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曉以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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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月道:“石護衛發現了草民,要攔草民,草民不得已出手冒犯,制了他的道。”這是趁機幫石英說話。
老者道:“我府裡這些護衛總還有人發現了你,不算太沒用,不算太丟人,你知道石英?”關山月道:“前總捕頭帶人趕往‘高郵湖’提拿草民,是石護衛前往傳大人手諭,阻止總捕頭捉拿草民。”老者臉
微變:“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就是那個姓關的江湖人。”關山月道:“正是草民。”老者道:“你不但奪了‘揚州’一家鹽商的貢品,還殺了‘北丐幫’‘揚州’分舵不少人。”這位“漕運總督”知道的不少。
當然,這是在“漕幫”臥底的那個趙武的密報。
關山月道:“是總捕頭稟報了大人?”老者道:“事關貢品跟這麼多條人命,他不能不稟報我知道。”關山月道:“總捕頭可曾稟報大人知道,‘揚州’那家鹽商的貢品是什麼?草民為什麼殺‘北丐幫’‘揚州’分舵那麼多人?”老者道:“沒有,你問這…”關山月告訴了老者“揚州”那家鹽商的貢品是什麼,也告訴了老者,就是為這找上“北丐幫”
“揚州”分舵要人“北丐幫”
“揚州”分舵不但不還人,反而仗著人多勢眾,群起圍攻要殺他,他只有出手自衛。
聽畢,老者道:“有這種事?原來‘揚州’那家鹽商的貢品是這麼個半大孩子,是這麼來的?”關山月道:“正是。”老者道:“你說的可是實話?”關山月道:“不敢欺瞞大人,總捕頭清楚,大人儘可以問總捕頭。”老者道:“照你這麼說,你是救人,不是劫奪貢品?"關山月道:“正是。”老者道:“也不是你要殺人,而是自衛;你不殺人,人就殺你。"關山月道:“正是。”老者道:“即使如此,也不能傷這麼多條人命。”關山月道:“大人明鑑,江湖事本就如此,若以王法看江湖,江湖人人皆大罪,真要論處,那就不會再有江湖了。”老者深深一眼:“你不像一般江湖人,讀過書?”關山月道:“讀過幾年。”他太客氣。
老者道:“太史公都說,俠以武犯。”關山月道:“可是千百年來,江湖依然是江湖。”老者道:“看來,不能以王法治江湖事。”關山月道:“江湖人未必個個都要見腥風血雨。”老者轉了話鋒:“竟有如此好水
的奇人,而且還是個孩子,恐怕是天賦異稟。”不知道這是不是不追究關山月劫奪貢品跟殺人了。
關山月道:“是的。”老者道:“這孩子如今…”關山月道:“為了避禍,一家三口已經遠遷他處了,"老者話鋒再轉:“你是為了那紙手諭來謝我?”關山月道:“草民斗膽,不是。”老者道:“不是?”關山月道:“因為那不是大人的意思,不是大人下的手諭。”老者一怔:“你知道?”關山月道:“是的。”老者道:“你是怎麼知道的?”關山月道:“大人,江湖人消息靈通。”他沒有說實話,不能說實話。
老者道:“是麼?”關山月道:“是的。”老者道:“你還知道什麼?”關山月道:“草民還知道,公子跟‘鄱陽’董姑娘,因而受到大人責罰。”老者又一怔:“這你也知道?”關山月道:“是的。”老者道:“你既然知道這兩個人受到了責罰,你就該知道這兩個人為什麼受到責罰。”關山月道:“草民知道,公子仿大人筆跡寫了假手諭,公子所以這麼做,是因為董姑娘請求。”老者深深一眼:“你知道的還真不少。”關山月道:“草民剛說過,江湖人消息靈通。”老者一雙目光緊盯關山月:“是有人從我府裡往外送信,告訴你的吧?”老者這是有所指。
關山月道:“不是。”這是實話,真不是。
老者道:“不是?”似乎不信。
關山月毅然又道:“不是。”老者道:“‘鄱陽’縣令的女兒,怎麼會救你?”既不肯稱姑娘,也不肯提姓名,老者對姑娘董飛卿似乎…
關山月實話實說:“董姑娘跟草民認識。”老者道:“一個縣令之女,怎麼會認識你這個江湖人?”關山月道:“大人沒有問董姑娘?”老者臉不大好看:“沒有:“關山月道:“大人也沒給董姑娘機會面稟?”老者道:“她還敢來見我?我也不要見她。”關山月道:“大人該給董姑娘面稟的機會。”老者面有怒容:“你這是…”關山月道:“草民說的是理,大人不該動怒。”老者更氣:“你說的還是理?”關山月道:“大人,即便是該死的罪犯,也該有說話的機會,不能不審不問就定罪,是麼?”的確是理,而且連情、法都佔了。
老者道:“我這不是問你麼?你說也是一樣!”顯然,他在關山月的情、理、法下低了頭,可又不願明顯承認。
看來,他算是個講情、理、法的人,應該是個不錯的官。
關山月仍然實話實說,把姑娘董飛卿怎麼會認識他這個江湖人的經過說了。
聽畢,老者臉上的怒容明顯的減少了:“你救過‘鄱陽’縣令的兒子?”關山月道:“正是。”老者道::這麼說,‘鄱陽’縣令的這個女兒,是為了對你有所報答?”關山月道:“正是。”老者道:“你為什麼救‘鄱陽’縣令的兒子?”關山月道:“‘鄱陽’縣尊是位百姓稱道的好官,董孝廉也是位百姓皆知的佳公子。”老者道:“‘鄱陽’縣令這個女兒,即便是對你有所報答,也不該這麼做,畢竟那是私;衙門總捕頭帶人抓你,那是公,不能因私害公。”關山月道:“大人認為草民有罪該抓麼?”老者道:“這…”他沒能說什麼。
顯然他也認為關山月沒罪,不該抓,可是又不能明白的說。
關山月道:“一個人在對人有所報答的時候,是不會考慮到公私的,寧可犧牲自己,也要對人有所報答,這是真報答,也是善良人。董姑娘也是這樣的人,她也一定讓公子知道是怎麼認識草民的,為什麼要救草民了;否則以公子之知書明理,是不會幫董姑娘做這種事的。”關山月這是捧老者的兒子。
恐怕這也是實情。
老者道:“我明白了,你是為‘鄱陽’縣令這個女兒來見我的。”關山月道:“不全是。”老者道:“不全是?”關山月道:“是的。”老者道:“你還為…”關山月道:“草民也為公子,尤其也為大人。”老者道:“你也為我?”關山月道:“正是。”老者道:“你為‘鄱陽’縣令這個女兒跟我兒子,我明白,可是你也是為我,還尤其也是為我…”關山月道:“草民是為大人的憂愁而來。”老者道:“我的憂愁?”關山月道:“正是。”老者道:“我有什麼憂愁?”關山月道:“就是大人適才燈下踱步時,深鎖在眉鋒之間的那份憂愁。”老者為之驚訝:“你看見了?”關山月道:“是的。”老者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憂愁?”關山月道:“不然草民怎麼敢說,尤其為大人而來?”老者道:“我為什麼憂愁?你說說看。”關山月道:“大人應該是為衙門那位總捕頭。”老者一驚:“你…”關山月道:“大人,草民說的對麼?”老者道:“對是對,可是你知道他為什麼讓我憂愁麼?-”關山月道:“當然是為那一紙假手諭。”老者道:“你是說…”關山月道:“那紙假手諭,不必呈繳而呈繳,恐怕他不只是為了告發,大人查明,他還有別的目的。”老者又是一驚:“你知道他有什麼別的目的?”關山月道:“他以此要脅大人,對大人有所需索。”老者大驚:“你、你怎麼都知道?”關山月道:“大人,草民說過,江湖人消息靈通。”老者道:“不對,這件事只我知他知,我跟他都不會說出去…”關山月道:“他是不會,大人則是不敢。”老者駭然:“你…”顯然,關山月又說對了。
關山月道:“就因為草民知道的夠多,才敢說尤其是為大人而來。”老者道:“你、你知道他對我的需索是什麼?”關山月道:“這草民就不知道了。”老者道:“你既然知道他要脅我,對我有所需索,怎麼會不知道他對我有什麼需素?”關山月道:“前者,是草民知道他別有身分,知道他的心,所以草民知道他必-會要脅大人而有所需求;後者,則正如大人所說,只大人跟他知道,他不會說出去,大人不敢說出去,所以草民不知道。”老者道:“你知道他別有身分?”關山月道:“他要不是別有身分,只是衙門一個總捕頭,不足以要脅大人,他也不敢。”老者道:“他別有什麼身分?”關山月道:“他是拿什麼要脅大人的?”老者道:“他說他京裡有人,我兒子以一紙假手諭攔他逮捕重罪要犯,他能讓我丟官罷職,讓我獲罪下獄。”關山月道:“大人就相信?就這麼容易受他要脅?”老者道:“我只有寧信其真,不信其假。你不知道,這件事不要說上聞於朝廷,就只他給我說出去,我也
受不起。”關山月道:“大人,他不是京裡有人,而是他自己就是京裡秘密派駐本省,監視大小官吏的。”老者急道:“怎麼說?他是…”關山月道:“不只是本省,各省都有。”老者道:“真的?”關山月道:“大人請想,僅憑京裡有人,他就能要脅大人,他就敢要脅大人?”老者道:“這麼說,他真別有身分!”關山月道:“是的,大人,這就是他別有的身分。”老者臉上變了
:“原來朝廷…”住口不言,沒說下去。
儘管心裡有所不滿,他還是不敢批評朝廷,尤其是當著一個江湖百姓的面。
關山月道:“大人如今知道了,也應該相信,他是因為別有這種身分,所以他能讓大人丟宮罷職。”老者沒說話,看得出來,他臉上的憂愁之更濃了。
關山月道:“大人是不是可以讓草民知道,他對大人的需索是什麼?”老者遲疑了一下,說了話:“他要我把‘鄱陽’縣令的女兒給他。”關山月陡揚雙眉,目閃寒芒:“怎麼說?他跟大人要董姑娘?”老者道:“正是!”關山月道:“他不是向大人勒索財物?”老者道:“許是他知道,我為官多年,至今兩袖清風,沒有財物可以勒索。”看來老者這個官做的不錯。
應該是,否則姑娘董飛卿跟她那位舉人兄長,不會跟老者的兒子往,而且
稱莫逆。
關山月道:“他更該死!”老者沒說話,他不便接關山月這句話。
即便他心裡這麼想,嘴上也不便這麼說。
開山月又道:“大人打算怎麼辦?”老者說了話:“我怎麼能這麼做?何況那又不是我的女兒!”這話似乎有點…
聽得出來,老者還真是為這個要脅擔心。
關山月道:“大人,僅憑公子仿大人筆跡的那一紙假手諭,他確能讓大人丟官罷職,但卻不足讓大人獲罪入獄。”老者道:“你是說…”關山月道:“讓他可以用來要脅大人的,不只是那紙假手諭,大人並沒有全讓草民知道。”老者面有驚容:“你…”關山月道:“他是不是還指草民殺‘北丐幫’‘揚州’分舵那麼多人,可能是個叛逆,公子還涉嫌庇護叛逆?”老者又是一驚:“你…”關山月道:“大人不敢讓草民知道,是怕一旦說破,草民這個叛逆會傷害大人?”老者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關山月道:“草民不是不知道,草民知道,但並沒有傷害大人,是麼?”老者臉上的驚容稍退,說出話來了:“是,是…”關山月道:“反而草民還說,尤其是為大人而來,是麼?”老者道:“是,是,只是,你是說…”關山月道:“大人是不明白,草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麼?”老者道:“正是,我不明白…”關山月道:“其實,這句話我應該這麼說,我是來為大人解憂愁的。”老者臉上的驚容消失了,也能平靜說話了:“你是來為我解憂愁的?”關山月道:“正是!”老者道:“你能為我解憂愁?”關山月道:“正是,否則我也就不來見大人了。”老者道:“你怎麼為我解憂愁?是解鈴還得繫鈴人,投案?”關山月道:“不是,就算草民投案,他也不會放過大人,那只是讓他兩邊獲利而已。”老者道:“那你是要…”關山月道:“大人,只有一個辦法,除掉他!”老者大驚:“怎麼說?除…”關山月道:“只有這個辦法可以保住大人、公子,還有董姑娘!”老者道:“不行,我身為總督,怎麼能做這事…”關山月道:“那麼,大人就只有犧牲大人、公子跟董姑娘!”老者道:“我…”關山月道:“大人,人沒有不為自己的,大人為宮多年,應該知道,官場之中,保全自己,犧牲別人,尤其常見,還請大人明智抉擇。”老者道:“可是…”關山月道:“只要大人允准,自有草民代勞。”老者道:“不行…”關山月道:“草民不能,也不敢勉強;只是,草民要稟知大人,草民會帶走董姑娘,大人犧牲的,只有大人跟公子。”老者道:“我要是這麼做,怎麼上對朝廷?尤其這裡頭還牽扯叛逆…”關山月道:“請恕草民斗膽,朝廷秘密派人長駐各省,監視大小官吏,可曾想到怎麼下對地方?至於後者,更要請大人恕單民斗膽,大人總是漢人!”老者臉大變,驚聲道:“你…’關山月一臉肅穆,凝目望老者,兩眼眨也不眨。
漸漸的,老者臉上驚容退去,人也趨於平靜,說了話,他說的是:“你為什麼要為我解這個憂愁,不會毫無所求吧?”這是不是意味著他…
關山月道:“草民有所求,只求大人不再怪罪公子與董姑娘,並請大人親率公子赴‘鄱陽’求親。”老者一付難以置信地神:“你只求這?”關山月道:“還有一樣,‘漕運總督衙門’不知道有草民這姓關的江湖人,總捕頭失蹤,大人可以找人替代,其他不必追究。”老者微點頭:“我知道了,都不難。”這句話聲剛落,原在眼前的人不見了!
只覺得微風颯然。
真是微風,連燈影都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