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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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枚翠玦,連同那枚漢玉戒指一併都放在那個繡花荷包裡,對方竟是這般大意,遺失在此,可真是過於大意,尹劍平心裡發了一陣子呆,有心馬上把它送回去,只是深夜潛入人家,究竟諸多不便,明天天一亮,自己還要急於趕路,更是無能造訪,只好暫時先代收藏身上再說。
由於途中與“蒙城九醜”的遭遇,使他猝然警覺到丹風軒的潛力大極了,無孔不入,很可能甘十兒妹一行已經來到了皖境。一想到甘等一行來皖的意圖.尹劍平哪裡還能定下心來,真恨不能肋生雙翅,立刻飛到“清風堡”見著“伏波老人”樊鍾秀,向他曉以大勢,設法避過此一步大劫。然而果真這位樊老前輩正如尉遲蘭心所說的那麼自負,這件事的未來發展,可就難以想象了。這些事情在他心裡翻騰著,使他無法入睡,當時乾脆坐起來,在榻上調息一通,運行了一遍坐功,頓時神通氣暢。天卻已漸漸地亮了!
兩岸楊柳夾道,撲面的風裡,帶著一些早開的菜花芬芳,在馬上眺望過去,前行不遠,有一處渡口,那裡拴著幾條船,是專供客人渡河預備的。
尹劍平儘管是十分的小心,卻也發覺到自己被人家給跟綴上了。那個人,其實就在身後面不遠。五十左右的年歲,黃瘦的一張臉,下巴上長著老大的一顆黑痣,其上還滋生著長的一綹子黑!這傢伙一臉的風塵江湖氣息,卻硬要裝出一副生意人的模樣,頭上戴著一頂圓圓的氈帽,身上是一襲寶藍的袍了,兩隻手攏在袖子裡,雖是極力裝出一副生意人的樣子,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尹劍平就是看著他不順眼,由“不順眼”進而就對他生出了疑心!
這人跨在一匹雜花馬上,隨著馬行的起伏,一顆頭不時地上下搖晃著,那副樣子象是睡著了,身後還跟著一頭小驢。小驢背上馱著一個木架子,架子上馱滿了東西,外面用一方油紙蓋著。
這一類的單幫販子,所在尤多,所販之物,包括本地所產的筆墨紙硯,絲綢絹緞,一旦運銷外省,獲利不少,再以當地的低價,買進一些鹽菸陶瓷,一人本地,又成奇貨可居,兩頭獲利,算得上左右逢源,是以成為一種熱門生意,幹這一行的商人,可真是不在少數。
然而,哪一行也都有風險。構成這類單幫客最大的威脅,即在於隱藏在暗處。隨時出沒的那夥子黑道匪人。跑單幫的要是不幸被黑道上人踩上了盤子,那可是祖宗缺了八輩子德,砸了生意賠了錢財不說,十九難逃一死。是以時間一久,幹這一行買賣的人,不再吃香了,老成持重的生意人更是視為畏途,即使是有那貪圖重利的生意人,捨不得斷了這條財路,卻也無不謹慎萬分,於是乃興起了“成群結夥”僱人保鑣的新奇妙想。
“單幫客”變成了“群幫客”這一招果然靈光,是以,在極短的時間裡,蘇皖道上再也鮮見真正的“單幫”客了。
破綻就出在這裡!眼前這個藍袍商人竟然是單身一個人。
這種名符其實的單幫客,江湖上並非沒有,可是先決的條件,除了膽子大不怕死以外,還有一樣,那就是練得有一身不畏強敵的好功夫。尹劍平對這個類似單幫客商人的最早起疑,正是起因於此。
藍袍商人跟綴的方式很高,不似一般人那樣地死釘著下放,是以讓尹劍平心裡費煞周章,懷疑自己是否看錯了,心裡儘管起疑,卻也並未十分在意。直到現在,兩個人的再次相遇,尹劍平才對他加了幾分仔細,只是表面上卻毫不在意。
尹劍平先上船,緊跟著那個藍衣人牽著他的一馬一驢也上來了。船老大看看沒有什麼客人,就吆喝一聲把船向河面上撐去。
是時紅偏西,水天一,江風習習裡,一列雁影緩緩由天空移過。
尹劍平問明瞭船老大去處,開付了船費,把馬繫好,一個人走向船邊,打量著水面景,卻發覺那個藍衣漢子,正倚著船舵打火菸。一股股的濃煙自那人嘴裡吐出來,煙著了,藍衣人才得閒兒斜過一雙細長的眸子,打量著尹劍平。
船老大約四旬左右的一條黑漢子,升上了一面巨帆之後,由上拔出了一長煙袋,嘴裡叫著:“老鄉借個火!”就偎過去,就著藍衣人手上的紙煤起煙來。
兩個人果然是老鄉親,煙一,彼此就聊了起來。
藍衣人說:“老鄉,生意可好啊?”
“好個什麼,”船老大說:“沒看著嗎,就兩個客人,趕明兒個,我也打魚去,不再搭客了。”一言驚醒夢中人!一旁的尹劍平目光一掃,可不是嗎,整隻渡船上就只有自己與那個藍衣漢子兩個客人而已,心裡一動,也就更加留意傾聽他們說些什麼。
二人又聊起了閒話,家鄉口音重得很,“自己”唸作“自家”
“一二三”唸作“一阿三”
“老母雞”唸作“老母支”尹劍平聽得怪不受用。幾句拉雜話待過去之後,二人又互通姓名,藍衣人自稱姓秦,船老大姓郭,互通姓名後,二人的情頓時突飛猛進。姓“郭”的船老大改口叫藍衣人為“二哥”藍衣人也改稱船老大為“郭老八”尹劍平心裡卻留了仔細,藉著觀察西邊落,他轉過臉來,側面打量著兩個“老鄉”姓秦的藍衣人固是不在話下,姓“郭”的船老大卻也絕非善類——刀子眉,三角眼,右邊面頰上狠狠的落著一條刀疤,每說話時目光總要轉上一轉,顯現出先大的那種不安與躁。
二人雖是彼此對答閒聊,可是四隻眸子,總不全忘記空照顧一下船邊上的尹劍平。
漸漸地他二人說話的聲音放低了,卻也未曾逃過尹劍平的耳朵。
似乎漸漸談到了主題。姓秦的道:“這一趟買賣可不好乾,張飛賣刺猖,人強貨扎手,一個不好,哥兒們丟人現眼不說,多半還得到河裡去洗個澡!”船老大嘿嘿冷笑道:“三哥您客氣了,慣打雁,還能叫雁嘴啄了眼嗎?我就不信這個!”藍衣人哼了一聲道:“信不信由你,什麼事都不能光看外表,這就叫真人不相。”船老大笑了兩聲,“磁磁”有聲地著煙,一雙“照子”有意無意地在尹劍平身上瞄著。尹劍平立刻仰高了臉,卻也沒有把船上的兩個人看漏了。看著看著,矮壯的船老大臉上漲出了一片紅光:“他妹子的,不過是個雛兒!”姓秦的瞪了他一眼,船老大的聲音才放低了,他臉上仍然帶著不屑:“真叫人難信,別是錯把大個兒的驢糞蛋子當成了大頭菜,那才叫丟人呢!”
“哼!”藍衣人由嘴角飄出一縷煙,“錯不了,光眼裡不進砂子,假了包換。”船老大點點頭道:“哦,看見了,三哥你好眼力,八成有兩把刷子,要不然一個人不能施兩把傢伙。”
“錯不了!”
“什麼時候下網撈魚?”
“天黑了好。”
“一條杆兒上‘老合’呢?”
“都佈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