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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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心殿方面,想象已經覺到敵人的威脅嚴重,自己方面臨到覆亡命運,是以各人拼死應戰,雙方二度接,遂即展開了較前一次更猛烈的拼殺!
這一次由甘十九妹這麵人數佔了優勢,再加上乘勝進擊,士氣大盛!是以雙方在戰不及一盞茶之久,遂即己分了勝負!
花二郎,莫三畏,孔翔這幾名厲害殺客,無不振奮有加,敵方兵敗如山倒,被殺得丟盔棄甲,屍橫遍地,很快地敗逃撤離。
於是,甘十九妹這方面乃佔領了銀心殿半池江山,奪下了頗具氣派的“分水廳”與銀心殿前後對峙,形成一個新的局面。
甘十九妹立刻頒下命令,暫時按兵不動。於是,分水廳,銀心殿就成了雙方對峙的大本營。妙的是這兩處大廳之間僅有一道長廊銜接,只須順廊踏過,即可一鼓作氣拿下了銀心殿而佔領全局,甘十九妹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叫了暫停,不免令人大存不解而莫測高深了。
分水廳。甘十九妹高踞首座,花二郎以次九人左右相陪,其他數百人席地以坐,佔了滿滿一廳!甘十九妹一隻手由面前几上,輕輕端起了一個青瓷蓋碗來,裡面大半碗茶水尚還留有餘溫。揭開了碗蓋,她留意的看了一下碗中茶,遂即將茶碗放下,那雙美麗的眼睛裡,含蓄著淺淺的笑意。
阮行躬身請示道:“姑娘發現了什麼?”甘十九妹道:“我剛才由這碗茶的溫度已經斷出敵人的狼狽逃竄。這碗茶,顯然就是對方那個高人留下來的,他已經看到了我們進攻神速而亂了心,這一仗,我有絕對信心,我們打贏了!”阮行喃喃道:“姑娘何以看出這人亂了心?”
“這還不簡單嗎?”她侃侃地道:“你看這隻青瓷蓋碗,乃是何等名貴珍細之物,必系他隨身心愛之物,我方才又略查了一下碗中茶,水,無不甚是上選,足證這個人是個斯文養之人,在兩陣鋒之間,他猶能從容品茗,講究如故,可見他平昔養之深,然而一旦敗逃,竟然連這心愛之物也忘了攜走,又足見其退倉促,兵法有謂‘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很顯然的,在心理上,我們已經戰勝了他。”阮行在旁不解地說:“既然如此,姑娘又為什麼不乘機作勢,一鼓作氣地拿下對方的銀心殿,把這些人徹底消滅乾淨?”
“所以你就又不懂了!”甘十九妹冷冷地道:“敵人所以膽敢逃入銀心殿,當然是有恃無恐,你且看周圍,”一邊說,她站起身未,手指向窗外那條長廊道:“分水廳與銀心殿僅一廊之隔,其間並無明顯之據守,這就顯示出其間大有名堂,我們好不容易佔領了這個據點,一擊不勝,可就後退無門了。”
“黃面太歲”花二郎聽她這麼一說,心內大是欽佩,當下頻頻點頭道:“姑娘卓見,屬下欽佩之至,如屬下之淺薄見識,亦認為如此,屬下不才曾習過‘六合奇門遁影’之術,以之打量眼前這條長廊頗覺有些名堂,只是見識淺薄,竟然看不出什麼名堂。”甘十九妹向著他微微點頭笑道:“花兄這麼一說,雖不中,也相去不遠,足見高明!”花二郎躬身道:“姑娘誇獎!”甘十九妹道:“這奇門遁影之術是最深奧不測,虛虛實實,變幻不一,只是先天上卻有一個顯著的弱點,你可知道?”花二郎怔了一下,搖搖頭表示不知。
甘十九妹說道:“那是,只能守,而不能攻。”
“哦,”花二郎恍然大悟,點點頭,說道:“姑娘這話,說得誠然是有所見地了!果然不錯。”
“所以,敵人如果真的以此術佈施,也就證明了他們內部實力的空虛。”微微一頓,她才又接道:“話雖如此,要想看透這種遁影之術的奧妙,卻是大非易事!”說話之間,就見那長廊一端,也就是銀心殿那邊亮起了兩盞明燈。即見一雙銀衣童子,各手持著一支火把,遠遠地行走過去。甘十九妹立時目光注視過去,不再說話。
卻見那兩個銀衣少年,每走幾步,遂即用一枝松油火把,將懸在兩廊間的燈籠點燃。那條長廊少說也有百十丈遠近,這一溜子燈點燃下來,須時甚久,二少年卻是不慌不忙慢慢行來。
看到這裡,阮行忍不住道:“這是在什麼名堂?”甘十九妹向一邊的花二郎道:“花兄你可注意到了?”花二郎臉一紅道:“姑娘明示!”甘十九妹道:“你看左面那人點的燈乃是順序而下,右面那人所點卻是間隔而前,你注意到了嗎?”這麼一說,自然各人都看清楚了。
原來是黑黝黝的一條長廊,忽然經過兩串明燈點綴其間,頓時現出了綺麗的一番異彩,妙在左面那行燈光一經點著,卻是婉轉如龍,右邊那一條卻是直伸而下,一曲一直看來饒富趣味。
自然這其間絕非事實的表面所顯示的那麼單純,有心者如甘十九妹目睹之下,頓時有點領悟,而阮行與花二郎諸人,卻宛如置身十里霧中,簡直莫測高深!
花二郎不明白地道:“以姑娘所見,這又是什麼意思?”甘十九妹那雙澄波眸子,一直注意地盯視著對面,忽然冷笑道:“敵人這一手不過是警告我們不得輕舉妄動,暗示他這長廊內布有殺著,是‘左弓如龍盤雲霧,右箭穿心最難防’!哼!敵陣之中的這個人,居然明顯地跟我叫起了字號,我倒是想要會他一會了!”說話之間,那兩個手持火把點燈的人,已把長廊內的兩列燈光,相繼點起,同時轉身步回。
甘十九妹向阮行一點頭,道:“你綴下去!”阮行應了一聲是,剛想躍身而出,忽然卻又似有所顧忌地回過身子來。
甘十九妹道:“你大可放寬了心,我方才說過了,這一陣是個虛陣,你只要按我傳授你的‘五五進身’之術前進,到不能前進時為止,再行原路轉回。”阮行躬身應道:“是!”當下身形伸縮之間,快如脫弦之箭,颼一聲,已躍向窗外,身形再躬,疾若飛鳥般地已撲向長廊一端。是時那雙銀衣人仍在前面不慌不忙地徐徐前進,阮行存心想在主人甘十九妹面前賣一下,是以足下一經踏上長廊,即遵照甘十九妹指示,以五五之數向前踏進。果然,不消一刻,已遁進前二人身側。一雙銀衣少年,頓時面現驚惶,突地站住腳步,回過身來。
阮行獰笑一聲道:“不知死活的兩個娃娃,看你家二爺擒你們下來。”話聲一落,突地飛身躍起,直向二少年身後撲去。
站在大廳內的甘十九妹看到這裡,輕嘆一聲道:“糟了!”花二郎不解道:“怎麼了?”
“唉!”甘十九妹纖手輕輕在窗欄上拍了一下:“阮行不聽我話,自亂了陣腳,活該倒楣,只怕要被困在眼前這‘奇門遁影’陣勢之內了。”花二郎道:“屬下對於這種陣勢,尚能略通一二,或可能對他加以授手,救他出來。”甘十九妹點點頭道:“你先少安毋躁,我們靜以觀變再定取捨之道:“一面說,她緩緩在位子上坐了下來。
一陣輕風吹過來,微微揭起了她臉上的那一襲面紗。
花二郎情不自地卻又窺見了她娟秀壓倒群芳的美麗面頰,頓時神為之一凝。雖然是身外人的一個細小動作,卻也逃不過甘十九妹那雙觀察人微的眸子。似憐惜又似厭惡,她看他一眼,後者頓時垂下頭來,情不自地後退了一步。
甘十九妹目光四下裡轉了一轉,身後雖有別人,但卻距離甚遠,卻只有花二郎一人在身側!忽然甘十九妹微笑一下:“花二郎,我原以為你是一個正人君子,想不到你仍然脫不了一般男人的通病,可惜!”花二郎先是一驚,可是忽然發覺到甘十九妹語氣裡亦不曾帶出責怪之意,一時有些意亂情,只是甘十九妹所留在他心中的威儀,卻不容許他心存非分之想!他也只能窺伺著對方的語氣,作試探的探詢挑逗!花二郎喃喃地道:“這隻怪姑娘長得太美了,屬下無心冒犯,尚請姑娘海涵!”甘十九妹搖搖頭道:“我當然不會怪你了,只是為你可惜而已!”
“屬下不明白姑娘言中之意!”
“這個道理很明顯,”甘十九妹那雙眸子,仍然一瞬不瞬向著廊子注視著:“我雖然對你認識不深,可是觀你氣字骨,以至於出手威儀,都頗有可觀,如能善加培育,你前途誠乃未可限量的。但是,一旦你沉溺於女…”說到這裡,她的臉微微紅了一下。當然,隔著這層面紗,花二郎是無所發現的。
甘十九妹苦笑著搖了一下頭,接下去道:“要是那樣,你就完了,而且,在本門之中,這種所為是極端犯上的,一旦觸爆,你只怕命不保。”花二郎聆聽到後來,情不自地打了一個哆嗦,臉上一紅道:“卑職不敢。”甘十九妹反倒有些不忍地笑了笑道:“什麼事情,越是神秘,也就越能啟發人們的邏想,其實揭穿了,往往不過如此,對我的容貌來說,也是如此。”花二郎唯唯稱了聲“是”即又大著膽子道:“那麼姑娘你…”甘十九妹緩緩地道:“江湖武林之中,形形,什麼人都有,而我卻常常發覺到自己並不能適應這個環境,所以希望自己在這個圈子裡,越不為人所知,才是越理智,基於這個原因,我才不希望人家看見我的臉相呢…”
“可是姑娘甘十九妹…甚至於甘明珠三字大名,江湖武林中卻是無人不知。”
“名字只是代表人的一種符號而已!”她那麼侃侃而談,似乎並不曾把阮行的單身人困看在眼睛裡:“有一天我放下了手上的劍,改換另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名字,那麼再也不會有人認識我是誰了。”一剎那她那雙美麗的眸子裡,湧現出一派和諧與無限的嚮往…似乎對於她嘴裡所說的充滿了深深的憧憬與期盼…
“黃面太歲”花二郎頓時吃了一驚…
“這麼說,姑娘莫非有退出武林的打算?這…似乎太不值得了!”
“為什麼不值得?”甘十九妹美麗的眸子斜過來看著他。
“因為,”花二郎結巴地道:“姑娘如今正逢大業告成,如中天,只須登高一呼,普天下將是唯我獨尊之勢,此時此刻,輕言退出,豈不是太…”甘十九妹冷冷一笑:“水滿而溢,月圓即蝕,人也是一樣的,看好八分就收,才是最最聰明的!”花二郎揚了一下眉道:“這…對姑娘來說,卻是太划不來了!”甘十九妹腦子裡原有許多話想說,忽然她發覺到“此論非人”、“此論非時”此時此刻暢談這些,簡直不切時宜,簡直是不智之極。以她之明智,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傻話,豈非大悻常情?她立刻警覺到了不妙,因為花二郎無異是眼前這些人中的首領人物,對他寵絡尚恐不及,豈能在他面前,吐真意,而動搖他的歸順之心?這麼一想,她頓時改口笑道:“你切莫把我剛才說的這些話當真,慢慢你即能體會到。”
“體會到什麼?”
“體會到我們丹鳳軒的紀律嚴明,絕不容許人叛離,”微微一頓即接下去道:“甚至於對之心生二念也是絕對不容許的。”花二郎心中一寒,抱拳作揖道:“姑娘但請放心就是,只要姑娘不輕言求去,屬下等永遠是姑娘忠心不貳之臣!”聽他這麼一說,甘十九妹那雙眸子,倒不經意地向他看了過去!
她的心未始不曾為花二郎的至誠所動!
花二郎六尺開外的身材,闊口直鼻,長眉俊目,古銅的肌膚,顯示著另一形態的男美。
花二郎雖不及那個“尹心”給自己的印象那麼深刻,但到底在芸芸眾多男士之中,亦稱得上是一個別具典型的人物。
甘十九妹情不自地動了動心!
然而,立刻她又警覺到這種情緒的滋長是非常不智的。
甘十九妹一向目高於頂,尤其是對於她自己未來所屬的對象,一定要選擇一個非常非常合乎自己理想的人物。
這麼一想,腦子裡情不自地浮出了一個人的影子:尹心!
那真是陰魂不散的一個影子!
她真不知這個鮮明的印象,是什麼時候種下來的,如其說那一夜與他手對搏,發覺到他的武技至為傑出,倒不如說是夜靜更深時與他的兩情繾緒。必然是後者!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啊!尹心那個人真稱得上是當今的柳下惠!想到這裡,她的那顆心怦怦地跳得很厲害。
羞死了,窘死了…抑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怨氣!正因為如此,那尹心也就在她內心裡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
得不到的,永遠是美的!不知是誰說過這麼一句話,可算是富有極高的人生哲理,也許就是基於這個原則吧,那個尹心已經深蒂固地長在了她的心裡!想得太痴了,太過了,太不合時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