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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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讀地魏巍的《我的老師》,記憶的楓葉便會飄進我的心中,用它火一樣的軀體,托起我沉沉的回憶。
我的啟蒙老師也是左邊眉角有顆榆錢大的黑痣,彷彿就是從魏巍的文章裡走出的一樣。他把著我的手兒,一筆一劃地教我寫漢字;又指著黑板,一點一滴地領我們讀拼音。那時,我真羨慕她,總覺得老師的每句話都能驚天動地。她是那般和藹可親,彷彿是天的
靈。記得
天的涼風中,梧桐樹上滿是紫
與白
相間的花兒。我們揮著竹竿,打下一片柔柔的雪花,她便在樹下,沐在這紛紛的花兒中,輕輕的裙幅閃爍無限的美麗。那時我真想化作一片花瓣,在老師的身邊撒嬌,嬉笑。後來,她打了許多落花,壓在書中,悠悠的香氣一直帶到了教室的每個角落。還記得那個初夏,我們幾個和老師一起,在樹蔭下大聲地請著蝸牛出殼,“幹螺絲兒,快出來,有人偷你的青乾柴”我們這樣齊聲地喊著,終於蝸牛探出了頭,我們笑著,老師也笑了,笑得是那樣的甜…
然而,對於我這樣一個從來不知捱打是啥滋味的孩子來說,老師那一竹片一直留到了今天。每每做錯了事的時候,心頭總是泛起陣陣的躁熱。
那時我是班上的學習委員,仗著自己學習成績尚好的優勢,認為作業只是老師對其他同學的要求,與自己沒有絲毫關係。有一次,老師佈置了抄寫課文和試卷的作業:星期,抄三篇課文和一張試卷。我沒有給爸媽說作業,只是跟著他們一道給外婆過生
去了。外婆的生
是我們親戚中最熱鬧的,七八桌人,表兄妹都要來,那簡直就是我們的節
,大傢伙到一起上山下田,抓鳥捉魚…作業的事情早已拋到了九霄雲外。
第二天,我拿著只抄寫了兩篇課文的作業本到老師面前,心裡雖然有些忐忑,但終究我還是班上學習成績的一面旗幟,沒什麼大不了的。老師先是問什麼原因,我胡亂地編了些不著邊的事情搪,顯然她是覺出了我在說謊。老師的聲音裡突地夾雜了些因為生氣而略為高昂的調子,再一次地問我有沒有說謊。我的眼神有些慌張、
亂,“沒、沒…”我回答的是如此不自信。
“請你以班委幹部的身份向大家大聲說出來!”老師的話語很鏗鏘。
我把頭低下來,不敢面對同學,更不敢面對老師。
“作為學習委員,班上的規矩不能對你特殊,把手伸出來。”這一次,一定是動真格的,我伸出手去,只聽“啪”的一聲。我的手火辣辣的,一個自命不凡的我,早已被內疚所包裹。我偷偷地望了一眼老師,她清秀的臉龐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鐵青鐵青的,而且眼睛裡似乎也漲滿了淚水。我知道,老師本是不想用這樣的辦法來對我們的,只不過恨鐵不成鋼的心幸許比什麼都急迫。愧對老師的是我,我用近乎冷漠的學習態度來敷衍老師的熱切期盼,這難道不是最大的可恥嗎?
我的淚水亦情不自。直到現在我都在想,那時的我哪來這般細緻的思考和深深的自責。
從此,我不敢再有半點馬虎,學習和工作都分外認真。
這年的六一,我得了生平的第一個三好學生獎狀和一個鐵文具盒的獎勵。接過獎品剎那,我看見老師在使勁地鼓掌,彷彿比她自己站在臺上更加光榮。也是在這一年的教師節——第一個教師節到來的時候,我用父母給的零花錢買了兩張畫送給老師,一幅是時下最免費的女明星,一幅是頤和園景觀,老師收了前一幅;還記得在教師節是老師用風琴給我們演奏的歌曲,可沒想到這就是我留給老師和老師留給我們的訣別禮物。教師節後的週一,老師用她不太悉的自行車技術從區上過來,一頭栽下了五六十米的懸崖,頭埋進崖底的水田裡,離我們遠去了。
那天,已是上第一節課的時間了,還見老師到教室。聽人說老師出事了,我同班上的幾位同學讓大家安心上自習,我們代表大家去出事地點看看——因為這個地方就在我家所處的生產隊,那地方我知道。當跑到出事地點的時候,救護人員已把老師從水田裡出,正往救護車上送,我擠進人群,只看到了老師長長的頭髮被稀泥裹住,不斷地往下滴水,沒有我想像的鮮血
出的情景。我使勁地搖著身邊的長輩,問老師的情形,她們沒有一人回答,臉上都顯得分外僵硬。
看著我急得快哭出來的樣子,近旁的姨婆安我說:“沒事的,老師是好人,好人自有好報”她說得那般無力,我竟然相信了。於是對一起跟來的同學說,我們大家湊點錢,過兩天買兩包白糖去看看老師。
救護車啟動了,我們又跟著車跑了段,直到將車送到大隊部與寬敞平坦的馬路相接的地方。心想後面的路不顛簸了,老師的傷口之類的才不會痛了。甚至我還想著過幾天老師痊癒後,還會繼續教我們唱歌、給我們講故事,還會將梧桐樹上開的紫花兒帶進教室…
然而,一切恍惚是個夢,醒來的時候,老師的遺相已掛在了學校的禮堂門口,花圈擺了一地,20剛出頭的人生里程如此急促,卻讓我念記了這麼些年,每每回想起來,我的心都會顫抖,我的人都會不自覺地回到當時的情形。
我買了張小手絹,用鉛筆在上面寫下了“老師,您走好”的字樣,以及我的名字。也許在天堂,我的老師仍被梧桐花兒包裹著,唱著那動人的曲調,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