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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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就在那個時候，張牧臣對人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他認識到，禮尚往來，是最能表情達意的一種溝通方式。中華民族自古就是禮儀之邦“仁、義、禮、智、信”中“禮”是儒家思想中的經典。

鄉鎮企業車間副主任張牧臣恍然大悟後，潛心研究禮尚往來藝術，並且逐步在實踐中不斷完善。幾年來，張牧臣獲益匪淺，坐到了老爸曾經使用的辦公室裡，當上了縣鄉鎮企業局的局長。不久，又從副縣長，升到了縣長。張牧臣送禮的學問了得，造詣非同一般。他出奇制勝地在仕途上殺開了一條血路，所向披靡…

縣長張牧臣把禮尚往來當做“政治任務”、“中心工作”逢年過節，上級領導和有權有勢人家婚喪嫁娶、大事小情，他都瞭解得清清楚楚，從不缺席。權貴的家中，常常可以見到他那滿臉堆笑、憨厚謙恭的身影。張牧臣那時候有意識地把自己打扮得土裡土氣。他揹著一種長方形的人造革包，衣著簡樸，給上級領導和家人留下的印象很好，成功地推銷著自己。郭醒世就是在第一次見到張牧臣揹著人造革“縣長包”後，開始賞識他的。那天郭醒世正在家裡和王心宛嘮嗑，張牧臣敲門進了屋裡。他傻笑著，說縣裡今年海上豐收，請市長檢查檢查產品質量，把把關。說著，便打開“縣長包”取出極品海參鮑魚乾…郭醒世頓時眼睛一亮。當然，郭醒世更興趣的不是海參鮑魚乾，而是張牧臣給他的覺極佳，他需要這樣一位大管家在身邊工作。於是，一聲令下，張牧臣升任市政府秘書長…

張牧臣果然不負郭醒世所望，事事處理得有條不紊，上上下下打點得圓圓滿滿，漸漸成為郭醒世離不開的得力助手。

郭醒世此次赴京意義重大，張牧臣當然心知肚明。他絞盡腦汁，蒐羅來北方昂貴的土特產品，並進行了緻包裝。每一份禮品裡面，他都心地放上了一張郭醒世的名片。對送禮的對象，他也擬好了名單，反覆和郭醒世溝通修改。

在郭醒世這個層次，送禮的講究當然和普通人不盡相同。除了投其所好外，還要充分體現一個雅字。因此，張牧臣費盡心機，搞到了一些名貴字畫和文物。哪位領導過生、孫子升學、夫人出國的情報，他都掌握得清清楚楚。因為，這是送禮的理由。送禮是一門大學問，蘊含著豐富的技巧。心組織和設計，便可產生事半功倍的效果。

郭醒世還準備把彭哲民送給他的那支海狗鞭貢獻出來，雖然有些難以割捨，可是，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他只有忍痛割愛了。海狗鞭這東西既然有奇效，年事已高的老領導定視之為寶物，重現情與活力，鬥志昂揚之際，說不定會決定伸出援助之手，把他扶上高位。想想所得，一支海狗鞭便不算什麼了。有了更大的權力，閱盡天下美更是不在話下。利弊得失這筆賬，郭醒世心裡十分清楚。

“大方房地產棚戶區改造的樓盤模型做得怎麼樣了？”郭醒世關切地問。

張牧臣回答:“他們的樓盤模型是這次展覽會的重點之一，我找市財政要了500萬製作費用。效果圖我看過了，一句話，氣勢恢弘，十分壯觀。因為體積過大，運輸有困難，我讓他們在南方找頂級模型師製作，直接放到展覽館裡。”

“還有全國最大的民心工程，一定要宣傳出去。”

“我讓設計公司把這兩個項目放在一個展區，突出放在醒目的位置。這個展區的名字，已經起了幾個，是那些秀才們起的，都不怎麼理想，不夠響亮。大家覺得，只有你來命名最合適。”

“…就叫‘臨海，彩虹升起的地方’吧…”

“好，太好了。彩虹升起，醒世書記登基…”

“別忘了，把谷雪帶去。這個姑娘很有潛力，讓她長長見識。”

“隨行人員名單裡有她…可是，其他呢？”郭醒世當然知道張牧臣的“其他”是指誰了。乾隆下江南，也沒有把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都帶在身邊。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張牧臣心領神會。

谷雪這姑娘，最近一段時間和郭醒世幾乎是一星期在一起一兩個晚上。在郭醒世的心培養下，她的上功夫進步得很快。谷雪真的是天生尤物，悟非常強，稍一點撥，一招一式竟然非常到位，並且很快就能推陳出新，有所發明創造。每次，都讓郭醒世酣暢淋漓。郭醒世覺得，還真有點離不開她了。現在一提起她來，郭醒世心裡直癢。

“對了，我今天見到馬懷遠了。”張牧臣說。

“他說什麼了嗎？”郭醒世問。

“這個老馬，好像身體不太好，在我面前捂著肚子作痛苦狀。”

“有什麼反常表現嗎？”

“倒沒發現什麼，不過，他漏過話，說他身體不太好，怕去南方水土不服。”

“哼，這你還不明白？想泡病號。”

“不過，看樣子他還是想跟你去南方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牧臣，不去管他。他不去，就在家裡守攤。他不去更好，我眼不見心不煩，省得他跟在我的身邊，讓我覺不舒服。”

“那，你得想個辦法，讓他知難而退。”

“這樣吧，明天早上我給他打個電話，關心關心他的身體。老馬也是聰明人，一點就透。我一鬆口，他肯定就不去了。”說到這裡，郭醒世看了一眼默默無語坐在一邊的王維太，問:“維太，你北京的同學…他那裡有什麼消息嗎？”王維太說:“我在高檢反貪部門的同學，從上次在咱們臨海見過一面後，再也沒有聯繫上。他們的工作就是天南地北跑，到處去偵查、辦案，說不定現在在哪裡呢。”郭醒世沉默一會兒，說:“維太，你還是要抓緊時間和你同###系，看看能不能覺出點什麼來。這件事情，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好的，你放心吧。”王維太話說:“據我掌握的情報，中央巡視組已經深入到我市，開始巡視工作。”

“是啊？我們市委、市政府怎麼一點消息也不知道？”張牧臣吃驚地問，那樣子，好像國外特工悄悄潛入、刺探情報一般。

郭醒世說:“很有可能，也不奇怪。”

“醒世書記，巡視組是怎麼回事？我還沒有搞明白他們是幹什麼的。”張牧臣問。

郭醒世說:“巡視機構，是中紀委中組部設立組建的。中紀委、中組部巡視組的組長，是由剛離開工作崗位還沒有辦理離（退）休手續的正省、部級領導擔任的，巡視專員有的是副省、部級，有的是正廳局級。”

“官職不低啊！”

“是啊，這些人可是欽差大臣，常常神不知鬼不覺地走村串巷微服私訪。他們的任務，是專門對高官進行監督。發現哪個領導幹部有問題，直接向中央稟報！”

“太可怕了！”

“是啊，所以我覺得，現在做官真的太不容易了。”

“那麼，鍾興邦有問題，他們管不管？”

“當然管！別說省委書記，上海的###怎麼樣？中央政治局委員、上海市委書記，黨和國家領導的身份，照樣被巡視組巡視出問題，毫不客氣地被拉下馬！”

“太厲害了！”

“說歸說，我們應該多製造一些對鍾興邦不利的小道消息，散佈到老百姓中間去。老百姓嘴可了不得啊，眾口鑠金，一傳十，十傳百，很可能就傳到巡視組的耳朵裡了…”

“這件事情容易，我會佈置的。”郭醒世又問張牧臣:“上次策劃的事情，進展如何？”一週前，三人密會時，曾經制定了一個針對鍾興邦的“絕殺1號”方案。主要內容是，集中力量從兩個方面對鍾興邦展開絕殺攻勢。一是向中央反映鍾興邦在北方省工作半年來的劣跡，工作上的、生活上的，讓決策層對鍾興邦產生不信任，乃至下決心查處他；二是在一定層次的幹部中製造輿論，散佈關於鍾興邦執政能力低下、生活腐化墮落的消息，讓他失去民心，失去支持者，把他徹底搞臭搞垮。那張鍾興邦和胡茜的親密照片，是非常難得、十分有力的炸彈…

張牧臣彙報道:“這項工作正在進展中，效果可觀。我已經組織專門力量，集中寫了一大批上告信，寄給中央、國務院、全國人大、全國政協及高法、高檢。輿論工作也在擴大中，眾口鑠金的效果正在形成中…”

“對了，這次到北京，你聯繫聯繫小柴，看看能不能趕回北京，我和他見個面。”郭醒世說。

張牧臣似乎早有安排，說:“小柴現在下派在雲貴高原的一個地區，擔任行署專員。我和他通過電話了，他表示你在京期間，他專門回京和你見面。”小柴原在一個要害部門擔任處長，現在下派到地方擔任行署專員，正廳級領導幹部。當年，在考核郭醒世擔任省委副書記時，人選是兩個人，另一個是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餘德。考核組臨來北方省前，郭醒世通過一位在臨海市參與臨海新區改造的房地產商，認識了處長小柴。

當年，那位房地產商想承攬標的為6800萬元的一座大廈主體裝飾工程，但是企業資金不夠，便去北京找小柴處長幫忙。小柴處長雖然官職不高，但是居於要位。他向郭醒世推薦了那位地產商。郭醒世知道柴處長的作用和潛力，便積極幫忙，讓地產商中標了。地產商為了謝郭醒世，曾把200萬現金送到他的家裡。郭醒世知道，自己如果收下這200萬元錢，小柴處長一定會知道，授人以柄的事情，他從來不幹，於是婉言謝絕了。也是命好，那次考核組來到北方省，郭醒世一下子認出了小柴處長。二人心照不宣，只是簡單地寒暄了幾句，便公事公辦地談了些工作上的事情。夜裡，郭醒世安排張牧臣，悄悄溜進小柴處長的房間，給他送去了一張存有100萬元的銀行卡。小柴處長心領神會，決定在關鍵時候發揮關鍵作用，把郭醒世送上省委副書記的寶座。小柴處長的做法其實很簡單，他在統計推薦票時，把郭醒世所得票調高了幾十張，高於餘德。這樣一來，郭醒世一下子扭轉了不利局面，反敗為勝，最終如願以償地升任了省委副書記。如今，小柴處長已經被重用，仕途行情明顯看漲。雖然他已經離開了那個關鍵部門關鍵崗位，但人脈關係還在，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還會殺回來，擔任更高的職務。有的時候，因人而異，人走茶不涼。這一次，郭醒世還寄希望於小柴專員，希望他能夠發揮資源優勢，在關鍵時刻再助一臂之力。

“這些反擊，好像還不夠狠，難以置鍾興邦於死地。”郭醒世自言自語“我們再研究研究，我看，應該把‘玫瑰計劃’推出來了，那可是有爆炸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