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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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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李寶臣子惟嶽惟誠惟簡惟簡子元本王武俊子士真士平士則士真子承宗承元王廷湊子元逵元逵子紹鼎紹懿紹鼎子景崇景崇子鎔李寶臣,范陽城旁奚族也。故范陽將張釒巢高之假子,故姓張,名忠志。幼善騎,節度使安祿山選為生官。天寶中,隨祿山入朝,玄宗留為生子弟,出入中。及祿山叛,忠志遁歸范陽;祿山喜,錄為假子,姓安,常給事帳中。祿山兵將指闕,使忠志領驍騎八千人入太原,劫太原尹楊光翽。忠志挾光翽出太原,萬兵追之不敢近。祿山使董甲,扼井陘路,軍於土門。安慶緒偽署為恆州刺史。九節度之師圍慶緒於相州,忠志懼,獻章歸國,肅宗因授恆州刺史。及史思明覆渡河,偽授忠志工部尚書、恆州刺史、恆趙節度使,統眾三萬守常山。及思明敗,不受朝義之命,乃開土門路以內王師。河朔平定,忠志與李懷仙、薛嵩、田承嗣各舉其地歸國,皆賜鐵券,誓以不死。因授忠志開府儀同三司、檢校禮部尚書、恆州刺史,實封二百戶,仍舊為節度使。乃以恆州為成德軍,賜姓名曰李寶臣。

時寶臣有恆、定、易、趙、深、冀六州之地,後又得滄州,步卒五萬、馬五千匹,當時勇冠河朔諸帥。寶臣以七州自給,軍用殷積,招集亡命之徒,繕閱兵仗,與薛嵩、田承嗣、李正己、梁崇義等連結姻婭,互為表裡,意在以土地傳付子孫,不稟朝旨,自補官吏,不輸王賦。初,天寶中,天下州郡皆鑄銅為玄宗真容,擬佛之制。及安、史之亂,賊之所部,悉熔燬之,而恆州獨存,由是實封百戶。

初,寶臣、正己皆為承嗣所易。寶臣弟寶正娶承嗣女,在魏州與承嗣子維擊鞠,寶正馬馳駭,觸殺維。承嗣怒,縶寶正以告。寶臣謝為教不謹,緘杖令承嗣以示責,承嗣遂鞭殺之,由是惡。

大曆十年,寶臣、正己更言承嗣之罪,請討之。代宗因其相圖,乃從其請。時幽州節度留後硃滔方恭順朝廷,詔滔與寶臣及太原之師攻其北,正己與滑亳、河陽、江淮之師攻其南。寶臣、正己會軍於棗強,椎牛釃酒,犒勞將士,仍頒優賞。寶臣軍賞厚,正己軍賞薄。既罷會,正己軍中咄咄有辭,正己聞,懼有變,即時引退。由是寶臣、硃滔共攻承嗣之滄州,連年未下。時承嗣使腹心將盧子期攻邢州,城將陷,寶臣發卒赴救,擊敗之,擒子期來獻。河南諸將又大破田悅於陳留,正己收承嗣之德州,以重兵臨其境,指期進討。承嗣大懾,遂求解於寶臣,寶臣不許。

初,正己將發兵,使人至魏,承嗣囚之。及是,乃厚禮遣歸,發使與俱,具列境內戶口兵糧之數,悉以奉正己。且告曰:“承嗣老矣,今年八十有六,形體支離,無月焉。己子不令,悅亦孱弱,不足保其後業。今之所有,為公守耳,曷足辱公師旅焉!”立使者於廷,南向,拜而授書。又圖正己形,焚香事之如神,謂人曰:“真聖人也!”正己聞之,且得其歡,乃止諸軍,莫敢進者。

承嗣止正己,無南軍之虞。又知范陽寶臣故里,生長其間,心常得之;乃勒石為讖,密瘞寶臣境內,使望氣者雲:“此中有玉氣。”寶臣掘地得之,有文曰:“二帝同功勢萬全,將田作伴入幽、燕。”二帝,指寶臣、正己也。承嗣又使客諷之曰:“公與硃滔共舉,取吾滄州,設得之,當歸國,非公所有。誠能捨承嗣之罪,請以滄州奉獻,可不勞師而致,願取范陽以自效。公將騎為前驅,承嗣率步卒從,此萬全之勢。”寶臣喜,以為事合符命,遂與承嗣通謀,割州與之。寶臣乃密圖范陽,承嗣亦陳兵境上。寶臣謂硃滔使曰:“吾聞硃公貌如神,安得而識之?願因繪事而觀,可乎?”滔乃圖其形以示之。寶臣懸於堂,命諸將視之,曰:“硃公信神人也!”他,滔出軍,寶臣密選卒劫之,戒其將曰:“取彼貌如堂所懸者。”是時,二軍不相虞有變,滔與戰於瓦橋。滔適衣他服,以不識免。承嗣聞與滔鋒,其釁已成,乃旋軍,使告寶臣曰:“河內有警急,不暇從公。石上讖文,吾戲為之耳!”寶臣慚怒而退。

遷左僕,封隴西郡王、檢校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德宗即位,拜司空,兼太子太傅。寶臣名位既高,自擅一方,專貯異志。妖人偽為讖語,言寶臣終有天位。寶臣乃為符瑞及靈芝硃草,作硃書符。又於深室齋戒築壇,上置金匜、玉斝,雲“甘神酒自出”又偽刻玉為印,金填文字,告境內雲:“天降靈瑞,非予所求,不祈而至。”將吏無敢言者。妖輩慮其詐發,乃曰:“相公須飲甘湯,即天神降。”寶臣然之。妖人置堇湯中,飲之,三而卒。

寶臣暮年,益多猜忌,以惟嶽暗懦,諸將不服,即殺大將辛忠義、盧俶、定州刺史張南容、趙州刺史張彭老、許崇俊等二十餘人,家口沒入,自是諸將離心。建中二年卒,時年六十四,廢朝三,冊贈太保。子惟嶽、惟誠、惟簡。

寶臣卒時,惟嶽為行軍司馬,三軍推為留後,仍遣使上表求襲父任,朝旨不允。魏博節度使田悅上章保薦,請賜旄節,不許。惟嶽乃與田悅、李正己同謀拒命,判官邵真泣諫,以為不可。惟嶽暗懦,初雖聽從,終為左右所惑而止。而所與圖議,皆吏胡震、家人王他奴等,唯勸拒逆為事。

惟嶽舅谷從政者,有智略。為寶臣所忌,稱病不出,至是知惟嶽之謀,慮其覆宗,乃出諫惟嶽曰:“今天下無事,遠方朝貢,主上神武,必致太平。如至不允,必至加兵。雖大夫恩及三軍,萬一不捷,孰為大夫用命者?又先朝相公與幽帥不協,今國家致討,必命硃滔為帥。彼嘗切齒,今遂復讎,可不懼乎!又頃者相公誅滅軍中將校,其子弟存者,口雖不言,心寧無憤?兵猶火也,不戢自焚。往者田承嗣佐安祿山、史思明謀亂天下,千徵百戰。及頃年侵擾洺、相等州,為官軍所敗,及貶永州,仰天垂泣。賴先相公佐佑保援,方獲赦宥,若雷霆不收,承嗣豈有生理!今田悅兇狂,何如承嗣名望?苟坐邀富貴,不料破家覆族。而況今之將校,罕有義心,因利乘便,必相傾陷。為大夫畫久長之計,莫若令惟誠知留後,大夫自速入朝。國家念先相公之功,見大夫順命,何求而不得?今與群逆為自危之計,非保家之道也。”惟嶽亦素忌從政,皆不聽,竟與魏、齊謀叛。

既而惟嶽大將張孝忠以郡歸國,朝廷以孝忠為成德軍節度使,仍詔硃滔與孝忠合勢討之。惟嶽以甲屯束鹿以抗之,田悅遣大將孟佑率兵五千助惟嶽。建中三年正月,硃滔、孝忠大破恆州軍於束鹿,惟嶽燒營而遁。惟嶽大將趙州刺史康知以郡歸國,惟嶽乃令衙將衛常寧率士卒五千,兵馬使王武俊率騎軍八百同討知。武俊既出恆州,謂常寧曰:“武俊盡心於本使,大夫信讒,頗相猜忌,所謂朝不謀夕,豈圖生路!且趙州用兵,捷與不捷,武俊不復入恆州矣!子任從屠滅,且以殘生往定州事張尚書去也,孰能持頸就戮!”常寧曰:“中丞以大夫不可事,且有詔書雲,斬大夫首者,以其官爵授。自大夫拒命已來,張尚書以易州歸國得節度使。今聞知已得官爵。觀大夫事勢,終為硃滔所滅。此際轉禍為福,莫若倒戈入使府,誅大夫以取富貴也。況大夫闇昧,左右誑惑,其實易圖。事苟不捷,歸張尚書非晚。”武俊然之。三年閏正月,武俊與常寧自趙州回戈,達明至恆,武俊子士真應於內。武俊兵突入府署,遣虞任越劫擒惟嶽,縊死於戟門外。又誅惟嶽父鄭華及長慶、王他奴等二十餘人,傳首京師。

惟誠,惟嶽異母兄,以父廕為殿中丞,累遷至檢校戶部員外郎。好儒書理道,寶臣愛之,委以軍事;謙厚,以惟嶽嫡嗣,讓而不受。同母妹嫁李正己子納。寶臣以其宗姓,請惟誠歸本姓,又令入仕於鄆州,為李納營田副使。歷兗、淄、濟、淮四州刺史,竟客死東平。

惟簡,寶臣第三子。初,王武俊既誅惟嶽,又械惟簡送京師。德宗拘於客省,防伺甚峻。硃泚之亂,惟簡斬關而出,赴奉天。德宗嘉之,用為軍將。從渾瑊率師討賊,頻戰屢捷,加御史中丞。從幸山南,得“元從功臣”之號,封武安郡王。後授左神威大將軍,轉天威統軍。元和初,檢校戶部尚書、左金吾衛大將軍,充街使;俄拜鳳翔隴右節度使。元和十三年正月卒,贈尚書右僕

子元本,生於貴族,輕薄無行。初,張茂昭子克禮尚襄陽公主。長慶中,主縱恣不法,常遊行市裡。有士族子薛樞、薛渾者,俱得幸於主。尤愛渾,每詣渾家,謁渾母行事姑之禮。有吏誰何者,即以厚賂啖之。渾與元本皆少年,遂相誘掖;元本亦得幸於主,出入主第。張克禮不勝其忿,上表陳聞,乃召主幽于中。以元本功臣之後,得減死,杖六十,象州。樞、渾以元本之故,亦從輕杖八十,長崖州。

王武俊,契丹怒皆部落也。祖可訥幹,父路俱。開元中,饒樂府都督李詩率其部落五千帳,與路俱南河襲冠帶,有詔褒美,從居薊。武俊初號沒諾幹,年十五,能騎。上元中,為史思明恆州刺史李寶臣裨將。寶應元年,王師入井陘。將平河朔,武俊謂寶臣曰:“以寡敵眾,以曲遇直,戰則離,守則潰,銳師遠鬥,庸可御乎?”寶臣遂徹警備,以恆、定、深、趙、易,充本軍先鋒兵馬使。

大曆十年,田承嗣因薛嵩死,兼有相、衛、磁、邢、洺五州。承嗣遣將盧子期寇磁州,詔令寶臣與李正己、李勉、李承昭、田神玉、硃滔、李抱真各出兵討之。諸軍與子期戰於清水,大破之。寶臣將有節生擒子期以獻。代宗嘉其功,使中貴人馬承倩齎詔宣勞。承倩將歸,止傳舍,寶臣親遺百縑。承倩詬詈,擲出道中;寶臣顧左右有愧。還休府中,諸將散歸,寶臣潛伺屏間,獨武俊佩刀立於門下。召入,解刀與語曰:“見曏者頑豎乎?”武俊曰:“今閣下有功尚爾,寇平後,天子以幅紙之詔召置京下,一匹夫耳,可乎?”寶臣曰:“為之若何?”武俊曰:“不如玩養承嗣,以為己資。”寶臣曰:“今與承嗣有釁矣,可推腹心哉?”武俊曰:“勢同患均,轉寇仇為父子,亥唾間。若傳虛言,無益也。今中貴人劉清譚在驛,斬首送承嗣,立質孥矣!”寶臣曰:“恐不能如此。”武俊曰:“硃滔為國屯兵滄州,請擒送承嗣以取信。”許之。立選士二千,皆乘駿馬,通夜馳三百里,晨至滔營,掩其不備。滔軍出戰,大敗,擒類滔者,滔故得脫。自此寶臣與田承嗣、李正己更相為援,皆武俊萌之。

寶臣死,其子惟嶽謀襲父位。寶臣舊將易州刺史張孝忠以州順命,遂以孝忠代寶臣。俾惟嶽護喪歸京,惟嶽不受命。建中三年正月,詔硃滔、張孝忠合軍討之。惟嶽與武俊復統萬餘眾戰於束鹿。武俊率三千騎先進,為滔所敗,惟嶽遁走。趙州刺史康知遂以州順命,惟嶽令武俊統兵擊之。知遣人謂武俊曰:“惟嶽孱微而無謀,何足同反!我城堅眾一,未可以歲月下。且惟嶽恃田悅為援,前歲悅之丁男甲卒塗地於邢州城下,猶不能陷,況此城乎!”復給偽手詔招武俊,信之;遂倒兵入恆州,率數百騎入衙門。使謂惟嶽曰:“大夫舉兵與魏、齊同惡,今田尚書已喪敗,李尚書為趙州所間,軍士自束鹿之役,傷痛軫心。硃僕強兵宿境內,張尚書已授定州,三軍俱懼殞首喪家。聞有詔徵大夫,宜亟赴命,不爾,禍在漏刻。”惟嶽怖,遽睢盱。武俊子士真斬惟嶽,持首而出。武俊殺不同己者十數人,遂定。傳首上聞,授武俊檢校秘書少監、兼御史大夫、恆州刺史、恆冀都團練觀察使,實封五百戶,以康知為深趙團練觀察使。

時惟嶽偽定州刺史楊政義以州順命,深州刺史楊榮國降硃滔,分兵鎮之。朝廷既以定州屬張孝忠.深州屬康知。武俊怒失趙、定二州,且名位不滿其志。硃滔怒失深州,因誘武俊謀反,斥言朝廷,遂連率勁兵救田悅。時馬燧、李抱真、李芃、李晟方討田悅,敗悅於洹水。後連歲暴兵,然悅勢已蹙。至是武俊、硃滔復振起之。悅勢益張。

十一月,武俊使大將張鍾葵寇趙州,康知擊敗之,斬首上獻。是,武俊僭建國,稱趙王,又恆州為真定府,偽命官秩。硃滔、田悅、李納一同僭號,分據所部,各遣使勸誘蔡州李希烈同僭位號。四年三月,希烈既為周曾謀潰其腹心,或傳希烈已死,馬燧等四節度軍中聞之,歡聲震外。

六月,李抱真使辯客賈林詐降武俊。林至武俊壁曰:“是來傳詔,非降也。”武俊動,徵其說。林曰:“天子知大夫宿誠,及登壇建國之,撫膺顧左右曰:‘我本忠義,天子不省。’是後諸軍曾同表論列大夫。天子覽表動容,語使者曰:‘朕前事誤,追無及已。朋友間失意尚可謝,朕四海主,毫芒安可復念哉!’”武俊曰:“僕虜將,尚知存撫百姓,天子固不專務殺人以安天下。今山東大兵者五,比戰勝,骨盡暴野,雖勝與誰守?今不憚歸國,以與諸侯盟約,虜直,不曲在己。朝廷能降恩滌盪之,僕首倡歸國,不從者,於以奉辭,則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朋友。此謀既行,河朔不五旬可定。”十月,涇原兵犯闕,上幸奉天。京師問至,諸將退軍。李抱真將還潞澤,田悅說武俊與硃滔襲擊之。賈林復說武俊曰:“今退軍前輜重,後銳師,人心固一,不可圖也。且勝而得地,則利歸魏博;喪師,即成德大傷。大夫本部易、定、滄、趙四州,何不先復故地?”武俊遂北馬首,背田悅約。賈林復說武俊曰:“大夫冀邦豪族,不合謀據中華。且滔心幽險,王室強即藉大夫援之,卑即思有併。且河朔無冀國,唯趙、魏、燕耳!今硃滔稱冀,則窺大夫冀州,其兆已形矣。若滔力制山東,大夫須整臣禮;不從,即為所攻奪,此時臣滔乎?”武俊投袂作曰:“二百年宗社,我尚不能臣,誰能臣田舍漢!”由此計定,遂南修好抱真,西連盟馬燧。會興元元年德宗罪己,大赦反側。二月,武俊集三軍,削偽國號。詔國子祭酒兼御史大夫董晉、中使王進傑,自行在至恆州宣命,授武俊檢校兵部尚書、成德軍節度使。三月,加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幽州、盧龍兩道節度使、琅郡王。

時硃泚偽冊滔為皇太弟,滔率幽、檀勁卒,誘回紇二千騎,已圍貝州數十,將絕白馬津,南盜洛都,與泚合勢。時李懷光反,據河中;李希烈已陷大梁,南江、漢;李納尚反於齊,田緒未為用;李晟孤軍壁渭上。天子羽書所制者,天下才十二三,海內蕩析,人心失歸。賈林又說武俊與抱真合軍,同救魏博,為武俊陳利害曰:“硃滔此行,先平魏博,更逢田悅被害,人心不安。旬不救,魏、貝必下,滔益數萬。張孝忠見魏、貝已拔,必臣硃滔。三道連衡,兼統回紇,長驅至此,家族可得免乎?常山不守,則昭義退保山西,河朔地盡入滔。今乘魏、貝未下,孝忠未附,公與昭義合軍破之,如掇遺耳!此計就,則聲振關中,京邑可坐復,鑾輿反正自公,則勳業無二也。”武俊歡然許之。兩軍議定,卜同徵。五月,武俊、抱真會軍於鉅鹿東。兩軍既,滔震恐。抱真為方陣,武俊用奇兵,硃滔傾壘出戰。武俊不擐甲而馳之。滔望風奔潰,自相蹂踐,死者十四五。收其輜重、器甲、馬牛不可勝計,滔夜奔還幽州。武俊班師,表讓幽州盧龍節度使,許之。乃升恆州為大都督府,以武俊為長史,加檢校司徒,實封七百戶,餘如故。

車駕還京,寵之逾厚。子尚貴主,子弟在孩稚者,皆賜官名。尋丁母憂,起復加左金吾上將軍同正;免喪,加開府儀同三司。十二年,上念舊勳,加檢校太尉,兼中書令。

十七年六月卒,時年六十七,廢朝五,群臣詣延英門奉,如渾瑊故事。詔左庶子上公持節冊贈太師,賻絹三千匹、布千端、米粟三千碩。太常諡曰威烈,德宗曰:“武俊竭忠奉國,宜賜諡忠烈。”子士真、士清、士平、士則。士真嗣。

士真,武俊長子。少驍悍,冠于軍中,沉謀有斷。事李寶臣為帳中親將,仍以女之。寶臣末年,慮身後諸子闇弱,為諸將所奪,屢行誅戮,諸將離心。武俊官位雖卑,而勇略邁世;寶臣惜其才,不忍誅之。而士真密結寶臣左右,保護其父,以是獲免。

惟嶽之世,尤加委任,武俊亦盡心匡佐。既兵敗束鹿,張孝忠、康知以地歸國,受官賞;惟嶽稍貯防疑,武俊謀自貶損,出入不過三兩人。左右謂惟嶽曰:“先相公委任武俊,以遺大夫,兼有治命。今披肝膽為大夫者,武俊耳。又士真即大夫妹婿,保無異志。今勢危急,若不坦懷待之,若更如康知,即大事去矣!”惟嶽曰:“我待武俊自厚,不獨先公遺旨。”由是無疑,即令將兵攻趙州。士真更宿於府衙,與同職謀事。及武俊倒戈,士真等數人擒惟嶽出衙,縊死之。武俊領節鉞,以士真為副大使。

建中年,武俊僭稱趙王於魏縣,以士真為司空、真定府留守,充元帥。及武俊破硃滔順命,以武俊兼幽州盧龍軍節度使,仍以士真為副使、檢校工部尚書。德宗還京,進位檢校兵部尚書,充德州刺史、德棣觀察使,封清河郡王。十七年,武俊卒,起復授左金吾衛大將軍同正、恆州大都督府長史,充成德軍節度、恆冀深趙德棣等州觀察等使。尋檢校尚書左僕。順宗即位,進位檢校司空。

士真佐父立功,備歷艱苦;得位之後,恬然守善,雖自補屬吏,賦不上供,然歲貢貨財,名為進奉者,亦數十萬,比幽、魏二鎮,最為承順。元和元年,就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四年三月卒。子承宗、承元、承通、承迪、承榮。

士清,以父勳累加官至殿中少監同正。元和初,為冀州刺史、御史大夫,封北海郡王,早卒。

士平,以父勳補原王府諮議。貞元二年,選尚義陽公主,加秘書少監同正、附馬都尉。元和中,累遷至安州刺史。時公主縱恣不法,士平與之爭忿;憲宗怒,幽公主于中,士平幽於私第,不令出入。後釋之,出為安州刺史。坐與中貴結,貶賀州司戶。時輕薄文士蔡南、獨孤申叔為義陽主歌詞,曰《團雪》、《散雪》等曲,言其遊處離異之狀,往往歌於酒席。憲宗聞而惡之,廢進士科,令所司網捉搦,得南、申叔貶之,由是稍止。及盜殺宰相武元衡,旬捕賊未獲。士平與兄士則庭奏盜主於承宗,既獲張晏等誅之,乃以士平為左金吾衛大將軍。及奪承宗官爵,仍以士平襲父實封。

士則,士平異母兄。承宗既立為節度使,不容諸父,乃奔於京師,用為神策大將軍。及承宗叛逆,盜殺宰相,士則請移貫京兆府。諸鎮兵討承宗,裴度言士則武俊子,其軍中必有懷之者,乃用士則為邢州刺史,兼本州團練使,從昭義節度使郗士美討賊,冀攜離承宗之黨,且許以節制。士則恃此,頗不受士美節制,行止以兵自衛;雖謁士美,而衛兵如故。吏呵止之,士則不能平,見於辭氣。士美惡之,密以狀聞,乃以張遵代還。