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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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金山1995年地區檢察官卡爾-安德魯斯正在大發雷霆。
“這兒到底出了什麼事?”他質問道。
“三個醫生住在一起,又在同一家醫院工作。其中一個差不多把整個醫院攪和得要關門,另一個為了一百萬美元害死了一位病人,而第三個卻被別人謀殺了。”安德魯斯停下來了口氣。
“這三個人全是女的!三個該死的女醫生!傳媒都把她們當成了大人物。電視上全說的是她們的事。《60分鐘》一檔節目為她們設了專門的欄目。巴巴拉-沃特斯還給她們作了特別報導。我隨便撿起一張報紙或一份雜誌,沒有不登她們照片,不說她們的事兒的。我敢二賠一跟你們打賭,好萊塢馬上就會把她們的事拍成電影,他們會把這幾條狗母捧成什麼女英雄的!就算是政府把這幾張臉印到郵票上,像貓王普里斯利那樣,我也不會吃驚。天吶,我可決不讓她們得逞!”他一拳狠狠砸在《時代週刊》封面刊登的一張女人照片上。照片上的大字標題是“佩姬-泰勒醫生——仁慈的天使還是魔鬼的信徒?”
“佩姬-泰勒醫生。”地區檢察官的口氣裡充滿著憎惡。他轉過身對他手下的主控官格斯-維納布說:“我把這樁案子給你辦了,格斯。我要給她定死罪。一級謀殺。送毒氣室處死。”
“別擔心,”格斯-維納布不動聲地說。
“我來辦吧。”格斯-維納布坐在庭審室裡觀察著佩姬-泰勒醫生,心裡頭在想,她是個能對付陪審團的人。然後他又微笑著想,沒有人能對付得了陪審團。她高挑個子,身段苗條,蒼白的面孔上是一雙攝人心魂的深褐的眼睛。漠不關心的人草草看她一眼,或許不會認為她是個有魅力的女人。而看得仔細點的人或許就會注意到另外一些東西——那些共存於她一身的所有迥異的稟賦。從兒童般歡快的興奮之情,到青年人的羞怯與疑惑,直到成女人的智慧與痛苦。她看上去是一副無辜的樣子。格斯-維納布刻薄地想著,她是那種一個男人會很得意地帶回家中拜見自己母親的姑娘——如果他母親喜歡冷酷殺手的話。
她的眼光中有一種幾乎是魂不守舍的侷促,看上去似乎在表明佩姬-泰勒醫生內心深處已經完全躲避到另一個時空之中,遠遠離開她此刻身陷其間的冰冷而又委瑣無聊的庭審室。
庭審在位於布頓安大街上森嚴而陳舊的舊金山司法大樓進行。這座包含州高等法院和縣監獄在內的建築物有七層,全是用方形的灰巨石砌成,是一座看上去令人生畏的龐然大物。到法院來的人都得通過電子安全檢查站這個小口子入內。高等法院在三樓。謀殺案一般在121室進行庭審。庭審室裡,法官席靠後牆,背後是一面美國國旗。法官席的左邊是陪審團席位;庭審室中央是由走道隔開的兩張臺子,一張是公訴人用的,另一張是辯護律師用的。
庭審室裡坐滿了記者和那些對通傷亡事故與謀殺案特興趣的旁聽者。在謀殺案的庭審中,這個案子與眾不同。光是公訴人格斯-維納布本身就夠惹人注目的了。他身高體壯,力過人,一頭長而密的灰髮,山羊鬍子,有一種南方種植園主的優雅氣派,雖然他還從沒去過南方。他的神情讓人隱約覺得難以捉摸,他有著電子計算機般的頭腦。無論冬夏,他的標誌都是身著一套白西服,裡面是老式的硬領襯衫。
佩姬-泰勒的律師艾倫-培恩是維納布的對手,他像是一條壯實、充滿活力、攻擊力很強的鯊魚。他已經建立起總是能為他的委託人獲得無罪釋放的名聲。
兩個人以前在別的案子裡曾經面對面地當過對手,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以說是互相勉強的尊重,其實是完全的不信任。讓維納布大吃一驚的是,離開庭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艾倫-培恩居然來看他。
“我來這兒是為了成全你的,格斯。”當心帶著禮物來的辯方律師。
“你腦袋裡打的是什麼主意,艾倫?”
“請你理解——我這麼做並沒有和我的當事人商量過,但是假定——只是假定——我也許能勸她承認有罪,從而得到輕判,並且因此而節省本州政府一筆庭審的開銷。”
“你是在要求我和你搞個認罪辯訴協議?”
“是的。”格斯-維納布把手伸進辦公桌裡尋找什麼。
“我找不到我的倒黴曆了。你知道哪一天開庭嗎?”
“6月1。怎麼了?”
“等一等,我還以為又到聖誕節了呢,不然你是不會向我要這種禮物的吧。”
“格斯…”格斯坐在椅子裡,朝前欠了欠身子。
“你是知道的,艾倫,在一般情況下,我也傾向於同意你的提議。說真的,我巴不得自己現在已經在阿拉斯加釣魚了。但是我只能答覆你,不。你是在給一個為了從孤立無助的病人手中得到一筆錢,就把他謀害了的冷血殺手做辯護。我要求判她死刑。”
“我認為她是無辜的,而且我——”維納布爆出一聲大笑,又戛然止住。
“不,你並不真這樣認為。也沒有人會這樣認為。這是一樁再簡單清楚不過的案子了。你的當事人就和該隱一樣有罪。”
“有沒有罪恐怕要等陪審團這麼說了才算數吧,格斯。”
“他們會的。”他停頓了一下,又說:“他們會的。”艾倫-培恩走了以後,格斯-維納布仍舊坐在那兒,思考著他們剛才進行的對話。培恩這時候來找他是虛弱的表示。培恩知道他贏不了這場官司。格斯-維納布想著自己手上已經握有的無可辯駁的證據,以及他打算傳喚的證人,心裡覺得洋洋得意。
這一點毫無問題。佩姬-泰勒醫生就要進毒氣室了。
選任一個陪審團很不容易。這場官司幾個月來一直佔著報紙的大標題。這樁滅絕人的謀殺案已經發了一陣陣憤怒的巨。
主持庭審的法官是位女,名叫瓦奈莎-揚,一個難對付的又是才氣煥發的黑人法律專家。有傳聞她將成為美國最高法院下一任大法官的提名候選人。她脾氣暴躁,對待律師們尤其缺乏耐心。舊金山庭審律師們中間傳這麼一句名言:如果你的當事人有罪,你又打算得到從寬發落的話,你就幹萬得離揚法官的庭審室遠點兒。
就在開庭的前一天,揚法官把兩位律師召進了她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