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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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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風高月黑的夜晚。鎮南侯府的屋宇櫛比林立,燈火零落,除了打更的聲音之外,所有的人都沉沉如夢,連值夜的婆子也在廊簷下裹著毯子睡著了。

葉逸風揹負這雙手站在院子裡安靜的等著,身影在暗夜裡如一尊修長玉立的雕像。

“公子。”暗影裡有人影出現,須臾間已經站在葉逸風的面前,躬身道,“公子分派的事情,屬下已經查明。”

“說。”葉逸風右手輕輕一擺,聲音比夜風還冷。

“是。”黑衣人的頭又低的更甚一些,聲音也放低了幾分,說道:“據屬下調查,劉喆劼的原配宋氏並非死於瘟疫。而是被劉喆劼的父親送給了朝中某位大臣去城外雲寺偷情,宋氏不堪受辱,在回來的路上咬舌自盡的。”

“嗯?!”饒是葉逸風經歷了無數風,也不得不為這件事情而震驚。

“公子,劉喆劼的父親為了討好上司,曾經送過很多貴重之物,但都沒有用。後來想盡千方百計才知道那位大臣對他的兒媳婦垂涎許久。他為了謀得更高的官位,不惜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葉逸風皺著眉頭問道:“宋家就讓女兒這樣平白無故的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麼?”黑衣人解釋道:“公子,女人失了名節,孃家人還能問什麼呢?再說,劉喆劼把子送到別人的上去的事情,連他子本人都矇在鼓裡。那件事經過周密的計算,宋氏的貼身丫頭都以為是誤打誤撞落入了別人的圈套之中。事後劉家更是把所有知情的下人都滅了口。屬下是從雲寺一個燒火的僧人嘴裡挖出來的消息。”葉逸風輕輕地舒了口氣,點點頭,說道:“知道了。你下去吧。”黑衣人再次躬身失禮,轉身隱沒在夜裡。

葉逸風卻站在原地沒有動,緊緊抿著的嘴角不動聲的翹了起來。

劉喆劼——能把自己的媳婦拿出去為老爹謀高升,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若是娶了鸞音,會怎麼樣呢?

想到這裡,葉逸風微微的笑了笑,輕聲自言自語:“罷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數。隨他去吧。”說完,他轉身回房,把身上的銀鼠長袍脫掉後,站在熏籠跟前烤了烤身子,才轉身鑽進了帳子裡。

錦瑟正睡得口乾,忽然被他摟抱在懷裡,便翻了個身,咕噥著:“水…”

“哦,好。”葉逸風剛躺下,又起身下去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回來把她搬起來,說道:“喝吧。”錦瑟眼睛都沒睜開,只靠在他懷裡咕咚咕咚喝了水,又倒頭睡去。葉逸風看著她蜷縮的身體,不由得一笑,嘆道:“你這女人,竟把我當成了使喚丫頭。”說完,他轉身把茶盞放回去,自己也鑽進被子裡,抱著他的女人,漸漸地入眠。

這個冬天來的似乎比往年晚些。直到了十一月裡,才下了第一場雪。

下雪的那,葉敬淳的侍妾碧桃為葉敬淳生下一子。葉敬淳老年得子,十分的高興,親自為其取名為逸冬。錦瑟便叫人另外收拾了院子給碧桃住,還專門挑了兩個強壯的媽子過去服侍孩子。

不過十的功夫,葉逸平的侍妾趙銀屏為葉逸平生下一女。雖然是女孩兒,但也是葉逸平的第一個孩子。蘇夫人十分的喜愛,便把孩子抱在自己跟前撫養,並給孩子取名年底,錦瑟特別的忙起來。裡裡外外的賬目要看,過年的事情更要打點。還有鸞音的婚嫁之事,也需要她這個長嫂出面料理。

而且天一冷,住在莊子裡的燕舞也該添衣裳了。葉敬淳就算不說,錦瑟也不能裝作想不起這事兒。

不過這些事情錦瑟都不犯愁,事事都有舊例,無非是用銀子打點也就罷了。

唯一一件讓她愁的事情便是,北方戰事結束,朝廷雖然打勝了胡人,但胡人卻提出要娶大虞朝的公主為妃,自此雙方修萬世之好。

正如嘉禾郡主所言,皇室裡已經沒有適齡待嫁的公主。那麼和親的人選便在幾位郡主之中選擇了。

消息一傳出來,錦瑟便不由得愣住,對著正好坐在旁邊的葉逸風嘆道:“這可怎麼辦呢?若是嘉禾郡主真的要去和親的話,六王爺豈不心疼?再說,那胡人刁蠻橫,豈是嘉禾郡主這樣的人能受得了的?”葉逸風伸出手去把她的手握住,輕聲嘆道:“各人有各人的命運,別人是心不來的。再說,和親之人尚未選定,你怎麼就知道是嘉禾郡主?六王爺只此一女,怕是皇上也捨不得。”

“但願。”錦瑟輕輕地嘆了口氣,不再多說,只從火爐旁邊站起來,揣著手走到窗戶跟前,輕輕地推開窗扇,看著外邊漫天飛舞的大雪漸漸地把整個院子都蓋上了一層純潔的白

因為敬慧貴妃新喪的緣故,鎮南侯府乃至整個葉家今年過年都不張揚。酒宴什麼的也都從簡,請的人也是一再刪減,只保留了平裡走動最頻繁的文武官員和幾家近親。

所以錦瑟便忙裡偷閒,趁著大雪天,想去後面的園子裡賞梅。因吩咐錦衣:“把我的狐裘拿來,我要去後面看看那梅花可開了沒有。”錦衣剛想說現在還早呢,恐怕只有花苞,便見葉逸風把手裡的賬冊一丟,起身說道:“我陪你去。”於是錦衣忙去把二人的大斗篷都拿過來,把葉逸風的那件猞猁裘給小丫頭們,自己則去服侍錦瑟。

狐裘是當初昭陽公主送的那件玉面狐皮做成的裘袍,穿在身上既暖且輕,很是舒適。

錦衣又拿過一頂風帽來給錦瑟帶上,葉逸風已經穿好,便擠過來給她繫好帶子,方拉著她的手說道:“走吧。”梅花自然還沒有開。光禿禿的枝幹上只有零星的花苞微微展出一點點的紅來。

風雪瀰漫中,似有隱隱的幽香浮動,葉逸風夫婦二人攜手遊園,身後六七個穿著銀鼠坎肩的丫頭們跟著,倒也自成一景。

然天底下總有煞風景的事情發生。就像此時,明明人家夫婦二人忙裡偷閒遊園賞雪是一件極風雅的事情,偏偏葉祿這老管家氣吁吁地頂著風雪跑了過來,老遠就喊:“大爺,大!大爺…”錦瑟的好心情立刻被叫沒了,便嘆了口氣轉身看著一路踏雪跑來的葉祿,說道:“難道是天塌下來了麼?怎麼咱們家的大管家居然也有這麼驚慌的神情。”葉逸風輕笑:“他年輕的時候還好,越老越是沒擔當了。”說著,便揚聲問道:“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這個見慣了風雨的人也如此慌張?”

“大爺,大。去莊子上給四姑娘送衣物銀錢的人回來了,說姑娘在莊子上染了風寒,一直高熱不下,怕是有命危險。侯爺聽了後非常著急,說要去莊子上看姑娘呢。”錦瑟一怔,心想這事兒可真是夠大管家驚慌的了。

然在葉逸風看來,燕舞生病倒是沒什麼要緊的。要緊的是父親居然要親自去探視?

葉祿見兩個年輕的主子都不說話,便放低了聲音,說道:“去莊子上的人捎回來一些字,說是四姑娘平裡寫的。侯爺看了之後才如此著急的。大爺,要不您還是去看看吧?”葉逸風一怔,和錦瑟對視一眼,說道:“走。”錦瑟點點頭,隨他一起往臥虎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