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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龜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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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百順不再跟村長哼哼了,他集結了家裡的男丁,去村長家表示友好,村頭的大喇叭正廣播中國人民解放軍自衛反擊戰的社論。

村長在屋裡坐著,正吧嗒著煙鍋子,瞅見了走來的許百順。

許百順拖著十三歲的一樂和八歲的二和,背上揹著兩歲的三多,三個崽子都有青的和紅的股。許百順只要村長給句實話,這戰到底打多久?一樂才十三歲,還有五年才夠,但他想好了要讓一樂參軍。

村長哼道:打完咧,頭十天就打完咧!你以為還十年抗戰?頭十天就收拾了狼崽子十個師!村長說,我跟你說啊,以後呢,該種地的種地,該搞生產的就搞生產,咱們就搞建設了。再過二十一年就2000年啦,2000年就啥都實現啦!

許百順不信。後來的邊境又零零星星的響了好幾年的槍聲。他的熱望又跟著呼呼啦啦地熾熱了好幾年。在許百順的主意裡,家裡的三個男丁都是有講究的,工農兵。他老許家一樣踏上一隻腳,那是踏踏實實的硬道理。

1984年,許三多七歲,終於能站穩了,只是說話還夾生。

許百順讓哥仨站成了行,他從袋裡掏出一些錢來,一張一塊上又加了張一塊,三人都動得不行,許百順也不僅是慷慨,而且昂。他先把錢給了許一樂,說家裡有錢啦,去了縣城,先吃點好的,查身體別刷下來。這兩崽子帶著,讓他們長長見識。

許一樂接過爸爸的兩塊錢,興奮得差點要行一個軍禮。

1989年,許三多十二歲,剛從學校回來,身上還揹著幾乎讓成才打散了架的算盤。那天學校正學珠算。一進門,許百順又讓哥仨站成了行。許一樂已經和爸一樣了,他渾身泥濘,神態也蒼老了不少;那許二和卻一臉不屑的神情。

這一次,許百順拿出了一張五塊的,瞪一眼許二和,他說咱家不是萬元戶,你小子又不學好,就該上部隊練練。你哥押著你去,龜兒子傻人有狗運,也一起去鎮鎮你的氣。

許二和接了錢,伸手還想要,許百順不再給,只給他扣了一巴掌。

1995年,許三多十八歲了。學是不讓唸了,初中畢業後,爸就開始懷疑一個學富五車的兒子在下榕樹鄉這山溝子裡會有什麼妙用。這一次,哥仨也只能站成哥倆了,一樂和三多的中間,空了一個位子。

許百順從一摞票子裡拿出了一張五十塊,說,家裡窮啊,也不知道生了你們三個幹嗎?你龜兒子最笨,笨得連莊稼活都不會幹,還得防著你跟老二學壞。你去當兵吧,當兵省錢,沒準復員時還能鬧個工作。拿去。

許三多卻搖搖頭。

許百順說,說你笨就是你最笨,看到錢都不知道要。

許三多說,我不要錢。爸,當不上兵我還念高中行不?

許百順將錢狠狠拍在許三多的手上,雖沒大吆喝,但他的臉上已經寫著不行二字,許三多的臉上不由現出一點茫然的憤怒。

許百順是個有主意的人,他知道哦這山溝子裡的農要走出一個工來,必須先得做成了兵。

從人武部出來的那天,許三多第一次曉得自己的**還可以這樣被人檢查的,而且盡檢查一些絕不該檢查的所在。就在那時,他看到了兩個兵,一個兵從外邊進來,一個官從裡邊出來,他看見那個兵很自然地向官敬了一個禮,那個禮得讓許三多有些眼直,他自然不曉得那個兵也是官,那叫士官班長,而那個官則是上尉連長。

站在一旁的許一樂當機立斷地踢了踢許三多的股,那是希望他能抓住這機會給留個印象。許三多卻捂了股叫痛,似乎他爸還能拎了竹板子過來幫他。那幾個官兵掃了許三多一眼就進去了,他們掃過許三多的臉上時,那眼神象是看穿了另一個世界。

許一樂覺得這個弟弟實在是龜兒子,實在是沒什麼希望,他學著爸的樣子,打鼻子裡哼了兩聲,在他的心裡三呆子的兵路看來徹底失敗了,老許家註定是一個大寫的“農”字,農自有農該忙的事情,他掃見了路邊地攤上的一些**畫片,他站住了。

許三多沒有替哥哥多想,他說哥,走吧。

許一樂卻不走,他問三多:那五十你還沒花,是吧?許三多嗯哪了一聲。許一樂說去買點。許三多把錢給了哥哥,他說要去你去。但許一樂不好意思前往。他都快三十的人了,似乎是怕人笑話。他推了一把許三多,把許三多推到了地攤的邊上。許三多無可奈何,只好看著那些畫片替哥哥問道:多少錢?

十塊!賣畫片的說。

許三多伸出那張五十塊的錢,替哥哥買下了幾張女。

回到家裡,卻把父親給氣昏了,他起多年不用的竹板子,在他們的股上就是一頓痛打。當然,他最恨的還是許一樂,他一邊打一邊不住地罵著:都快三十的人了,要麼你給我帶房兒媳回來!這玩意會生兒子嗎?

體檢當兵的事,又這麼無果而終了。這天,許百順讓許三多陪著去集市上賣茄子。他看見那逃亡富農的一車西紅柿生意紅火,心裡難受,便悄悄地對許三多說,回去讓你媽也種西紅柿。

逃亡富農知道許百順的難處,他說百順呀,你就是不趕趟,怎麼著?老三這回也招不上兵吧?許百順是有點難受,可嘴裡卻說誰說的?正等消息呢。逃亡富農鼻子一哼,哼得很討厭,他說你就是面子大過裡子,想要的人都有通知了。今兒村長家成才就在家等著,軍隊裡來人家訪了。許百順的心一下軟了,忙問真的假的?逃亡富農說全村人都知道啊,沒告你呀?

村長家裡果然滿滿當當地盛滿了村民。

二級士官史今餃子餡似的正襟危坐著,一腦門子的汗珠,不知是捂出的還是被問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