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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大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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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前扶住安巴道:“安巴大叔,你要不要緊?”安巴看看我,嘆道:“格格,老奴的生死實在沒什麼要緊,可是此地你卻住不得了。額圖暉,快,你收拾細軟,帶格格離開吧。”額圖暉點頭答應。

我道:“安巴大叔,他們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不會再來為難了吧。”安巴看看我,伸手輕撫我的手背道:“格格,將來不論你身在何處,這身世卻是絕不可輕易出口的,不論是滿人還是漢人面前,都是一樣,你一定要記得呀。”我忽然聯想到鄭淮的叮囑,忙點頭答應了。

安巴輕輕嘆息,我扶他到他的房中,再回房去換了衣服出來時。卻見他前一灘血跡,忙撲到他身邊,安巴面慘白,有氣無力,我心慌意亂只看向一旁的額圖暉,他眉頭緊鎖,正在低頭調藥。

安巴看到我又道:“別管我了,快,快帶格格走吧。”說著卻又咳出一口淡血來,我泣下沾襟,只緊緊抓著他的衣角。不一會,額圖暉喂他喝了藥,安巴昏昏沉沉,只是反覆說著“快走。”額圖暉看看我,面有難,我道:“要走就一起走,安巴大叔,你還好麼?我們扶你起來一起走吧。”安巴只是搖頭。

正說話間,門外已響起腳步聲,這聲音走到屋外,停了下來,只聽那阿克朗聲道:“啟亶東莪…格格,鑲藍旗下驍騎校阿克求見。”安巴雙目微睜,我抬頭看看額圖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卻聽那阿克又道:“恰才在下的一名守軍巴代喝多了酒,我等又不知格格的身份,多有得罪的地方,還請格格寬宏大量,饒恕則個。”又聽得巴代的聲音道:“請格格饒恕。”阿克又道:“在下這裡有一些藥酒,剛剛錯傷了安巴,因此特地送藥過來的。”我忙看一眼額圖暉,他便轉身出屋,回來時,手上已拿了兩個藥瓶。只聽阿克道:“請格格看在不知者不罪的份上,饒了在下二人這回吧,否則…我二人長跪不起。”我聽他這麼說,便道:“你們走吧。”阿克與巴代齊聲道:“多謝格格。”跟著腳步聲響起,他二人已去了。

額圖暉看看我,向安巴道:“阿爺,這下沒事了吧,他們平裡那般傲氣的人,現下…”安巴皺眉道:“唉,你懂什麼?你未經世事,我又怎麼放心將格格託給你。”他抬頭看我道:“格格,讓老奴這就陪您走吧。”說著便要起來,可還沒坐起,便又咳了起來。

我與額圖暉忙扶他躺下,我道:“安巴大叔,就等等吧,等你好些再走。”安巴搖頭嘆氣卻說不出話來,我倆又在他房裡待了好一會,直到他漸漸睡去,眼見天漸暗,額圖暉自去準備晚飯。

我依舊待在安巴房裡,燭光搖曳下,他的面蠟黃顯得更加瘦削。我呆看著他,心中思起伏,屋內只聽得他沉重的呼氣聲,還有不時的咳嗽聲。

我在他沿坐了一會,正要起身,卻聽院內額圖暉聲道:“你們又來做什麼?”接著是阿克的聲音陪笑道:“咱哥倆個置了一點酒菜,來給格格壓壓驚。”只聽他提高嗓音道:“格格您還好麼?在下就將酒菜放在這裡,請格格享用,後格格的一應用處,在下也都給您辦了吧!”我看著安巴,一言不發,那阿克等了一會,徑自去了。

額圖暉將飯菜端進裡屋道:“格格,你吃一些。”我搖了搖頭,他將飯食放下,站在一旁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安巴微微醒轉,他的眼神中無限擔憂,定定的看著我,好一會方道:“格格,老奴有心無力,怕是過不了這個坎啦,額圖暉雖有蠻力,但終究未經歷練,將來的事,恐怕還是要格格您自己多拿主意。老奴瞧著,格格樣貌雖像六夫人,脾氣稟卻是像極了王爺…只要待以時…老奴…多想看看您長大成*人的樣子…”說罷老淚縱橫,我在一旁急聲相勸,也是雙目漸溼。

他咳了一陣,又道:“世人萬象,對誰都是掏不得心的。王爺為大清的這般高功,尚且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便是漢人之間,對王爺…那也是…唉,總之是說不得的。”我輕輕點頭。

他看看我,對額圖暉示意道:“你過來。”額圖暉走近前跪下,安巴道:“咱們一家受王爺的重恩,方能活到今。你現下起一個重誓,此生以命相護,保全格格的安危。如違此誓,將累及你阿瑪、額娘與我在地下都要受那永世的煎熬,不得超生!”額圖暉雙目閃亮,舉手立誓。

安巴看了他好一會,轉向我道:“格格,遲些城門要關,你們這就走吧。”我急道:“不,怎麼能留下您一個人,咱們一起走。”安巴道:“老奴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他們不會把我怎樣的,可是,他們眼下對你的這般做作,只怕是要加害於你了。還是快走吧。”我只是不允,安巴急道:“格格是要看老奴嚥下這口氣麼?”我見他生氣,不敢再說。

一旁額圖暉伸手將我輕輕挽起,安巴道:“老奴若能好轉,一定會來尋你們的,快走吧。”我回頭看他,那腳步卻終究邁不出去,將到門口,卻又迴轉來伏到他前痛哭失聲。安巴手撫我的頭髮,也是淚如雨下。

就在這時,忽聽門外一人笑道:“這樣難捨,那就不要走啦!”我們仨人聞言變,認得是巴代的聲音。額圖暉自邊提起一把大刀,站在我們身前。巴代在屋外笑道:“安老頭,咱們待你不薄呀,你便這般回報嗎?”只聽阿克的聲音道:“費話什麼?怕沒人知道嗎?還不動手。”巴代應了一聲,便要進屋來,我只覺氣往上湧,站起身來喝道:“你們敢?”那巴代已一腳邁進門內,被我一喝頓時縮回腳去。屋外靜了一會,只見阿克慢慢踱了進來,站在門邊道:“格格好大的架子,可惜呀,今時不同往,一個落迫公主,算得了什麼?我看你尚有幾分姿,本來嘛!你跟了我們,是有大大的好處的,不過,眼下既然知道了你的來歷,嘿嘿,咱倆可無福消受,思前想後,唯有送你這一干人上西天才算安心。你就認了命吧,你阿瑪額娘都在那等著你呢。”我忽然間怒火中燒,走上前去“刷”的扇了他一個耳光道:“我阿瑪也是你這等狗奴才能掛在嘴上的嗎?”本來我與他身高懸殊,哪知氣憤之下,伸手揮去,居然就著。

只聽得這“啪”的一聲響亮清脆,在寂靜之中分外刺耳,眾人全都吃了一驚,那阿克煞白,只瞪著我好一會,方回過神來,一時間滿臉怒,猛地舉起手來,我昂然直視道:“你敢?”他嘴笑道:“我為什麼不敢。”我道:“我此番離京,雖是自己的主意,但我這樣一個連府門都未單身出過的格格,居然平安無事能到這幾百裡外的盛京,怎麼可能沒人撐?”他神微微收斂道:“哦!呵呵,那是…”我腦中急轉,脫口而出道:“說出來怕是要嚇著你,我自小便在皇宮中走動,皇上,太后待我怎樣?量你這樣低微的身份也無從得知。”他臉又白,不自的微微鞠起身子。

我又道:“皇太后體貼我,允我到盛京來轉轉,臨行前還特別叮囑,玩累了便既回去。一路來時,我投住的繹館,都將我的行程細細回報上去,唯獨到了你這,便沒了消息。哼,你只管將我們殺了滅口,望鄉橋上,有我等你,也就是了。”只見他汗水如雨般下,眼珠急轉,我偷眼見他的神情,便道:“我看你們又是喝多了吧!”他面上一變,忙點頭笑道:“是呀,是呀,在下今兒又多喝了幾口,這就醒醒去。這就醒醒去。”說罷,倒退著走出屋外,腳步聲匆忙,頓時去了。

我‮腿雙‬漸漸不停打顫,額圖暉忙扶我至旁坐下,他一臉喜道:“真好,真好。”安巴嘆道:“格格真是機警過人。只是…這倆個傢伙本來就心虛的厲害,又都是些小角,等他們的上官博和禮回來,那傢伙…”我忙道:“安巴大叔,不急,只要咱們有了時間就逃去,他們發現之時,也追不上了。”他點頭答應道:“那可要快些走才好呀。”我應了,扶他依舊躺下,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