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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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姐,病人已經醒過來了,你要不要進去看看他?”白衣白帽的護士走近於嵐,低頭看著於嵐焦慮的臉。
於嵐從候診室的長椅上站了起來。
“我可以去看他?”她猶豫地問“不要緊嗎?他到底傷得怎麼樣?”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一些刮傷和擦傷而已。”護士小姐領著於嵐向外走去“不過,他有一點腦震盪,恐怕要住院兩三天,繼續觀察。唉,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開車的,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嘛!”她推開病房的門。
兩名警察正好走了出來,護士小姐點頭道:“作完筆錄了?”他們兩人點點頭,經過於嵐身側的時候,不約而同地看了她好幾眼。
孫毅庭躺在上,袖子高卷,邊的針架上掛著一隻針筒,正在打點滴,他額上、下顎及頭邊都纏上了紗布,臉頰上有些地方血遺蹟還未拭去,襯得一張臉白如醫生的袍子。
聽見有人進來,坐在邊作紀錄的醫生抬起眼來,把手中的本子合上,毅庭眼睛微睜,瞄了於嵐一眼,便即閉上,蹙著眉頭掉開,轉動時似乎牽動了傷處,他眉頭皺得更緊了。
於嵐走到前,低頭看看他,即向醫生望去,醫生遲疑了一下,站起身來向外行去,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說。
“別和他說太久的話,也別讓他太動。”於嵐無聲地點頭,門在她身後關上了,病房裡突然變得非常安靜,天花板上的光燈慘白地亮著,外面的天卻一點也沾染不上這種光芒,於嵐簡直可以聽到雨聲浸滿病房的聲音,她無言地注視著針筒,橡皮管中的葯水,每隔幾秒便“滴答”一聲滴落下來。
於嵐木立了許久,千頭萬緒的情一一閃過她心上,卻又突然覺得疲倦無比,她究竟能和毅庭說些什麼呢?替允寬向他道歉嗎?但毅庭絕不會肯接受這種道歉的,更何況,若她替允寬匯歉,倒顯得她和允寬之間真有什麼了,而她和允寬之間…為什麼要向毅庭解釋這些呢?本已和他全不相關…也永不可能相關的事啊!於嵐搖了搖頭,最後說出的的,只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問候。
“好點了沒?”
“嗯。”毅庭甚至連眼睛都沒有張開。
“要不要我通知你家裡一聲?”毅庭的家在南部,他是一個人北上謀職的。
“不用了,”他說得簡單“反正只是輕傷,何必惹他們煩惱?”
“那…”於嵐猶豫了一下“那我就走了,你…你好好休息吧。”毅庭沒有說話,於嵐遲疑地回過身子,向門口走去,就在此時,毅庭猶疑地開口了。
“…於嵐?”於嵐側轉身子去看他,他並沒有抬起頭來,依然面向著牆壁,也依然閉著眼睛,聲音更是低不可聞。
“對不起.於嵐,我今天很失態…”於嵐心中一酸,忙眨了眨眼睛。
“不必道歉,我瞭解的,”她輕聲說“也許我…才是真正應該受責備的人吧。”她默然打開病房的門,又加了一句“不要胡思亂想了,好好養傷吧。”帶上房門,她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走過醫院長廊的時候,面走來幾個雜誌社的同事,有男有女,有編輯組的,也有其他部門的,看見於嵐,每個人臉上都顯出一副奇怪的神情,有點生疏、有一點不屑、有一點敵意,又有一點好奇,於嵐的心不覺往下一沉,看來這次孫毅庭車禍造成的風波,還不僅只影響他們三個人而已!於嵐無心再去應付偵訊和刺探,只淡淡朝他們點了一下頭,自顧自走出了醫院。
雨仍然那樣輕輕細下著,灰的天空,灰的城市,灰的街道,灰的心情,於嵐疲憊地自皮包中摸出手錶來看,一點二十分,上班時間又快到了,而她連午飯都還沒吃呢!
必須去吃嗎?吃過飯後又得回去辦公,看那些看不完的稿子,打那些打不完的電話,面對那些好奇與猜測的臉孔和心靈…人為什麼不能偶爾活得任一些?尤其在覺得自己已經快被淹死的時刻?於嵐在街旁小店裡買了一把花傘,撐著細雨走入長街之中。
於嵐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家裡一片沉靜,每個人都睡了吧?她在客廳入口換下鞋子,睡了也好,她現在不想見任何人,不想談任何事,不想再做任何分析與討論,也不想接受任何盤問,她一步一步地往樓上走,將腳步放得極輕,快些洗個澡去睡覺吧,她疲倦地對自己說,默然經過允寬的房間。
幾乎就在同時,那扇門無聲地開了,房裡一點燈光也沒有,允寬自黑暗裡閃身出現,毫無警兆地扣住她的手臂,於嵐大吃一驚,還來不及問他“幹什麼”已被他連推帶拉地扯進他房間裡,允寬一轉身把門關上,啪一聲開亮了電燈,突來的光線使於嵐不眨了眨眼,燈光下,允寬的臉陰沉、憤怒…危險。
“你一整天都跑到那兒去了?”他的聲音陰沉,眼睛裡鬱郁地冒著怒火“和孫毅庭在一起嗎?”於嵐怔怔地看著他,她太疲倦了,腦子的反應足足比平常慢了好幾拍,允寬的問題,只有一半進入她的腦子,她一整天跑到那兒去了?坐了一下午的西餐廳聽音樂,打發了三個過來搭訕的無聊男子,打電話到公司請假,叫既嵐不用來接自己,看了兩場爆笑電影,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來逛去…
她整個下午和晚上都在做些什麼啊?
在努力使自己不去思考,不去想趙允寬,不去想孫毅庭,不去想公司的工作,不去想同事間的言,不去想這些閒言閒語所可能帶來的後果“拒絕思考”真是一樁令人疲力竭的事,人為什麼不能讓自己心思單純一點呢?允寬剛剛又問了什麼?我整天都和孫毅庭在一起嗎?啊炳,這裡也有一個心思單純不下來的人物,於嵐嘴角彎出一個帶著諷刺意味的笑容。
“不,”她回答得很簡單“我沒有和孫毅庭在一起。”
“不要騙我,小霧,”他緊咬著牙說“我看到你跟著他上救護車的!”於嵐疲倦地搖了一下頭“我只是去醫院看他的傷勢如何而已,一旦確定他沒什麼大礙,我就離開了。”她瞄了允寬抓自己胳臂上的大手一眼,不耐煩地道“你可以放手了吧?天知道我為什麼要在這裡接受你的盤問,你本沒有權利過問這些事的!”
“我不知道關心一個人還需要權利。”
“關心?”於嵐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你用錯字眼了吧?你是在干涉?而不是在關心。”
“不要和我咬文嚼字,你這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允寬自齒縫間進出話來“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