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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夕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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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這是夜來第幾遍失眠了。

電話擱在頭,靜靜的看著我。提起又放下,放下再提起,拉拉電線盒,查看接頭處,幾番折騰,也僅僅是證明線路暢通而已。室內一片靜默,我在等待著誰的消息,卻是枉然。開始擔心,你在什麼地方了,擔心你是否有安全抵家了,擔心你有沒有收到我的電話了,這般擔心來擔心去,如此半夢半醒著。

窗外濃黑一片,只有東方微微發亮的幾顆星子,在預示著天邊暈亮的痕跡。頭枕在冰涼的席,閉了眼,如貓般嘖舌,回味著在不遠處發生的一幕一幕,便是恰如近在眼前,品之良久,而覺彌潤。慵懶的翻轉了身子,卻出一截白的手臂,裹夾在你喜歡‮撫‬的一頭長長黑髮裡,一同賴在秀水波紋般上下起伏的涼被上,乾淨而清,恰如你的覺。

古人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輾轉反側,現下換成我,眼中心裡只剩有一個名字。

窗外,有夜蟲不安的鳴啾,叫聲串成串,附著在綴滿小茉莉的風簾上,是那麼的清越,而響亮,時緩時長,悠悠婉轉,默默的數了夜啼,隨了它清唱,轉了眸子怔忪的瞬間,眼角處清清涼涼,夜風就如蠻橫又霸道的小強盜,那麼隨便就闖進來了,都是你放進來那小股的遊兵散勇,趁我不備,便要偷偷潛進房裡,隨意亂抹著不知名的花香,氤氳浮香隨了它們,在我的枕邊飄著,動著,咒語般輕嘆著,耳語著,呢喃著。

夜,是如此的闌珊,前抹了一地的銀霜。

再也無法入睡,乾乾脆脆,披了衣裳起身,赤足踩上冰涼的夜,要安靜的對著那一輪圓圓的月亮。輕跛著鞋,踢踢踏踏,連連碎著步伐,就著夜華,浸入一室的清芬裡,那正是你送來的呵。依門抱膝,軟軟的,下巴擱在雙足間,小小的撓,小小的玩,聽遠遠近近的妙音,聽漫天鋪卷的天籟,不由滑坐於地,垂頭去掬那月水裡的浮影,一縷黑髮順頸而下,飄至臉側,酥酥癢癢,象一段形而未成的思念,癢癢酥酥,撥著心底最溫柔的角落。

柔軟的月華呵,漾著我潤澤的相思,由不得人去唸及詩書上的古句: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我的暴戾與乖謬之氣,我的焦躁和魯鈍之氣,在夜音和月水潛移默化之下,在你溫和包容心腸的漸消磨之下,逐漸散去,穿梭在皎皎紅下的,那名英氣人而來的女子,那名仗劍太阿青霜的女子,那名快意江湖行走的女子,已然融進暗裡,她柔柔軟軟的想著誰,深深淺淺的念著誰,一步一步的行來,滿心滿肺,走在思念的路上,懷想著,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

喧囂的霓虹都已安靜,世界靜謐著,偷笑著,獨留一臂明月給我,悄然行來,悄然團圓,長伴我身。今前的許多心結和寂寞,我們努力去消餌,揮手間,散落者眾。相視一笑,任其去吧,不著痕跡,而此時此刻,手邊略略覺到空曠,原,是少了一雙溫暖手相握著呵,心虛的覺端的由此起來,直到與你左右手互握著,方始心定如初,心靜如初。

生死契闊,與子相悅,你之於我,當是這般悉的,這般平和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之於你,當是這般恬淡的,這般堅定的。這幾句雕於石,刻於骨,傳於世的經句,該是那上古時候,我倆之間諄諄的叮囑吧。

舉頭再看青天,星月朦,那,是淚之上湧所至,輕側頭,緩低首,覺這滴溫熱滑過臉龐,餘下絲涼而微潤的軌跡,忽的頓住,渾身戰慄,冥冥中傳來那陣悉的悸動,一劃而過,心上身上顫抖著,慈悲的月亮呵,你照世上故事千年萬年,能否認出,在漢水畔焚香默祝的女子,那竹林深處合什禱告的女子,而今,是否再回月下,重伴君側?有問,你平定麼?你寧靜麼?你不再淡漠麼?你愛他若他麼?訝然頓住,定神,細想一想,復又堅定的做答:不知。

是的,不知,我是不知的。

我的不知從而不定。不能肯定的事太多太多,正如我因你而焦熱的心,不知平和,我因愛而瘋狂的靈魂,不知寧靜,我因你的執著而沸騰,不知淡漠,我們已經合而為一,豈能忍心割捨?

不知不知,不知我有飛縱千山的勇氣,我有眨眼億年如一瞬的毅力,我浣紗採蓮,我當戶織蘿,我傍水而歌,我把沉默用以抵抗言紛擾,我把風沙用以掩埋清泉寂寞,只是,我依然不知,我不知你穿越幾重時空趕來相會,我不知耿耿銀河能載起渡情的小船幾多,我不知你在岸邊鑿泉,為誰踏歌,青青鋤犁,為誰種荷,而,當你到來時,我不知是否已化為山澗那把絲蘿。

用蒺藜在溪頭的木船上,刻一隻盤鳳,也有婉轉的簫音引來凰鳥,我啼出子規聲聲,胡不歸,胡不歸,胡不歸,只見血印石,不復見郎來。那天那夜,當落花盈盈的清晚時節,如你,如我,如叩月待歸的離人,終於難免有思念的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