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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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冼冰點頭道:“這也罷了…隨後,你就來到了我嶽…陽門?”尹劍平道:“正是!岳陽門的‘血罩’功,弟子嚮往已久,只是…”說到這裡頓了一下,面現恨痛地道:“…弟子豈敢上來就有奢求?原思薄盡微功,再向老宗師進言,卻不曾料到竟然會發生了這件事…誠然始料非及,真是太令人痛心了…
所謂一為師,終生敬事,弟子此身既是岳陽門中人,現當與本門人共存亡,老宗師如有差遣,弟子萬死不辭!”
“一鷗子”冼冰傷復動地道:“你說的可是…真話?卻不可欺…騙我。”尹劍平道:“句句實言,皇天后土實所共鑑。”冼冰那雙離出的瞳子,深深注視著他,甚久之後,他才嘆息道:“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如此,劍平,本門也太虧負你了,其實以你今成就,原不必再多學我門中‘血罩’一功…只是,你如不受我這門功力…老夫又何敢將重任託付於你…”尹劍平驚惶道:“弟子只求能為本門略盡所能,卻不敢在徽時此刻,要求老宗師賞賜什麼,區區此心,大地共鑑,老宗師如有待,即請明言,弟子敢不從命,肝腦塗地亦在所不惜!”冼冰息得那麼厲害!
“我知道。”他說:“但是,我要求的也許太過分一點了…你雖然歷事多師.但是卻算不上是其中任何一門派的弟子,可是老夫我…卻要你在我面前,親答應我,你是我岳陽門忠心不二的弟子…可以嗎?”這個要求的確是太過分了。
岳陽門可以說已是完了,掌門人以及老宗師先後死亡之後,這個門派不啻己是瓦解,尹劍平如果口允為岳陽門下的弟子,自不得不為今後之復門工作而努力,成敗之命運,關係著岳陽門千秋大業.這該是何等艱鉅的一種任務?一項承諾?尹劍平目注向垂死的冼冰,後者面頰上所盪漾出的那種渴望已幾乎近於祈求…
“死不瞑目”無疑是眾多死亡之中最痛苦的一種,也是最悲哀的一種結局。
面對著這個至死的老人,忽然尹劍平心中湧現出無限的同情.其實他到目前為止,整個的少年時光,無不是在艱難困苦之中搏鬥著,他的血裡無時無刻不在湍著那種與生命抗衡的急!
人,總是免不了戰鬥和敵對的。縱然沒有敵人。又何能逃避自己?尹劍平早已想通了這層道理。他毅然地點了點頭道:“弟子答應。老宗師,你若有什麼話。快囑咐吧!”冼冰臉上織著的那種慨,又豈止興奮而已?
他頻頻點著頭,眼角上拉開了深深的兩條笑容,汨汨眼淚就循著那兩道紋路淌下來…
“這樣我雖身死,也就無憾了!”冼冰的聲音,幾乎已經沙啞。他喃喃地道:“劍平,你可知我單獨要你留下來的道理嗎?”
“弟子愚昧!”尹劍平道,“老宗師必然有要事囑咐弟子。”冼冰說道:“我當然有…事要囑咐你…最主要的是因為…你是本門中唯一能夠活著的人…”尹劍平登時大吃一驚,惶恐地道:“老宗師…這句話請恕弟子聽不明白。”冼冰涕淚,沙啞著聲音,說道:“那是因為…外堂的三堂長老以及七名弟子…
他們都恐怕難以在眼前的劫難裡逃…得活命…只有你…只有你一個人,卻是逢凶化吉…”尹劍平呆了一下,內心的沉痛,猝然升起,只是直直地看向冼冰,一時卻無以置答。
冼冰微弱及復沙啞地道:“那是方才…我由你們面相上覆以先天易數推算出來的…
我生平閱人多矣…這一次也不會有什麼意外…所以…孩子…”他的一隻手,不知何時己緊緊地抓住了尹劍平。
“你的存在…對本門該是問等的重要…”冼冰沙啞著道,“我欣見你已具備生存的能力…只要逃過了眼前之難,才能再得徐圖匡復大計!”尹劍平至為痛心,一想到本門中各人俱將喪命,內心真有說不出的悲忿、沉痛!
“老宗師!”他傷心地道:“難道眼前這步劫難,就不能化解了?”冼冰緩緩地搖著頭,聲嘶力竭地道:“記住我的話…目前再也沒有一件事,比活著更有價值…須知敵人武功高深不測…你必須要設法深入瞭解,知彼知己…才是制勝對方唯一的途…徑!”尹劍平道:“弟子記住了。”冼冰掙扎了一下,吃力地道:“除掉水紅芍這個…女人,才能造福武林…劍平,你過來。”尹劍平應了一聲,趨前站定。
冼冰靜靜地看著他道:“解開我的…上衣…在內衣荷包裡,有一件東西你…拿出來。”尹劍平應了聲:“是。”他略為遲疑一下,遂即動手把冼冰上衣解開,在黃綢的小褂荷包裡,他摸到了硬硬冰冰的一塊東西。拿出來一看,卻是一塊雕磨得碧光閃爍的翠塊!那塊翠牌正中,嵌有一顆約有小指般大小的銀珍珠,襯以翠塊上那般雅的雕工,卻是一塊十分名貴的飾物!
“這是一塊能闢百毒的翠塊…乃是當年水紅芍親手送給我的…”冼冰喃喃道:“佩戴在身,能收闢毒之效。至毒如‘七步斷腸紅’者,只要對方不施展‘含沙影’的功力推送,亦可無害,你留在身上,也許有用。”尹劍平恭應了一聲,也不再客套,遂即收好。
冼冰喃喃說道:“當年的武林七修,如今只剩下三人…除我以外,一個是如今的…
雙鶴堂主…米如煙!”尹劍平陡然一驚,作道:“…什麼…米恩師原來也是七修之一?”冼冰頷首道:“不錯…他行七…我行六…還有一個是目前隱居淮上的…樊鍾秀…樊三哥…他是七修之中,武功最高的一人,一向潔身自好,自鳳凰山火焚水紅芍之後…他就不再復出武林…風聞他隱居在淮上清風嶺下…我們已多年沒有來往…”他息得那麼厲害,像是隨時都要斷氣的樣子。
尹劍平關懷他說道:“老宗師,你老的意思我明白,我會盡快地去通知這兩位老人家…叫他們早作準備的。”冼冰微微點了一下頭,他張開嘴,只發現他嘴裡的舌頭似乎已變得僵硬了。尹劍平知道這位老人家已將大行,一陣傷心熱淚泉湧,他立刻轉過身來,走出丹房,來到了大廳。大廳裡,三堂長老以及七名弟子,皆默默無言地坐候著,尹劍平的猝然來到,每個人都吃了一驚,相繼站起。
“混元掌”謝山趨前一步,道:“老宗師怎麼樣了?”尹劍平抱拳道:“情形不好,前輩等請速速入內一見吧!”謝山愣了一下,重重嘆息一聲,各人皆隨同他身後,直向冼冰下榻之丹房走去。冼冰誠然是行將撒手人寰,只是他仍然圓睜雙眼,強自掙扎著不肯就去。每個人目睹及此,都忍不住,悽然下淚來。
“混元掌”謝山低聲位道:“老宗師…你安心去吧,還有什麼最後的待沒有?”冼冰吃力的道:“有…”他的眼睛轉向職掌“採”堂的“醉八仙”段南溪,說道:“把你奉令密封保管的…保管的…”
“醉八仙”段南溪明白他的意思,忙道:“老宗師指的是‘鐵匣秘芨’?”冼冰點了一下頭,眼睛向尹劍平注視過去。
段南溪微微一驚道:“老宗師的意思,莫非要屬下將…本門‘鐵匣秘芨’給尹…”顯然,他連“尹劍平”三字還不清楚。
“鐵匣秘芨”是鎖封在鐵匣內本門最主要的十六種秘功的秘本,包括“血罩”功在內,這些秘本無疑就是維持本門最主要的傳統武功,如無掌門人命令,即令負責保管的堂主,也不得擅自開看。是以,這位負責保管的“採”堂長老,乍聞要將“鐵匣秘芨”付與一個人門才不過三個月的少年弟子,自是大吃一驚,豈止是段長老一人驚愕,所有在場各人,俱都驚異得面大變,彼此對看一眼,懷疑地向著垂死彌留的冼冰望去,他們絕不相信這句話是真的。
答案是肯定的。
冼冰吃力地點了一下頭。
他惟恐這個答覆還不夠明顯,遂即追加一句道:“是…給尹…劍平…你們不…能…抗命…這是命…命令!”
“令”字出口,他全身起了一陣極為劇烈的顫抖,忽然牙關緊咬,雙目翻白,遂即撒手西歸。目睹者無不心驚膽戰。每個人都似乎兜心著了一拳,半天作聲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