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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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斯摸了摸諾爾瑪的脈搏,脈搏微弱、纖細而又急促。不是在搏動,而是在痙攣。極度的心律不齊,馬上就要心肌梗了。路易斯解開她的衣服,出了一條黃絲帶,他把她的頭側過去,開始按著自己的脈搏頻率邊給她實行心肺復甦急救術邊說:“乍得,聽我說。”乍得答道:“我聽著呢。”
“你帶著艾麗過馬路去我家。小心些,別被車撞著。然後告訴瑞琪兒發生了什麼事,告訴她我需要用我的急救包,不是書房裡的那個,而是浴室裡高架子上的那個。她知道是哪個。再讓她給班格的醫療中心打電話,叫輛救護車來。”乍得說:“巴克斯坡特的醫療中心離這兒更近些。”
“不,班格的來得更快些。快去吧,你別打電話,讓瑞琪兒打。你把急救包拿來,我急用那個急救包。”乍得走了,路易斯聽到門關上了的聲音。他現在一個人和諾爾瑪在一起,聞著滿屋子的蘋果味,從起居室傳來了7下鐘聲。他邊做著心肺起搏急救術,邊想:用力,放鬆,別緊張,小心做,看在老天的份上,可別壓壞了她的老骨頭,別壓壞了她的肺部。路易斯又想瑞琪兒要是知道這兒發生的事,又要讓她憂心忡忡一陣子了。
諾爾瑪突然長長地吐了口氣,眼皮抖動起來,路易斯霎時產生一種冰冷恐怖的覺。她要睜開眼睛了…噢,上帝啊,她要睜開眼睛開始談論寵物公墓了。
但是諾爾瑪只是睜眼帶著糊塗的、似乎認識路易斯的眼神看了路易斯一下,就又閉上了眼睛。路易斯為自己的想法到羞愧,產生那種愚蠢的恐怖簡直不像自己。同時他又覺得一陣輕鬆,心裡充滿了希望。諾爾瑪的眼中有痛苦的覺,但不是劇痛的覺,因此路易斯的第一個推斷是諾爾瑪的發病不是特別嚴重。
路易斯現在邊著氣邊冒汗了,只有電視上的醫護人員做心肺起搏急救術時表現得很輕鬆,實際上這種心臟按摩要做得又好又穩是要消耗很多熱量的,而且明天他的胳膊和肩膀也準會疼。
“我能幫忙嗎?”路易斯環顧四周,發現一個穿著棕衣的女人猶豫地站在門口,一隻手握成拳頭放在前。路易斯想,也許是那兩個裝成小魔鬼的孩子的媽媽。
“不。”路易斯話剛出口,又說:“對,請幫我溼一塊布,然後擰乾放在她的前額上。”那個女人去照辦了。路易斯向下望去,諾爾瑪的眼睛又睜開了。她小聲說:“路易斯,我摔倒了,我想可能是暈倒了。”
“你有點像得了冠心病,”路易斯說“不過看來不嚴重,諾爾瑪,你現在需要放鬆,別說話。”路易斯休息了一下,又開始給諾爾瑪測量脈搏,她的心跳頻率很快,而且不穩定,一會正常,一會不正常,接著又正常了。路易斯聽著諾爾瑪怦怦怦的心跳聲,雖然不正常,但比心肌梗強多了。
那個男孩子的媽媽拿了塊溼布,放在了諾爾瑪的前額上,然後猶豫不決地走開了,這時乍得帶著路易斯的急救包回來了。
“路易斯,怎麼樣了?”
“她馬上就會好起來的。”路易斯看著乍得,但實際上是在對諾爾瑪說:“救護車來了嗎?”乍得說:“你子給他們打的電話,我沒在那兒多耽擱。”諾爾瑪小聲說:“我…不去醫院。”路易斯說:“不,諾爾瑪,要去醫院,進行5天的觀察和治療,然後你就安然無恙可以回家了。你要再說些別的話,我就讓你把這些蘋果全吃了,連皮帶核一起。”諾爾瑪衰弱地笑了一下,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路易斯打開急救包,翻找出速效救心藥藥瓶,倒出一粒,然後蓋上藥瓶。藥片很小,像指甲蓋上的白月牙那麼大,路易斯用手指捏著藥片對諾爾瑪說:“諾爾瑪,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能。”
“我要你張開嘴巴,有病得治療,我要把這個小藥片放在你的舌頭底下,你就含著它,直到它溶化,味道有點苦,不過沒事。好嗎?”諾爾瑪張開了嘴巴,一股帶了假牙後產生的腐爛味飄了出來。看到她躺在廚房的地板上,周圍是蘋果和糖塊,路易斯想也許她年輕時會是滿口如玉般的牙齒,堅的脯惹來不少鄰近年輕人的注視,中的心臟會像小馬駒般健康地跳個不停。想到這些,路易斯不由得為老太太到難過。
諾爾瑪把藥片含在舌頭下,藥片有些苦,她不由得做出一臉苦相,不過沒關係,她可不像帕斯科那樣讓人無能為力。路易斯想諾爾瑪至少還能活一天呢。諾爾瑪的手在空中抓了一下,乍得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路易斯站起身,找到了翻落的果盤,收拾起地上的蘋果和糖果。那個幫忙拿了溫布來的女人說自己叫布丁格太太,幫著路易斯一起收拾了一下,然後說她最好回到汽車上去,她的兩個兒子嚇壞了。路易斯說:“謝謝您的幫忙,布丁格太太。”市丁格太太低聲說:“我也沒做什麼呀。不過今晚我要祈禱,謝上帝你能在這兒,克利德大夫。”路易斯有點到尷尬,他揮了下手。
乍得看著路易斯,他的眼神又恢復了沉穩,短暫的驚慌失措和恐懼過去了,他又能鎮靜自若了。乍得目不轉睛地說:“我也要祈禱,謝上帝,也謝你。路易斯,我欠你一份情。”路易斯邊向布丁格太太揮手告別邊對乍得說:“別這麼說,乍得。”路易斯拿起一個蘋果吃了起來。味道不錯,路易斯自我覺也不錯:路易斯,幹得好,今晚上你贏了。一邊想著,路易斯一邊狼虎嚥地吃著蘋果。
乍得說:“我確實是這麼想的,路易斯,以後你需要幫忙時,第一個就來找我吧。”路易斯說:“好吧,我會的。”班格醫療中心的救護車20分鐘後來了,路易斯站在外邊看著醫院衛生員把諾爾瑪抬上救護車時,看到瑞琪兒正從起居室向窗外望著,他向子揮了揮手,瑞琪兒也招了一下手。
路易斯和乍得站在一起,望著救護車閃著燈疾馳而去。但車沒有鳴笛。
乍得說:“我想我現在得去醫院了。”
“乍得,他們今晚不會讓你見她的。他們要給她做心電圖,然後對她進行心的看護。剛開始的12小時內是不允許人去探視的。”
“路易斯,她會好嗎?真的會好嗎?”路易斯聳了聳肩膀說:“沒人能保證。這是心臟病突發,不過不管怎麼說,我想她會好起來的,經過用藥治療,她可能會比原來更好些呢。”
“是啊。”乍得點了支菸說。
路易斯笑了一下,看了看錶,他驚訝地發現才7點50分,可看起來好像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
“乍得,我想去帶艾麗接著去做萬聖節的活動了。”
“是的,當然,你快去吧。路易斯,告訴她讓她多拿些禮物。”路易斯應道:“我會的。”路易斯回到家時,艾麗還穿戴著巫婆的裝束。瑞琪兒試圖讓她穿上睡眼,但艾麗堅決不幹,她認為遊戲雖然被諾爾瑪的心臟病突發打斷了,但還有可能接著進行的。路易斯告訴女兒穿上大衣時,艾麗高興地又拍巴掌又叫的。
“路易斯,這麼晚了,還讓她出去?”路易斯說:“我們開車去。沒事,瑞琪兒,她盼著萬聖節遊戲都盼了一個月了。”
“那好吧…”瑞琪兒笑著答應了。
艾麗看到媽媽同意了,高興地邊大叫起來,邊向大衣櫥跑去。瑞琪兒接著問:“諾爾瑪好些了嗎?”
“我想好些了。”路易斯覺得很累,但覺不錯。他接著說:“心臟病突發,不過不嚴重,她以後得小心些。不過一個人到了75歲時必須意識到自己無論如何不可能再做撐杆跳了。”
“你在那兒真是太幸運了,幾乎是上帝的安排似的。”
“我覺得是運氣。”路易斯看到艾麗跑了過來,笑著說:“你準備好了,黑澤爾巫婆?”艾麗說:“準備好了,走吧——走吧——走吧!”一小時後,艾麗帶著半口袋糖果和路易斯一起走上了回家的路。雖然路易斯最後要停止做遊戲時,艾麗做了些抗議,但抗議得不太厲害,她也累了。路上,艾麗問:“爸爸,是我使克蘭道爾太太心臟病突發的嗎?就在我不想要那個摔壞的蘋果時嗎?”路易斯看著女兒,吃了一驚,納悶孩子們怎麼會產生這種好笑的、有點信的想法。踩上帶縫的土,折斷你媽媽的脊樑骨。要麼愛我,要麼恨我。爸爸的肚子,爸爸的腦袋,半夜裡笑起來,爸爸去了西天外。這些孩子們的鬼節歌謠讓路易斯又想起了寵物公墓和那些模糊的墳圈。他想笑話自己的想法,但卻無法笑出來。
路易斯對女兒說:“不是的,寶貝。你和那兩個小魔鬼在屋子裡——”
“他們不是小魔鬼,他們是布丁格家的雙胞胎男孩。”
“好吧,你和他們在屋子裡時,克蘭道爾先生告訴我說他的子有些口疼。實際上,你倒是為救她幫了不少忙呢,或者說至少沒使事情變得更糟糕。”這次變成艾麗大吃一驚了。
路易斯點頭接著說:“寶貝,她那個時候最需要大夫的幫助,而我是大夫。可要不是因為你去給她玩萬聖節遊戲,我怎麼會在那兒呢?”艾麗把這番話想了半天,然後點點頭實事求是地說:“可是她不管怎麼說還是可能會死的。得了心臟病突發的人通常都要死的。即使他們活下來了,很快他們就會一次又一次地突發心臟病,直到最後…嘣地完了。”
“我問你,你從哪兒學的這些詞啊?”艾麗只是聳了一下肩膀——聳肩的樣子像極了路易斯,路易斯看到後覺得很好笑。
艾麗讓路易斯幫她把糖果袋拿進屋裡,這是對路易斯信任的標誌,路易斯默默地想著女兒對死亡的態度。當初想到小貓丘吉的死使女兒驚恐得幾乎歇斯底里了,而現在她對像一樣的諾爾瑪的死卻好像很鎮定自若地認為是自然而然的事。她剛才說什麼來的?會一次又一次地突發心臟病,直到最後…嘣地完了。
廚房裡空無一人。但路易斯聽到瑞琪兒在樓上走來走去的聲音。他把艾麗的糖果袋放在櫥櫃臺上,說:“艾麗,不一定都是你說的那樣。諾爾瑪的心臟病不嚴重,而且我當時能立刻給她治療,我想她的心臟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傷,她——”艾麗幾乎有些愉快地贊同地說道:“噢,我知道,但她老了,不管怎麼說她很快就會死的。克蘭道爾先生也是。爸爸,我上睡覺前能吃個蘋果嗎?”路易斯沉思地看著女兒說:“不行,寶貝,快上樓去刷牙吧。
路易斯想:誰會真正瞭解孩子們呢?
房子裡一切收拾停當後,瑞琪兒和路易斯都躺在上時,瑞琪兒輕聲問:“艾麗是不是覺得很糟糕啊,路易斯?她是不是有些情緒低落呢?”路易斯回答說:“不是的,她鎮靜的。我們睡覺吧,瑞琪兒,好嗎?”那天夜裡,當路易斯一家睡時,乍得卻醒著躺在自家的上。夜裡又下了一場大霜凍,第二天早上起風了,把樹上那些棕黃的枯葉都給吹掉了。
風聲驚醒了路易斯,他糊糊睡眼矇矓地支起胳膊,聽到樓梯上又傳來了慢慢的拖沓的腳步聲。帕斯科又回來了,路易斯想,距那時才只過去了兩個月。門打開時,他會看到一副可怕的腐屍的樣子:運動短褲上長滿了黴,身上的全都已經爛掉,只剩下骨頭的大,大腦也已腐爛變壞像漿糊一樣。只有那雙眼睛還充滿了活力,亮閃閃的。帕斯科這次可能不會再說話了,他的聲帶肯定也爛掉了,不能再發出聲音來了。但是他的眼睛,那雙眼睛會示意路易斯跟著他去的。
“不。”路易斯了口氣說,腳步聲消失了。
路易斯下了,走到門口,拉開門,嘴後撤,帶著一副驚恐的苦相,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帕斯科會在那兒的,會舉著雙臂,像個死去很久的售票員在招呼乘客。
本沒有這些事,正如乍得所說的。門廊裡空蕩蕩的,靜悄悄的。只有風聲。路易斯走回頭,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