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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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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實在是一個奇怪得不可思議的怪物,它是那麼難以令人猜測,它永遠在和想了解它的人捉藏。你雖是智者千慮,它卻非叫你難免一失!

風雨雷聲,蒼茫的天穹。如果你是一個目睹者,你會發現大自然並不盡是美麗的,它的另一面,也很醜陋!當它出醜陋的另一面,向你猙獰地出牙齒示威時,你會覺得它很可恨。但是你實在也對它沒有辦法,因為你,僅僅是一個人而已。

烏雲被穹空的風吹開了“撥雲見”一點不錯。當金的陽光和地上的黃沙互相對示鋒芒時,譚嘯和依梨華知道,一場暴風雨過去了。

譚嘯內心對依梨華很是欽佩,他本來以為這一場雷雨,最起碼會延續一天一夜的;誰知道統共不過個把時辰,就一切如常了。

大漠失去了咆哮,變得像一條獅子狗一般地柔順,這時誰都會重新喜歡它了。

瞧那金黃的沙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一些生長在大漠淺沙中的仙人掌,被雨水淋得溼潤潤的,翠綠可愛。走路鳥又重新由沙丘那一邊,排著隊伍,來來去去地跑著,一切是那麼美好慈祥。

大雨雖停,可是頂上的那扇水晶簾子,卻仍然嘩嘩地淌個不住,一時卻也給人以“行不得也”的覺。

譚嘯整束了一下衣服,回頭看了看那病中的老人,不知何時,這老人已經醒了。他兩隻手叉著放在頭下,當枕頭似地枕著,睜著一雙黃眼珠子,東瞧瞧西望望,似有點捨不得起來。

譚嘯不由笑喚道:“老人家你醒了?”這老頭兒怠慢地點了點頭。依梨華也笑道:“老先生,你剛才…”才說到此,老人忽然由地上翻起來,伸了一下手:“我知道,我知道…”他站起來,一面疊著那氈,一面歪著頭,鄙夷地自嘲似地笑著說:“我的老病又發了不是?呵呵!”他張開大嘴笑了兩聲:“兩位小朋友,把你們嚇壞了吧?其實那是不要緊的,哪一年也要來個三五次,你們看!”他伸了一下胳膊:“我還是這麼健康,幾十年了,羊角風確實給我找了不少的麻煩,可是並不能要我的命。就像這場大雨,對沙漠的摧殘打擊一樣,結果它並不能把沙漠怎麼樣!嘻!就是這麼回事…”他說著提了一下手中氈:“這東西,是你們的?”譚嘯對老人這種奇異的談話,到新奇,同時更覺到一個人生命之能,是多麼值得驕傲。

他怔了一下,笑道:“不要緊,老人家你留著用吧!”

“嘿!那怎麼行?來!接著,小夥子!”他說著就手一擲,這氈就像一片黃雲似的,朝著譚嘯當頭罩來。

譚嘯伸手一接,不由後退了兩步,心中一驚,暗忖這老人手勁倒是不小啊!

再看那老人也是怔了一下,他一面扣著大棉襖上的扣子,一面口中吹著怪聲怪調的口哨。

那匹老駱駝本來正跪在地上打盹兒,聽到了老人的口哨之聲,很快地站了起來。一直走到了老人身前,把兩隻前蹄曲了下來。

老頭兒嘻嘻一笑:“我的大黃真好!我老人家這把子歲數了,也非它侍候不行!”說著兩隻手扒在駝峰上,吃力地翻了上去,又吹了一下口哨,那駱駝就站了起來,直向外行去。

二人看得正奇怪好笑,老人忽然回過頭來:“我說二位,你們上哪去呀?”譚嘯抱了一下拳笑道:“小可譚嘯,這是我義妹依梨華,我們是要過沙漠去吐魯番!”老人兩隻瘦腿半跪半坐在駝峰之間,看來更是矮小,聽後仰著臉想了想:“那你們還要走一段大戈壁,這麼吧…”他說著滑下了駝背,全身上下一陣亂摸,摸出了一串紅的小鈴擋,約有十數枚,發出了叮叮的一串脆響,然後齜牙一笑。

“沙漠裡走路可苦得很,你們把這串鈴鐺拴在馬脖子上,也許有用。”說著抖手打來,譚嘯忙伸手接著,心中正自暗笑,一串小小掛鈴,又有什麼用。可是這是對方的好意,倒也不好推卻。

想著點頭笑道:“謝謝你老了!你請上路吧!”這老頭又嘻嘻笑了兩聲,才又爬上駝背,忽似想起一事,回頭慎重地道:“小朋友,我老頭子久走沙漠,了不少朋友,人家看見這串鈴擋,多少能幫幫你們忙;只是有一個披狼皮的小子,那小子是我老人家的死對頭,你們看見他,須趕快把這串鈴鐺解下來,要不然他可要找你們麻煩。我可是話說在頭裡,聽不聽隨你們。”他說著兩隻手拍著老駱駝的脖子:“得兒!走!走!”那駱駝猛然一跳,就出去了。譚嘯怔了一下,忙追出外,卻見老人已走遠了,他不由回過身來,皺了一下眉道:“這不是一個普通人,我們看錯他了!”依梨華笑了笑:“不會吧!我倒看不出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你沒看見,他連駱駝背都上不去哩!”譚嘯冷冷一笑:“這是他有意掩飾自己,越是這樣,越令人看著疑心。唉!平白錯過了一個異人。”依梨華見他滿臉的失意之容,不由安道:“這也沒什麼,要真是異人,以後還會見著的,我們走吧!”譚嘯嘆息了一聲,就把那串紅鈴鐺拴在了馬頸子上。只見那鈴鐺,製作得十分巧,每一枚都有小胡桃那麼大,製作成骷髏的形狀,一粒金黃的銅心,咬在骷髏的口中,微一晃動,就發出叮叮之聲,十分悅耳。

依梨華這時也把行李等物搬上了馬背,二人上馬馳出外,水晶簾子在二人背上溼了一大片,兩人不相視大笑了起來。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休息,人歡馬健,四周適的微風,吹在人身上,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快

依梨華笑著指向遠處,睨著譚嘯道:“你看那條河呢?”譚嘯驚異地四下看著,臉微紅道:“咦…怎麼沒有了!”依梨華笑道:“怎麼樣,你現在相信我了吧!”她掠了一下散發,得意地道:“別說是一道小溪,就是一整條大河,到了這裡也照樣會被大片沙漠收得乾乾淨淨。沙漠就是這麼了不起,信不信?”譚嘯笑道:“好了,算你聰明總行了吧!”依梨華格格笑道:“我也沒有說我聰明,只是你這個人,什麼都要親眼看見才肯相信,要是給你說呀,哼!說破了嘴你也不會相信呢!”譚嘯笑著直搖頭:“這一下,可叫你抓著理了,我說不過你,原來你天天跟我學漢語,是為了來對付我的,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教給你了!”依梨華笑得發抖,她拉了一下馬頭:“哥!我們跑一陣吧,你看天多麼好,不冷也不熱,又沒有飛沙,我們早一點過了這小沙漠不好麼?”她說著縱馬如飛向前馳去,譚嘯隨後跟上,馬頸上的串鈴,發出一陣極為響亮的聲音,在這靜寂的沙漠裡,聲音傳出很遠很遠。

三匹馬在鵝黃的沙面上,快得就像三支箭,漸漸馳向了沙漠的深處。

他們起先還能回頭辨明來處,漸漸地,來處成了一個淡淡的影子,就像天山的縮影一樣的淡,一樣的模糊。

放目望去,只見黃沙,千里黃沙!現在,離著有水草的地方也遠了。

先時的大雨,雖然已過去了;可是那沙面上,仍留下了美麗的圖案,有方形的、條形的、扇形的。那是平平的凝沙,馬蹄子踩上去,就會現出一個蹄形的窟窿。

這對年輕的男女,拼命地奔馳著,他們把活力盡情地發洩在沙漠裡。坐下神駒,早就不耐久走起伏的石崗,如今在這平坦的沙漠裡,如同瘋了似地奔馳著。偏時候,他們算計著,這一程最少也有三百里遠近了。

阿爾金山巍然聳立在他們眼前,這座山本來只是一個影子,可是現在他們已可清楚地看見山上的雪,還有連綿不斷的水,像玉龍似地垂掛著。沙漠中的綠洲,常常就是這樣構成的。

他們看見了駱駝群,商人們頭上纏著布,偎在駱駝旁邊,踽踽地行著。

依梨華打量著眼前,告訴譚嘯道:“前面有一處地方,叫做洛瓦子,我們可以在那裡歇到明天,然後備好食水。再走塔克拉瑪干。哥!我們再跑一程吧!”譚嘯望著她的臉,似乎恢復了往彩,紅得像蘋果,他心中暗暗驚異著這姑娘超人的體力。新傷初愈之下,這麼拚命的飛馳,竟沒有給她帶來一些疲倦,反倒愈跑愈神。自己本來已有些倦了,看她如此,反倒不好說休息,當時點頭微笑道:“好!那我們就到前面洛瓦子再休息好了,我真擔心你的身子…”依梨華嬌笑著,伸出一隻玉手,在他臉上撈了一下,一面飛馬而前,一面說:“謝謝你…我不要緊!”她笑得如一朵嬌花似地,由譚嘯身邊馳過,譚嘯不由臉一紅,哈哈大笑道:“小丫頭!你真是沒大沒小,我看你往哪裡跑!”說著催馬而上,依梨華邊馳邊笑道:“好哥哥…好哥哥,別鬧!別鬧!”譚嘯自後面追上,伸出鐵腕,如同抓小雞似地把她提了過來。

他們緊緊地抱著,馬仍然在飛馳著,那附近一隊駝商,都嚇得停住了腳,紛紛瞪著他們,驚笑不止。譚嘯抱著這年輕的哈薩克姑娘,由他們身邊飛馳而過。依梨華一面咯咯地笑著,一面在討饒。她叫著:“癢啊!癢死了…”一時之間,已跑出了這片沙漠,笑得快要斷了氣的依梨華,連眼淚也出來了,最後都快要哭了,譚嘯才停止抓她的癢。依梨華嘟著小嘴跨到自己馬上,又氣又羞,但對於譚嘯,她還是想起來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