫寡斷?這天忙得不可開。先是常規安排的手術中,儘管方和事先再三強調,當助手的馬臉實習醫生還是出了差錯。

一次是帽子掉了下來,正好掉在主刀的師傅手上。幸好師傅眼疾手快,一把把帽子拂開,免得掉到病人切開的肌中繼發染。

師傅用嚴厲的眼神給予警告,而做第一助手的方和把師傅無聲的警告翻譯成令人畏懼的有聲版。然後我用無菌溫鹽水紗布包上切口,等待大家重新洗手、消毒、換消毒的隔離衣,重新開始。

接臺開下一個病人的時候,馬臉實習醫生的帽子又掉了下來,我看到黃豆大的汗珠0。1秒內從他額頭冒出。

他學得很快,立刻用戴消毒手套的右手接住帽子扔到地上,看到它沒有一點碰到任何人,才吁了一口氣,反地用右手背擦擦額頭的汗珠,然後發現一直用左手拉的暴手術視野的拉鉤位置鬆動,動了動左手腕,沒能把拉勾恢復到原位,下意識地用右手伸到切口裡把拉鉤的位置放好。

突然,他的臉再次漲得通紅,黃豆大的汗珠再次以0。1秒的時間冒出,他似乎這時才想起他碰過帽子,右手已經汙染,再碰過額頭,更加汙染,而他居然用這汙染的手碰了這個閉合骨折病人無菌的切口。

他不敢抬頭看任何一個人,口罩貼在臉上的部分很快被汗水溼透。師傅肯定是看到了,他沒有再給予任何形式的警告,把血管鉗和持針器往盤子裡一丟,對輔助洗手護士說:“換一個無菌包。”然後離開了手術檯。洗手護士開始收拾所有的無菌器械,重新洗手。我去叫器械護士拿新的無菌包,方和把馬臉實習生叫到手術室的走廊裡k了一頓。

我拖來大號引器頭和大瓶無菌鹽水,裝好面盆,把這本來無菌可以簡單處理的傷口當作汙染化膿的傷口沖洗、消毒,然後大家重新來過。2次折騰以後,我就預到今天肯定完蛋。我吃上“午飯”的時候已近下午3點。2點多時門診收了一個腕管綜合症的病人,住在我管的上,等待我去處理,並且需要寫新病史。4點半時急診來了一個頭面和頸肩大面積淺燙傷的病人。開始覺得不重,只開了補,打算明天再處理。

結果普外科開急診膽囊炎,缺人手,把我拉去。等我回來時燙傷病人開始呼困難,估計喉頭水腫,只好把疲勞不堪的外科總值班叫來,做氣管切開。

開始家屬不願意切,怕小姑娘脖子上有傷疤不好看,嫁不出去。我很想說估計她沒燙傷以前也夠難看,不見得嫁得出去,但病人總歸是病人,只好耐心地勸。

最後把麻醉科叫來試氣管管,也沒進去。這時小姑娘開始反應遲鈍,呼極度困難,家屬開始慌了,急叫為什麼不早點切開氣管。

一下子又變成我們不對了。我們好不容易切開了氣管,放好氣管管,小姑娘呼平穩了,清醒過來,她媽媽又開始埋怨:“現在可好,破相了。醫生怎麼就不想好點的辦法來?只知道給病人吃苦頭?”幸好今天做總值班的普外科唐醫生是慣於搗糨糊的,搗了一陣,家屬終於沒有再找我們麻煩,病人也總算比較平穩。

總值班睡覺去以後,還留給我一堆病史和查房錄要寫。一直到次班,我還沒有寫完。這個晚上是徹底完蛋了!班時,師傅再次強調要加強無菌觀念,特別是新來的實習同學。

為了給他們強化臨技能的培訓,今天下午2點半由本科負責教學的陳勁醫生給全體實習醫生臨講課。但陳醫生今天是急診的班,如果講課2小時,誰該去上班呢?這時護士因為一個醫囑不清楚把我叫去。

不知在我走後發生了什麼事,反正等我回來後所有人一致決定讓我去頂這2小時。那就意味著如果我寫完所有的東西(大約10:00)回家,只能睡3個多小時就得再來單位!我的這個白天也完蛋了!這就是我,一個菜鳥醫生的生活。

“給!”丁非遞給我一樣什麼東西。我頭也沒抬,繼續寫,我太勞累,太氣憤,不想抬頭。他把一個裝在塑料食品袋裡的餈飯糰推到我眼前“你大概沒時間去買了,我給你買好了。”我勉強抬起頭,他出一個象哈巴狗一樣討好的笑。大概他最終覺得不好意思了。我的怒火突然沖天而起,如果不是因為他回來,我就不需要值這個班,我就不會這麼折騰一晚上…他也許看出我臉不對,諾諾地往後退,嘴裡說:“其實昨天他們不應該排我班的,還是他們的原因…你要喝豆嗎?”我的心又軟下來,畢竟,不是他鑽在那個老太的膽管裡讓她膽囊炎發作,也不是他用開水澆傷了那個小姑娘,更不是他唆使小姑娘的老媽和我們過不去。為了安他,我說:“算啦,開水吧。”一邊摸口袋想摸出1塊錢來還給他。

“好,我去拿你的杯子。”他一溜煙地跑了。可是我在口袋裡摸了很久也摸不到我的錢。我上大學時有一個皮夾,現在給我滿了證件。

所以我的錢都放在口袋裡。其實也不多,只有2、30元。但是現在全都摸不到了。我細想了半天,依稀記得幫助麻醉師拖開病以便他站在病人頭後方管時彎動過腳。

起身時似乎覺得輕鬆了一點。那時沒明白為什麼。但是現在明白了。錢從口袋裡掉了出去,不再隔著牛仔褲硌著我的腿了,所以才輕鬆。

現在再回去找毫無意義,肯定被貪小的護工撿走了。這是什麼樣的一天啊!丁非到配膳室把病人沒有動過的袋裝豆裝滿了我的杯子,放在開水裡燙過,再拿來給我。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客氣。因為平時我們對食物完全不在乎,什麼都吃,什麼都喝,只要能吃到喝到就行,本不管冷熱。

當他們都開刀去了,我終於寫好昨天入院的新病人的所有病史時,偶然翻了一下他的入院登記卡,赫然發現收治醫生的名字是“丁非”這小子!給我添了那麼多麻煩!怪不得自己不好意思,對我這麼客氣!辦公室裡安靜下來。我累得頭暈眼花,幾乎分不出上下左右南北西東,也想不出如果不回家可以去哪裡打發這點時間。睡值班室是不可能的。大家呆會兒回輪回來拿東西,吃飯,聊天,偷偷支菸,本不可能睡覺。我信步走進荒蕪的花園。不知什麼樣的力量在冥冥中指引我,使我走上了一條通向花園後門的小路。

我在這裡實習加工作2年多,從來沒有走上過這條路。也從來沒有發現花園後門開過。但現在它開著,而且馬路斜對面就是“美麗人生”我忽忽地抬頭看去,泰雅正在二樓的窗前,把一個大瓶裡的體通過漏斗往小瓶裡倒。

“泰雅!”我輕聲呼喚“泰雅,是你嗎?”聲音遊移到我不能確定是否真的叫出了聲。按照耳的生理學特,在這車來人往的馬路邊上他不可能聽到我的聲音,但他不但聽到了,還轉過頭來望了我一眼,伸手指指旁邊。

我楞了一會兒,終於明白過來他是要我從堂裡的邊門上來。堂這種建築是這個城市的一大特點。也許是因為這個城市在堂中浸泡了太久的時間,本身就變得非常象堂。

通常堂口的那幾幢建築外觀和質量都很好,看上去給人覺不錯,讓人以為容易親近。堂本身曲曲彎彎九轉千回,每當你以為清了他的底細摸透了他的脾氣可以和他和平共處相親相愛地生活,卻突然發現他有一個小小的支通向無邊廣大風格迥異的另一個區域。

當你失在其中,在單調重複的如同惡夢場景樣的建築宮中轉來轉去以為再也找不到通向外界的出路時,偶爾推開一扇門卻發現自己已經在車水馬龍的大路上了。

許多年以前,當這個城市還是冒險家的樂園時,醫院就造成了。周圍隔著幾個街區的新式里就是傳統的高檔住宅區。

這些當時屬於中產階級聚居區的新式里在轟轟烈烈的城市改造過程中逐漸消失了,不久的將來即將成為博物館的老照片,而原址上建起了這個城市最早最奢華的星級賓館。

但對於中等規模的美容院來說,把口的新式里房子稍加改造就可以滿足全部的需要。所以“美麗人生”儘管沿街的一面看上去充滿現代氣息,其基本的結構還是新式里,從旁邊隔開幾家店面的堂進去,轉幾個彎,就可以到那幢樓的後門。

堂裡看去,其新式里房子的特點畢無遺,3層的磚房,頂樓有一個看上去破破爛爛的曬臺,曬臺向北的一面就是我在醫院裡看到的大美人廣告牌。

我脫下白大衣,把它捲成一團夾在腋下,沿著“職工專用”的吱嘎作響的狹小木樓梯慢慢向上,一邊努力適應昏暗的光線和對我的衣著來說過於溫暖的中央空調。突然眼前一亮,二樓的一扇門打開,泰雅纖瘦的側影出現在門口:“上來吧。”二樓的工作區是幾間住房打通形成的,新鋪了木地板,裝了塑鋼窗,牆上嵌著好幾面穿衣鏡,鏡前是可放平的寬大柔軟的躺椅。每個躺椅邊上都有一個小推車,放著各種瓶子和罐子,還有一個很小的無靠背轉椅。

屋子中間是一個連臺面的矮櫃,其中放了許多大瓶子,泰雅似乎正在把大瓶中的東西分裝到小瓶和小罐中去。

他的打扮和理髮師有很大不同。他也穿著緊身黑長袖t恤,但外面套著件寬鬆的白短袖t恤,身上穿褲腿非常寬大又非常長的牛仔揹帶褲,而且揹帶並不繫好而是任其垂掛,一直拖到膝蓋以下,腳上穿著淺藍厚底跑鞋,頭髮一把抓地梳向腦後,紮成一個小辮子。

他以前似乎染過頭髮,髮梢是栗而髮完全是黑的。這一身寬大的衣服更使他顯得清瘦。梳那樣的髮型也使他的相貌更顯得秀氣。他個子不高,穿厚底鞋也不超過1米8,但非常苗條,所以看上去顯得修長,像正在發育的男孩子。他的皮膚光滑細,實際年齡很難猜測。我遲疑著問:“你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